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有个江阳县,县城边上住着一户姓姜的人家。当家的名叫姜诗,是个读书人,为人老实本分。他的妻子庞氏,虽说出身贫寒,却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媳妇,不仅模样周正,干活利索,待公婆更是没得说。
姜家老太太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大好,口味也变得挑剔起来。不知从何时起,老太太就迷上了喝江水,说是井水有土腥味,唯有江水解渴。她还特别爱吃鱼脍,就是生鱼片,非得要活鱼现杀现切才合胃口。
庞氏听了婆婆的要求,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娘放心,媳妇明日就去江边打水。”
第二天天还没亮,庞氏就提着两个木桶出门了。从姜家到江边足足有三里路,来回就是六里。庞氏一个弱女子,挑着两桶水走这么远的路,回到家时常常汗湿衣背,气都喘不匀。
邻居王婶见了心疼,劝道:“庞家妹子,你这天天跑江边,多累人啊!要不这样,让我家小子帮你挑水,你给几个铜钱便是。”
庞氏笑着摇头:“多谢王婶好意,不过伺候婆婆是媳妇的本分,怎好假手他人。”
除了挑江水,庞氏还得想办法弄鱼。家里不宽裕,买鱼的钱都得从牙缝里省出来。她悄悄接了些绣活,晚上点灯熬夜地做,换来的钱全都买了鲜鱼。
一日,老太太吃着鱼脍,忽然叹了口气:“这鱼是好鱼,可惜切的刀工差了些,厚薄不匀。”
原来庞氏为了省油灯,都是在昏暗的灶房里切鱼。听了婆婆的话,她二话不说,第二天就把砧板搬到院子里,借着日光练习切鱼。功夫不负有心人,不出半月,庞氏切的鱼片薄如蝉翼,晶莹剔透,老太太吃得眉开眼笑。
这样日复一日,庞氏从不叫苦。夏天顶着烈日,冬天冒着寒风,她那双手磨出了厚厚的老茧,肩膀也被扁担压得变了形。姜诗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几次想劝母亲将就些,却被庞氏拦住了。
“相公不必为难,婆婆养大你不容易,如今老了,想吃什么喝什么,咱们做晚辈的理应满足。”
谁知好景不长,这年江阳县遭遇大旱,一连三个月滴雨未下,江水退下去老远,原先三里路就能到江边,如今得走四里多。偏偏这时老太太又染风寒,卧病在床,对江水鱼脍更加依赖。
庞氏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她天不亮就出门,往往日上三竿才回来。回来后又得忙着做鱼羹,伺候婆婆用药。
这天老太太发热口渴,催着要喝水。庞氏赶忙去打水,不料路上摔了一跤,水洒了大半。等她重新打水回来,老太太已经渴得嘴唇干裂,埋怨道:“你这媳妇,是不是嫌我老太婆麻烦,故意拖延?”
庞氏连忙赔罪:“娘恕罪,是媳妇不小心摔了跤,这才晚了。”
老太太正在病中,脾气格外急躁,冷笑道:“怕是嫌路远,不愿意伺候我吧?”
正说着,姜诗的表妹杨氏前来探望。这杨氏早就嫉妒庞氏得婆婆欢心,一听这话,趁机煽风点火:“姑妈有所不知,我前几日看见表嫂在街上与卖鱼郎说笑,怕是路上耽搁了正事。”
老太太一听,信以为真,顿时大怒:“好个不守妇道的贱人!我说怎么天天出去大半天,原来是会野男人去了!”
庞氏慌忙跪地:“娘明鉴,媳妇绝无此事!那卖鱼郎只是寻常买卖,并无半句闲话啊!”
可惜老太太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解释,当即命令姜诗:“这等不孝不贞的妇人,我们姜家留不得!你给我一纸休书,立刻休了她!”
姜诗知道妻子冤枉,跪地求情:“母亲三思!庞氏平日孝顺,大家都看在眼里,绝不会做对不起姜家的事”
“连你也要忤逆我吗?”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你要是不休她,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姜诗是个孝子,见母亲以死相逼,只得含泪写下一纸休书。庞氏哭成泪人,磕了三个头,简单收拾几件衣服就离开了姜家。
庞氏无处可去,只好在城西租了间破屋暂住。她白天帮人洗衣缝补,晚上就以泪洗面,惦记着婆婆无人照顾。
再说姜家,自庞氏走后,家里就乱了套。姜诗既要照顾病中的母亲,又要打理家务,忙得团团转。他试着学庞氏去江边打水,可一介书生,哪干过这种重活,每次挑回来的水不到一半。
老太太喝着混着泥土的井水,更加思念江水的清甜。没有鱼脍吃,她食欲日减,病情反而加重了。
杨氏假惺惺地来帮忙,打了次水就喊累,做的鱼羹腥得难以下咽。没过几天就不见人影了。
庞氏暗中打听,得知婆婆病情加重,心急如焚。她想回去伺候,又怕婆婆见了生气。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一个办法。
第二天清晨,姜家门前出现一个盖着蓝布的竹篮。姜诗开门发现,篮子里居然是一罐清澈的江水和几条活蹦乱跳的鲜鱼!
从此天天如此,无论刮风下雨,姜家门口总会准时出现一篮江水鲜鱼。老太太吃着久违的鱼脍,喝着甘甜的江水,病情渐渐好转,却始终纳闷这馈赠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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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诗更是疑惑,决定查个究竟。这天他彻夜未眠,天没亮就守在门后。约莫卯时,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蹑手蹑脚走来,放下竹篮就要离开。
“娘子!”姜诗冲出门一把拉住那人,不是庞氏是谁!
夫妻重逢,抱头痛哭。姜诗见庞氏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知道她这些日子受尽苦楚,心中更是愧疚。
正在这时,老太太听见动静也出来了。见到庞氏,先是一愣,继而老泪纵横:“好媳妇,原来这些日子都是你在暗中送水送鱼!我我错怪你了啊!”
婆媳相拥而泣,前嫌尽释。庞氏终于重回姜家,一如既往地伺候婆婆。老太太经过这场风波,更加珍惜这个孝顺媳妇,逢人就夸。
然而天公不作美,旱情越来越严重。江水几乎干涸,要取水得走四五里路。庞氏天不亮就出门,深更半夜才回来,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更糟糕的是,江水浑浊,鱼儿也少了。庞氏常常在江边守候大半天,也捞不到一条鱼。
这年姜诗和庞氏的儿子姜宝已经九岁。这孩子从小看母亲辛苦,特别懂事。见母亲日渐消瘦,他心疼不已,暗自决定为母分忧。
于是每天清晨,庞氏出门不久,姜宝就悄悄跟上。母亲去江边打水,他就在附近找鱼。母亲挑水回家,他就拎着小桶跟在后面,母亲歇脚时,他赶紧上前帮忙提一段路。
庞氏发现后,感动得热泪盈眶:“儿啊,你还小,这些活儿让娘来做就好。”
姜宝仰着小脸说:“娘,奶奶要喝水吃鱼,宝儿也要孝顺娘亲。”
有一天,庞氏因为连日劳累,中途晕倒在地。姜宝吓得大哭,拼命喊人帮忙。幸好有几个过路的农夫,帮着把庞氏送回家。
老太太见媳妇为照顾自己累成这样,心痛不已,拉着庞氏的手说:“好孩子,娘以后不喝江水不吃鱼了,你就好生歇着吧。”
庞氏虚弱地摇头:“娘别这么说,这是媳妇应该做的。”
当晚,姜宝跪在院子里,对着满天繁星祈祷:“老天爷,求您帮帮我娘吧!让她不用走远路就有江水,不用辛苦就能抓到鱼。宝儿愿意用自己的寿命换娘亲轻松一些”
孩子虔诚的祷告感动了天地。就在这时,夜空突然亮如白昼,一道金光从天而降,落在姜家院子里。
第二天清晨,庞氏被院中的声响惊醒。出门一看,只见院子中央竟然涌出一股清泉!泉水甘冽,尝起来与江水一般无二。更神奇的是,泉水中不时跃出肥美的鲤鱼,每条都活蹦乱跳。
姜家院中涌出甘泉的消息很快传遍四乡八邻。大家都说这是姜家孝心感动天地,特地赐下的福报。干旱之年,姜家的泉水却源源不断,不仅解决了自家用水,还惠及乡邻。庞氏慷慨大方,任由乡亲们来取水,还经常送鱼给孤寡老人。
老太太喝着甘泉,吃着鲜鱼,身体日益硬朗,活到九十高龄无疾而终。临终前,她拉着庞氏的手说:“我能有你这般孝顺的媳妇,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
后来姜宝勤奋读书,考取功名,成为一方清官,处处以父母为榜样,教化百姓孝亲敬老。姜诗和庞氏相濡以沫,白头偕老,年过八旬仍身体康健。
那口孝女泉一直涌流不息,至今仍在江阳县境内。当地人都说,这泉水特别甘甜,时常能钓到肥鱼,喝了泉水的人,都会变得孝顺仁慈呢。
这真是:孝心感天地,甘泉涌院中。美德传千古,佳话永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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