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镜澳,圣保禄教堂密室,空气潮湿,气氛凝重!
几口厚重的樟木箱敞开着,里面并非寻常的金银珠宝,而是堆叠如山的线装古籍!
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墨香以及一股淡淡的防虫药草气味。
耶稣会澳门教区的陆若汉神父神情如神石般沉重,他小心翼翼地戴着白绢手套,轻抚一部《永乐大典》的残本,动作虔诚,犹如触摸圣物,口中念念有词:“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阿们!”
然而,他眼底燃烧的却是与这虔诚姿态截然相反的焦灼与不安。
旁边,几位协助整理的大明籍教徒和一名年轻的葡萄牙教士都屏息静气,不敢打扰。
“《授时历》的全帙……宋刻《十三经注疏》……还有这些医典、兵书、农书……”
【陆若汉】低声喃喃,每报出一个名字,心弦便紧绷一分。
“这些都是照亮愚昧世界的火种,是主的智慧在东方结出的奇异果实……绝不能有失。”
这些典籍,是无数耶稣会士、商人乃至冒险家,耗费数十年光阴,通过种种或明或暗的渠道,从这个东方帝国的腹地一点点收集、转运而来的。
其中一些珍本,甚至可能已是孤本。
它们不仅是知识的载体,更被某些罗马教会的高层和欧洲的学者视为珍宝、甚至未来可彻底叩开这个庞大帝国国门的钥匙。
将其运回欧洲,是教会内部一项极为隐秘且优先级极高的长期计划。
原本一切都在低调中进行,凭借澳门作为中西交汇点的独特地位,依托于繁忙的海上贸易,这些"文化交流"得以零星而持续地进行
但就在数日前,从北京传来的联络突然彻底中断!
几乎同时,广州、乃至更远处的江南地区,也隐约传来风声,似乎大明的官府正在暗中调查教会和书籍流失的情况。
一种大难临头的不祥预感瞬间席卷全身。
他当机立断,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下令道:
“愿主庇佑,立刻启动应急方案!将这些智慧的瑰宝尽快集中,做好万全准备,我们必须尽快让它们驶向安全的港湾!”
然而,更大的恐惧紧随而至。
“神父!神父!我的上帝啊!”
一个年轻的教士跌跌撞撞冲进来,脸色惨白,也顾不得礼仪,
“海面上……海面上的船,比昨日更多,简直是地狱来的幽灵!”
【陆若汉】心头一沉,快步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缝隙,用单筒望远镜向十字门水道望去。
果然!
平日繁忙的航道上,今日却透着一股刺骨的肃杀。
几艘悬挂着广东水师旗帜的巡船明显增加了巡逻的频次和密度,航迹交错,几乎封锁了主要水道。
更令他魂飞魄散的是,在更远些的海域,出现了数艘形制奇特、既不像传统广船也不像福船的快船。
它们体型不大,但帆装利落,船身似乎还包裹着某种深色的材料,航行速度极快,如同幽灵般在水道外围游弋,与广东水师的船只形成犄角。
神圣的主啊!那是……南雄的船!
【陆若汉】几乎可以肯定。
虽然从未亲眼见过,但他知道京城的那位皇帝在广州府秘密打造新式战舰,早已在有心人之间传播。
海陆的通道,正在被无声地收紧!
“他们发现了……他们一定是发现了!”
【陆若汉】放下望远镜,指尖发颤。
大明官府的动作远比他想象的更快、更狠辣!
这绝不仅仅是调查,这是要瓮中捉鳖!
“不能再等了!这一切定是主的考验!”
他猛地转身,对屋内的众人低吼道,声音里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决绝,
“立刻装箱!用铅皮夹层密封,做好防水!我们必须恳求主的恩典,让任何一艘敢于挑战风浪和危险的船,载着这些希望之火种,冲破这黑暗的包围!”
“可是,神父,”
那名葡萄牙年轻教士艰难地开口,在胸前划着十字,
“总督阁下和议事会正在与那位大明知县谈判……我们这个时候大规模动作,会不会激怒他们,让主的荣光在此地蒙受更大的……”
“谈判?”
陆若汉嗤笑一声,笑声里满是苦涩与嘲讽,
“我的孩子,你太天真了。你以为那位知县真是为了凡俗的金币而来?那是魔鬼的烟雾!是迷惑我们的假象!他们真正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我们,以及这些承载着真理与力量的典籍!"
他猛地转向助手:“我必须立刻去见班安德神父!只有视察员神父的智慧与权威,才能指引我们渡过这必将载入教会史的黑暗时刻!”
在耶稣会驻地,【陆若汉】急切地见到了精神矍铄的班安德神父。
他匍匐在地,毫无保留地向这位远东最高精神领袖汇报了北京的联络中断、海上的异常封锁以及大明官府可能已经察觉并开始行动的判断。
“神父,”【陆若汉】声音压抑,“我认为这不是孤立事件。那位知县突如其来的强硬,目标很可能就是我们多年来收集的智慧结晶。他们想阻止我们将这些典籍运往欧洲。海路已经被明显监视和封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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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主宽恕我们的罪过……”
班安德神父沉默地听着,枯瘦的手指缓缓捻动着玫瑰念珠,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刻满了极度的凝重。
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有了决断:
“你的判断恐怕是对的,陆若汉兄弟。京城的沉默和广东的动向,是上帝给予我们的明确警示。这不仅仅是几本书的问题,这关乎我们能否继续在这片土地上播撒福音的种子。我们必须双管齐下,祈求上帝的指引。”
他首先对身旁的一位大明的修士吩咐道:“若阿金,我的孩子,以主的名义,你立刻带上我的亲笔信,乘小艇从西侧水道悄悄出去,火速前往石岐,求见钟老先生。"
"务必向他陈明利害,我耶稣会多年来与钟家相交甚厚,侍奉同一位天主,如今突遭官府无端猜忌,亟需钟家诸位乡贤看在多年情谊与乡梓安宁的份上,出面斡旋,至少……要设法拖延住那位虞知县的动作,为我们争取祈祷和行动的时间。"
吩咐完毕,班安德才转回头看着陆若汉,眼神深邃如古井:
“钟家在广府根基深厚,或能为我们争取片刻喘息之机。但是,陆若汉兄弟,我们不能将全部希望寄托于凡人的权势。”
他划了个十字,
"你现在立刻去见总督马士加路也和理事官范礼安。告诉他们,这是来自教会的最高请求,关乎澳门乃至整个远东传教事业的存续!"
"我们必须统一口径,无论如何,必须想办法拖住那个知县,为我们转移这些‘上帝的财产’争取宝贵的时间!哪怕只是几天,甚至几个时辰!我会在这里,向所有圣徒祈祷,并动用一切关系,恳求主赐予我们一艘勇敢的船!”
有了班安德神父缜密的安排和全力支持,陆若汉的心中仿佛注入了一股神圣的力量,他划了个十字:
“愿主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这就去。”
片刻之后,澳门总督府内。
【马士加路也】总督和理事官范礼安听着【陆若汉】急促而压抑的叙述,脸色越来越难看。
海上的异常情况他们不是没有察觉,只是远没有耶稣会了解得这么详细和严重。
结合京城联络的中断和虞国镇突如其来的强硬,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
大明这次动了真格!而且目标直指他们最敏感、最理亏的命门!
“santa aria!(圣母玛利亚!)”
总督惊呼一声,本能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拖延……对,必须拖延!我们必须表现出最大的‘诚意’进行谈判,无论那个知县提出多么荒谬的要求,我们先应承下来,讨价还价,尽可能地拖住他!为我们筹集资金争取时间!”
他看了一眼【陆若汉】炽热的目光,瞬间心领神会。
所谓的“筹集资金”,真正的目的是为耶稣会转移那些要命的书籍,或者向果阿、马六甲求援争取时间。
“范礼安,你去安排,让几个议员……尤其是那个脾气火爆的迪奥戈·费尔南德斯,在明天的谈判桌上表现得更激烈些,但要注意分寸,目的是凸显我们的‘困难’,而不是彻底激怒他。”
总督迅速下达指令,
“我们要让那位知县觉得,我们正在他的压力下艰难地内部协调,需要时间。”
就这样,一套“佯装愤怒、实则拖延”的策略在澳门的管理层中迅速达成共识。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他们自作聪明的“拖”字诀,正是虞国镇,或者说虞国镇背后的陈邦彦和紫禁城里的皇帝,最乐于见到的!
次日,当虞国镇再次踏入议事厅时,听到那刻意为之的反对声,看到对方试图表演“艰难协调”的戏码时。
他嘴角微扬,心中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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