炽白火焰里的人影终于完全显形。
她穿着褪色的月白裙,腕间蓝布围裙沾着几点酱渍,左眼角的朱砂痣像一滴凝固的血。
苏小棠的本味感知在剧烈翻涌,后颈灼痛从脊椎窜到太阳穴——这是过度使用能力的前兆,可她盯着对方的眼睛,忽然想起老厨头说过的话:"初代御膳师的画像,是照着她临终前的模样画的。"
此刻这人却分明活着。
她的眼尾没有皱纹,瞳孔是淬过冰的灰,扫过苏小棠时,像在看一块待雕琢的玉料。
"你终于来了,我的继承者。"声音像碎冰砸在铜盆里,带着千年窖藏的冷。
苏小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十二岁在侯府厨房被嫡姐推搡时,躲在柴房闻着灶火味发过的誓;想起第一次用本味感知尝出烂菜里藏着半颗甜葱时,老厨头拍她肩膀说"是块好料";想起在御膳房被陈阿四骂得狗血淋头,却偷偷把他藏在梁上的酒坛换了新封泥——这些鲜活的、疼痛的、带着烟火气的记忆,突然在脑海里炸成一片光。
"我不是你的继承者。"她向前一步,本味感知里那团火的甜腥突然变了味道,像被强行掺入了苦艾,"我是苏小棠,是在侯府刷了七年锅的粗使丫鬟,是能让皇帝连吃三碗归心羹的厨子。"
陆明渊的剑鞘轻轻碰了碰她后腰。
她知道他在提醒自己注意石壁——那些嵌着火砖的墙面不知何时浮起暗红符文,像活过来的蛇,正顺着砖缝往中央火焰游。
"他们用归心羹的执念为引。"陆明渊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淬了钢,"你每次做归心羹时对味道的执着,都被这符文吸进了神格。
现在他们要把你的意识,融进去。"
苏小棠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她想起最近总做的怪梦:自己站在无边火海里,有个声音一遍又一遍说"让味道更纯粹"。
原来不是梦,是这团火在啃噬她的记忆。
"钥匙。"陆明渊突然塞给她一把银匙。
匙柄刻着极小的云纹,触感冰得刺手,"这是老厨头临终前托人带给我的。
他说,若有一日你遇到神格,这东西能切断仪式。"
苏小棠捏紧银匙,指节发白。
她余光瞥见陈阿四的铜勺已经抡了起来——地下火厅的暗门不知何时涌进七八个人,穿的都是御膳房的青布短打,可眼神空洞得像两团死灰。
"龟孙儿们!"陈阿四骂骂咧咧迎上去,铜勺划出半道弧光,"当老子是病猫呢?"
第一下碰撞就不对。
铜勺砸在对方肩头,竟像敲在棉花上,那守卫连晃都没晃,反手就抓向陈阿四手腕。
陈阿四瞳孔骤缩——他在御膳房教过这些人切墩,最清楚三厨刘二的腕力使不出这么狠的抓握。
"你们也被控制了吗?"他矮身避开锁喉,铜勺磕在对方膝盖弯,这次终于听见骨头闷响,"老子当年教你们颠勺时,可没教过这些阴招!"
被击中的守卫踉跄两步,喉间发出咯咯的笑:"颠勺......颠勺能找回味道吗?"他的声音像被揉皱的纸,"我们只是......想找回味道。"
苏小棠的本味感知突然捕捉到一丝熟悉的腥甜——是归心羹里的鹿骨汤,正从这些守卫的毛孔里渗出来。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最近三个月御膳房总丢食材:不是偷,是被这些"活死人"吸走了,用来喂养这团神格之火。
"小棠!"陆明渊的剑挑开一道劈向她的火舌,"符文快爬到火焰核心了!"
苏小棠低头看手腕上的碎玉——这是陆明渊用家传玉佩掰的,他说碎玉能镇邪。
此刻玉面泛着青,像在替她承受某种灼烧。
她深吸一口气,本味感知铺天盖地涌来。
这次她没躲,反而迎着灼痛去抓那团火的"味道":最外层是焦甜的执念,中间是陈阿四的暴烈、陆明渊的冷肃,最中心......是她自己,十二岁那年蹲在灶前,用冻红的手拨弄柴火时,眼里映着的那簇跳动的光。
"我才是自己的神格。"她喃喃自语,银匙在掌心发烫,"要融,也该是我融了这团火。"
火焰中的初代御膳师终于有了变化。
她的眉峰动了动,灰瞳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凝结成更冷的冰:"你以为......"
"阿四!"陆明渊突然旋身挡在陈阿四面前,剑刃与守卫的菜刀相撞,"拖住他们!"
陈阿四抹了把嘴角的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守卫的。
他抄起铜勺砸向最近的守卫后颈,吼道:"小棠丫头!
老子给你数到十!"
苏小棠攥紧银匙,一步步走向火厅中心。
炽白火焰在她脚下翻涌,像要把她的鞋袜都烧穿。
她能听见初代御膳师的声音在耳边炸响,能感觉到本味感知在撕裂她的意识,可她的脚步没停——就像当年在侯府厨房,被嫡姐推下灶台时,她咬着牙爬起来;就像在御膳房被陈阿四骂得掉眼泪,她躲在柴房把菜谱抄了十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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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她数着。
"两步。"
当第七步落下时,银匙突然发出蜂鸣。
火焰中的人影眯起眼,抬手就是一道火刃。
陆明渊的剑及时挑开,火星溅在苏小棠脸上,烫出小红点。
"第八步。"她舔了舔嘴角的血,甜腥里裹着一丝回甘——是归心羹熬到最浓时,汤面浮起的蜜泡。
"第九步。"
她站在了火焰正中央。
初代御膳师的手停在半空,灰瞳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情绪。
苏小棠望着这张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突然笑了:"您看,我不是来继承的。"
银匙举起的瞬间,整个火厅的符文都开始震颤。
"我是来......"苏小棠的声音混着火焰的轰鸣,"结束的。"
初代御膳师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吐出两个字:"愚蠢。"
但苏小棠已经听不清了。
她望着银匙尖正抵住火焰核心,感受着本味感知里那团属于自己的光,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吞噬所有不属于她的、所谓"神格"的记忆。
陈阿四的铜勺砸在最后一个守卫后颈的闷响传来时,苏小棠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强而有力,带着人间烟火的温度。
她举起银匙,对准那团炽白火焰的最深处。
初代御膳师的目光终于有了裂痕,她冷冷道:"你以为这样就能......"
银匙尖抵上炽白火焰的刹那,初代御膳师的灰瞳骤然收缩。
她的声音裹着千年冰碴子砸下来:"你以为能挣脱宿命?
你不过是另一个我。"话音未落,火焰突然翻涌成千万道利刃,锋刃上凝着幽蓝火纹,像群饥饿的蛇直取苏小棠咽喉。
苏小棠后颈的灼痛已经蔓延到眼眶,本味感知里的甜腥几乎要淹没理智。
但她没躲——那些被火刃割碎的记忆碎片突然在眼前炸开:十二岁冬夜蹲在灶前,冻僵的手指往灶膛塞枯枝,火星溅在手腕上烫出小泡,却望着跳动的火苗笑;十五岁在御膳房被陈阿四骂"连火候都摸不准",躲在柴房把《食经》抄了十遍,每抄一页就往灶里添把火;二十岁跪在皇帝案前,归心羹的鹿骨汤在砂锅里咕嘟作响,皇帝说"这汤里有烟火气",她低头看汤面的蜜泡,突然想起侯府厨房漏雨的瓦檐。
"我不是你。"她轻声说,左手突然腾起一簇火苗。
不是之前灼人的橙红,是带着麦香的暖金,像刚出炉的枣泥酥皮被阳光照着。
火刃触到金焰的瞬间发出刺啦声响,竟像雪落热锅般融化了。
初代御膳师的月白裙裾被气浪掀得翻飞:"你根本不明白这力量意味着什么!"
"我明白。"苏小棠的金焰突然暴涨三尺,将她整个人托离地面。
本味感知里那些被神格吞噬的记忆正蜂拥归来——陈阿四藏在梁上的酒坛,陆明渊悄悄塞给她的糖霜山楂,老厨头临终前在她掌心画的"心"字。
她望着初代御膳师灰瞳里的慌乱,终于笑了:"我明白这力量不是宿命,是我走过的每一步路,尝过的每一口人间烟火。"
银匙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
苏小棠感觉掌心的碎玉在发烫,那是陆明渊用家传玉佩掰的,此刻正顺着脉络往她体内输送凉意。
她咬着牙将银匙往火焰核心压去,就像当年在侯府厨房,用冻僵的手掰开结冰的菜窖门——每一分力都疼,但每一分力都踏实。
炽白火焰开始剧烈震颤。
初代御膳师的身影出现裂痕,像块被热水烫裂的冰。
她伸出手,指尖却穿透了苏小棠的金焰:"你会后悔的......"
"不会。"苏小棠的金焰裹住银匙,"因为我终于能为自己的味道负责。"
"咔嚓——"
一声脆响惊得陆明渊旋身。
他看见火厅中央的炽白火焰正在倒卷,像被无形的手攥住了根,竟反过来将初代御膳师的身影往核心里拽。
陈阿四的铜勺正砸在最后一个守卫后颈,那守卫的眼珠突然恢复清明,踉跄着栽倒在地。
"小棠!"陆明渊的剑鞘撞开一块坠落的石屑,"石壁在裂!"
苏小棠这才察觉震动。
火厅的穹顶正簌簌往下掉石粉,嵌着符文的红砖墙裂开蛛网状纹路,有碎石砸在她脚边,崩起火星。
她松开银匙,那东西已深深插进火焰核心,柄上的云纹泛着幽蓝微光。
初代御膳师的身影在火焰里扭曲成碎片,最后看她的眼神竟有几分释然:"你赢了......但记住,料理之道,终归于心。"
话音未落,整座火厅发出垂死的轰鸣。
陆明渊冲过来抓住她手腕,陈阿四抄起铜勺砸开左侧坍塌的石梁:"龟孙儿们!
往地道跑!"
苏小棠被两人拽着往暗门冲。
她回头看了眼——那团炽白火焰正在熄灭,最后一缕光消散时,她仿佛又闻到了归心羹的甜香,是鹿骨汤熬到最浓时,汤面浮起的蜜泡味道。
"低头!"陆明渊的剑挑落头顶坠落的石笋,碎石擦着苏小棠耳尖飞过。
陈阿四的铜勺砸开挡路的断梁,吼道:"小棠丫头!
攥紧老子的腰带!"
三人跌跌撞撞冲进地道。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崩塌声,石屑像暴雨般砸在后背。
苏小棠的金焰还在掌心跃动,此刻却暖得像团棉花。
她望着陆明渊绷紧的下颌线,陈阿四后颈渗出的血珠,突然觉得从未如此清醒——那些被神格篡改的记忆,那些强加的"宿命",都随着火焰的熄灭,彻底成了过去。
地道深处传来水流声。
陈阿四踹开最后一道石门,天光突然劈头盖脸砸下来。
苏小棠眯起眼,看见远处的宫墙在晨光里泛着青灰,而她掌心的金焰,正随着风轻轻摇晃,像朵不会熄灭的、人间的花。
身后传来最后一声轰鸣。
三人踉跄着栽进草丛,回头望去,方才的地宫所在只剩漫天尘埃,缓缓落进晨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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