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的桂花已落至第二轮末尾，风里的甜意都带着点“要收尾”的温柔——假期将尽，众人收拾行李时，总忍不住多望两眼院角的老梅树，连小黑都似有察觉，总蜷在装着晒干桂花的竹筛旁，尾巴轻扫着散落的花瓣，偶尔抬爪扒拉两下，把花瓣扫得更匀些，爪子上沾了细碎的金黄，也不忙着蹭掉。
傍晚时，顾逸晨刚帮林熙言把叠好的外套放进行李箱，指尖还碰着外套布料上残留的阳光暖意，就听见院外传来汽车鸣笛声，转头见顾父拎着两大袋食材，袋子勒得指节泛白，沈曼君跟在身后，手里还提着个保温桶，桶身印着浅蓝碎花，笑着喊：“逸晨，让孩子们都过来，明天就走了，今天做顿你们爱吃的！”
慕容雪最先迎上去，自然地接过沈曼君手里的保温桶，指尖触到桶身的温热：“阿姨您太费心了，这几天在小院已经麻烦够多。”“跟我客气什么？”沈曼君拍了拍她的手，掌心带着刚拎完东西的薄汗，视线扫过院里追着小黑跑的洛千羽和苏琼宇，眼底满是笑意，“快喊孩子们洗手，菜马上就好，洗手池旁我放了新拆的香皂。”
顾父早钻进了厨房，没多久，锅里就传来“滋啦”一声响，五花肉下锅的焦香混着酱油的咸香，顺着窗户缝飘了出来，顾父手里的锅铲翻炒得“哐当”响，五花肉在锅里滚着裹上酱汁。上官鸿煊和君瑞南正巧从镇上回来，手里拎着给洛千羽买的糖画，糖丝还泛着亮，刚进门就被香味勾得挑眉：“叔这手艺，比镇上馆子还香，光闻着就饿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顾父在厨房喊，声音裹着油烟的暖意，“鸿煊帮我把阳台那筐刚摘的青菜拿进来，还带着露水呢，凌风跟我打下手，帮我把葱姜切了！”
欧阳枫刚把宁舒乐的旧书装进背包（那本夹着半片桂花的书——是去年离开时，他和要等的人一起夹进去的——宁舒乐一直随身带着，书页边缘都被摸得发软），听见动静也凑到厨房门口，探头往里看：“顾叔，用不用我帮你切肉？我刀工还行，之前在家切过排骨。”“不用不用，”沈曼君端着一盘洗好的草莓出来，草莓上还沾着水珠，往他手里塞了两颗，指尖顺带擦了擦他嘴角沾的一点灰尘，“你们年轻人难得聚，去院里歇着，等会儿叫你们，草莓甜，先垫垫。”
没过多久，满满一桌子菜就摆上了石桌，盘子边沿还沾着点汤汁，冒着热气。沈曼君挨个介绍，手指点着盘子：“千羽爱吃的松鼠鳜鱼，鱼是今早刚买的；琼宇最爱的可乐鸡翅，熬了半个钟头；逸晨小时候总抢着吃的红烧肉，炖得烂乎；熙言上次说喜欢的清炒时蔬，没放太多盐；还有舒乐爱吃的桂花糯米藕——我特意跟慕容学的做法，你尝尝合不合口。”
洛千羽捧着小饭碗，碗沿沾了点米粒，眼睛盯着松鼠鳜鱼上的糖丝，却先夹了块藕递到宁舒乐碗里，筷子有点晃：“宁哥哥，你尝尝这个，和慕容姐姐做的一样甜！”苏琼宇也不甘示弱，把鸡翅啃得只剩骨头，手指上沾了点酱汁，就着袖口蹭了蹭，举着空骨头问：“顾阿姨，下次来还能吃你做的鸡翅吗？我还想带同学来尝尝。”沈曼君笑着揉他的头，顺手拿纸巾帮他擦了擦手，纸巾是带着桂花味的：“当然能，下次你们来，阿姨给你做红烧排骨，炖得脱骨的那种，让你同学也尝尝。”
顾逸晨悄悄往林熙言碗里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菜叶上还带着点汤汁，见他抬头看自己，耳尖微红，小声说：“多吃点，明天路上要坐好久的车，怕你饿。”林熙言没说话，只是夹了块红烧肉放进他碗里，刚好是他爱吃的带皮部分，还顺手帮他拨了拨碗边沾的饭粒，指尖轻轻碰了下碗沿。
上官鸿煊和君瑞南碰了碰杯，搪瓷杯沿撞出轻响，杯里的果汁晃了晃，视线扫过宁舒乐手边的旧书，没多问，只笑着说：“下次有空，咱们再约着来小院，我带好酒，上次藏的那瓶陈酿还没开封，跟叔好好喝两杯。”“算我一个，”欧阳枫咬了口糯米藕，眼睛亮了亮，腮帮子鼓着像只小松鼠，咽下去才说，“慕容的桂花蜜配这个，绝了，我在家试过，总熬不出这个味。”慕容雪刚好给顾父添完茶，茶壶嘴碰着杯沿没发出声响，闻言笑了笑：“熬酱时加了点冰糖，还得用小院的桂花，下次来我提前多熬点，装大罐子给你们带回去，能吃好久。”凌风也跟着点头，手里的筷子却没停，默默帮洛千羽挑掉了鱼刺，还把挑好的鱼肉往他碗边推了推，轻声说“小心刺”。
吃到一半，沈曼君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回屋拎了个印着桂花纹的布包出来，布包边角有点磨白，解开绳结时，布绳摩擦发出轻响，里面是十来个小巧的玻璃罐，装着浅琥珀色的桂花酱，罐口系着浅蓝绳结。她挨着给众人分，罐子递过去时带着点手温：“这是前几天跟慕容姑娘学着熬的，比蜜稀，早上抹吐司、拌酸奶都好吃，你们路上带着，能解解乏，饿了也能拌点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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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到洛千羽时，小男生踮着脚接罐子，手指攥着罐口没敢用力，怕摔了，眼睛亮晶晶的：“阿姨，这个能给我的小石头也抹一点吗？它也喜欢桂花味，我把它放口袋里了。”沈曼君被逗笑，又多塞了一小罐给他，还帮他把罐口的绳结理了理，免得松了：“给小石头也留一份，让它跟着你记着小院的甜，下次来再给它带新的。”
最后一罐递到宁舒乐手里时，沈曼君见他碗里的糯米藕没动几口，轻声叮嘱，声音放得很柔：“舒乐啊，路上车程长，别总想着心事，多吃点东西才有力气。这罐酱你收着，要是觉得路上饭菜不合口，就拿出来拌点米饭，暖乎乎的，胃也舒服。”宁舒乐握着温热的罐身，指尖蹭过罐口系着的浅蓝绳结，绳结有点软，轻轻点了点头。低头往嘴里送了口藕，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的沉郁似也散了些——去年这时，他也是这样坐在小院里，就着桂花蜜啃着糯米藕，风里飘的也是这样清清淡淡的香，身边还坐着要等的人。他抬头时，正撞见顾逸晨和林熙言相视而笑的模样，洛千羽把糖画举到小黑嘴边，小黑凑过去闻了闻没敢咬，苏琼宇在旁边踮着脚喊“给我留一口，我不跟小黑抢”，慕容雪正帮顾父添茶，上官鸿煊几人聊着下次的行程——满院的烟火气里，桂花酱的甜混着饭菜香，像给这趟假期，裹了层温软的收尾。
饭后，夕阳正落在老梅树梢，把枝桠染成暖金色，余晖洒在石桌上，映着没收拾的碗筷。众人坐在院里消食，石凳上还留着饭菜的温度。苏琼宇举着剩下的糖画，糖丝有点化了，在地上追着自己的影子跑，小黑颠颠地跟在他身后，偶尔用鼻子蹭蹭他的脚后跟，他跑得太急，踉跄了一下，却没摔着，反而蹲下来揉了揉小黑的脑袋，掌心蹭着小黑的毛，笑着喊：“小黑你慢点，别踩我影子，踩坏了我跟你急！”洛千羽抱着那个边缘磨得毛糙的小木盒——是他上周跟着顾叔学做的，木板上还留着他歪歪扭扭的刻痕，专门用来装捡来的桂花——蹲在桂树下捡最后几片花瓣，指尖捏着花瓣轻轻往盒里放，怕捏坏了，捡完还悄悄拍了拍裤腿上的土，土屑掉在草地上，小声嘟囔：“也就小石头喜欢，我才捡的，不然我才不捡呢。”凌风走过来，踢了踢他脚边的小石子，石子滚了两下停在草丛里，轻声说：“地上有青苔，别蹲太久，小心滑倒，我扶你起来。”说着帮他把小木盒的盖子轻轻扣上，避免花瓣被风吹走，又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个绣着小桂花的布香囊，塞到他手里：“这个也带着，跟你的小石头作伴，都是桂花味的。”洛千羽抬头看他，小声说了句“谢谢”，又赶紧低头摸了摸木盒，把香囊揣进了口袋。
顾逸晨拿出相机，相机是旧的，外壳有点磨损，“咔嚓”拍下苏琼宇和小黑追跑的画面，又转镜头拍了拍院里的石桌、挂着残花的桂树，最后落在林熙言身上——他正看着夕阳，嘴角带着浅笑，发梢沾了片小小的桂花，像被风偷偷别上的装饰，夕阳的光落在他发梢，泛着软光。慕容雪端着一壶温好的桂花茶出来，茶壶是青瓷的，给每人面前的杯子都添了点，茶水刚没过杯底，走到宁舒乐身边时，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指尖带着茶的温度：“舒乐，喝点茶暖暖胃，上次你说胃容易凉，这个茶温着喝刚好，我放了点红枣。”宁舒乐抬头看她，眼里多了点暖意，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香混着桂花香和红枣的甜，和去年的味道一模一样，指尖捏着温热的杯沿，指腹蹭过杯壁上的桂花图案。
宁舒乐摩挲着手里的桂花酱罐，罐身的温度慢慢传到掌心，忽然想起沈曼君的叮嘱，眼底的牵挂淡了些，多了点踏实的期待。他抬头望向御寰城的方向，指尖下意识摸了摸背包里那本旧书，书脊处还能摸到那半片桂花的薄脆，像在提醒他去年并肩的温度，风里似有若无的桂花味，像在说：别急，等桂花开到第三轮，总会等到要等的人。上官鸿煊和君瑞南并肩站在院门口，两人手里都拎着几个空饭盒，饭盒是沈曼君家常用的，印着小碎花，是刚才沈曼君塞给他们的，里面装着没吃完的红烧肉和糯米藕，还冒着点热气。“下次来，咱们提前多带点食材，给叔露一手，我最近学了道红烧鱼，味道还行。”君瑞南碰了碰上官鸿煊的胳膊，胳膊肘撞得他晃了晃，上官鸿煊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带着力气：“行啊，上次你提的那处露营地，也能约着一起去，带上孩子们热闹，还能烤串。”说着转头瞥见顾父放在桌上的卤味袋，趁没人注意，悄悄拎起来塞进顾逸晨的背包侧兜，拍了拍包身：“给你俩路上备着，熙言胃浅，服务区的饭怕不合口。”
消食的功夫，顾逸晨拉着林熙言凑到沈曼君和顾父身边，两人挨着石凳坐下，石凳的温度透过裤子传上来。沈曼君正帮顾父揉着肩，手指按在他肩头的穴位上，顾父舒服地叹了口气，见他俩过来，笑着往林熙言手里塞了把刚剥好的橘子，橘子瓣上还带着点汁水，指尖沾了点橘络：“熙言啊，明天路上肯定冷，我给你俩装了两件厚外套，是新洗的，塞在逸晨的行李箱侧兜了，到时候别忘了拿，别嫌沉，冷了能穿。”顾父也跟着开口，手指点了点桌上的塑料袋，袋子是透明的，能看见里面的卤味：“高速上服务区的饭一般，还贵，我下午在镇上买了点卤味，酱鸭和卤豆干，装在袋子里了，你们路上垫垫肚子，别饿肚子，饿了对胃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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