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俄斯的声音虽与先前别无二致，但语气却带上了一丝无奈。
“我的法则？”
徐栀似小鸡啄米般点头。
她本想找阿司，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却发现阿司根本不在这里。
这种情况，她只在安格斯的虚妄世界中遇到过。
没想到，今天居然又碰上了！
难道这里也是卡俄斯的领域世界。
徐栀眉心紧蹙，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你可知，我比法则更先诞世？”
她的思绪被卡俄斯的声音骤然打断。
徐栀眼眸轻颤。
先于法则诞世。
那这不就意味着，法则并非是无上的存在。
而祂卡俄斯才是世上法则的法则。
徐栀眸中光芒一闪。
“卡俄斯阁下！您能不能把我的老师带回来！
我的老师是赫拉，祂也是希腊神话的神只。”
近乎哀求的神情浮现在她脸上。
“你凭什么觉得，我能替你完成你的心愿？”
卡俄斯的身影飘忽不定，就连声音也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因为您是比法则更先诞世的存在，是永恒的象征。
这也意味着……”
徐栀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她紧张得咽了咽口水。
“得到您允许的因果律可继续存世。
而得不到您承认的因果律也可自动消亡。
这就是为什么，您可以从我身上剥离因果反噬的原因。”
徐栀褪去身上的【隐咒】，露出了原本白皙细嫩的皮肤。
这是从未受过因果反噬之痛的肌肤。
“你很聪明。”
卡俄斯化成黑影在她身边来回踱步。
“不过，你可知何为永恒的虚无？”
祂的声音清亮且温柔。
这样的语音让徐栀心底泛起了一丝讶异。
一位早已消失的原初神，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而且，还跟自己像朋友一般进行交谈。
这真的不是自己的死前幻想吗。
徐栀掐了自己一把，顿时疼得眼泪都涌了出来。
“好痛！”
“嗯？”
徐栀急忙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怎么这么痛啊！
我能感觉到痛，这一定不是在做梦！”
泪水在她眼中疯狂转动，硬是没落下来。
永恒的虚无……
徐栀咬着唇瓣陷入了苦思当中。
永恒与虚无本就是相悖的存在。
但卡俄斯却说自己是永恒的虚无。
这存在与不存是可以共存的吗。
徐栀正在努力思考。
可是脑袋却逐渐混乱了起来，就连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就像是在说一段拗口的绕口令。
卡俄斯见她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也没有过多为难。
“那你可知，对人类而言。
无论是坠入“永恒”还是坠入“虚无”，都代表着极度的绝望？”
“我……”
我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徐栀偷偷叹了口气，心想。
要是这个时候，刘教官在这儿就好了，他一定能跟卡俄斯说得有来有回。
祂见徐栀不语。
于是便化作一团云雾，卷携着将她带进了一片光云之中。
“啊！”
徐栀的喉咙抑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尖叫。
光云里是一片巨大的蓝色海洋。
徐栀站在海面上，脚下的海水像是果冻一般。
软软弹弹的，看得她都想啃一口。
云雾再次化成了黑色的袍影。
“这里是什么地方？”
徐栀脸上的笑意褪去，她疑惑地看向卡俄斯。
“这里就是你们所说的时间长河。”
“时间长河？！”
徐栀踮脚远望，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这哪里叫河，这应该是海才对吧。
时间大海！
“来。”
卡俄斯朝徐栀伸出了一片黑影。
不知为何。
徐栀心中十分笃定，卡俄斯一定不会伤害自己。
于是，她想也不想的将手放在了祂身上。
黑影裹住了徐栀的胳膊。
她被卡俄斯拽着倒进了时间长河中。
徐栀下意识的紧闭双眼。
但窒息感并未袭来，就连海水的潮湿感也没有。
她这才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突然，她的眼眸亮了起来，一片彩色的光晕倒映在她眸中。
“原来，真正的时间长河是在这片海洋的下面。”
缠绕出河水流动纹路的时间长河。
在不停地翻涌滚动，一刻也不曾停歇。
被时间亲手记录、篆刻的东西都化作了长河流光。
融进了这条河水中，将其照得五颜六色。
察觉到两人的到来，时间长河的外侧缓缓溢出了一丝光芒。
“这是什么？”
卡俄斯松开了徐栀的手腕。
轻身站立在时间长河上。
祂的到来并未引起时间长河的波动。
只见，卡俄斯随手在虚空中轻轻挥动。
时间长河的一角倏得卷出了数百条丝线。
这些布满裂隙的丝线，虽然紧紧绑住了徐栀，但也脆得太过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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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是独属于你的命运丝线。
每当有人因你之存，改变了命运轨迹，他们的命运丝线也会与你牵绊在一起。”
卡俄斯说着，伸手在时间长河中轻轻一点。
长河并未掀起涟漪，但却有无数丝线倏然卷出。
“如今看来，因你之存而改变的人，不在少数。”
话落，那些命运丝线骤然变成了一幅幅带有色彩与声音的画面。
在这些人里，徐栀看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这些……是我的过去。”
“没错。”
徐栀抬头看向另一侧。
那边却是黑漆漆的一片，与周围环境截然不符。
“那些……”
卡俄斯柔声接话，“那是你的未来。”
徐栀迅速转头看向祂。
“我的未来！
为什么我的未来虽然与众多丝线牵连，却还是一片黑暗？”
卡俄斯俯身至徐栀身前，看着她眼中的氤氲，语气都在不自觉的放软。
“你应该明白。
我想祂从一开始就曾告诉过你。”
徐栀的双腿倏得软了下去。
她抬头再次看向卡俄斯时，眼中多了几分警惕。
祂竟然知道阿司的存在。
卡俄斯轻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万事万物皆有其存在的既定轨迹。
人类将其称之为“命运”、“宿命”，亦或是……
“天命”！”
卡俄斯的这番话，徐栀听着只觉得耳熟。
这些话，阿司在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对她说过。
卡俄斯的话音刚落，时间长河便泛起了一阵涟漪。
“呵，你终于来了。”
徐栀疑惑地回头看去，却什么都没发现。
她只当是自己境界不到家，看不出这里头的门道。
却没发现，在时间长河的远端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天道闪身出现在荒芜的山峰上。
顺着记忆里的路线，疾速朝县城飞去。
祂褪去了身上的因果外衫，转身披上粗布麻衣。
就这样消失在了人群的吆喝声中。
“好了，我们继续吧。”
卡俄斯的声音唤回了徐栀游离的思绪。
“我想，祂应该也告诉过你。
你这般肆意介入他人的命运，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徐栀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我猜，你也应该发现了。
其实，命运的齿轮从未停止过转动。
这些所谓的宿命，其本身就具有‘修正’的力量。
更遑论，还有一位想将你杀之而后快的天道存在。
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你利用禁墟留给你朋友的传送通道被祂动了手脚。”
徐栀骤然瞪大了双眼。
“你说什么！
那【蓝雨】他们，他们是不是……”
徐栀不敢将那些话说出口，胸腔内的心脏也跳动得飞快。
“他们以重伤为代价，逃离了高天原。”
闻言，徐栀长呼了口气。
只要人还活着就行，重伤什么的都不打紧！
反正有林七夜的奇迹在，他们最终都会恢复如初！
“这都要多亏了你的禁墟。
它竟然拥有打破空间壁垒的能力。
若是你能成长到新的高度。
说不定还能用它接连两个不同时域的空间，让你穿梭自由。”
徐栀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双眼。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这禁墟居然这么厉害！
卡俄斯的目光在徐栀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随后便踱步走向一旁。
“有了天道的存在，你的每一次插手都会变得比之前更加困难。
你只有不停地付出代价，承受痛苦，这些被你更改的因果才会如你所愿。”
徐栀沉默了。
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疲累感从她心底悠悠传出。
卡俄斯停顿片刻。
“但。
若是你现在放手，让一切回归正轨，你自然也不必再承受那些嗜心之痛。”
一抹亮光从徐栀眼底一闪而过。
“放手？你是天道的说客？
我原以为，你曾出手助我脱离黑暗。
我们之间必定不会成为刀剑相向的敌人。
可现在看来，还是我太天真了。
这些命运丝线，是你威胁我的手段吗？
如果我敬酒不吃，罚酒也不吃，你是不是就要送我上路？”
“可你做的这一切都无人知晓，真的值得吗？”
徐栀沉默片刻。
“值得。
哪怕无人知晓，哪怕无时无刻都要承受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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