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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章 道士飞升
    青州府南六十里,有山名栖霞,山势奇崛,云雾缭绕,自古便有仙家传说。山腰处有座破败道观,名唤“守拙”,观中唯有一老一少两个道士。老道玄真子,鹤发童颜,常年一件浆洗得发白的灰布道袍,目光澄澈如古井寒潭;小道童明尘,约莫十二三岁,眉清目秀,只是性子跳脱,整日里追着山雀野兔,玄真子也不甚约束,只偶尔摇头叹一句:“痴儿,尘心未净。”

    这日清晨,栖霞山被一场夜雨洗得青翠欲滴。明尘正蹲在观前石阶上,看几只蚂蚁费力地拖着一只僵死的蠓虫。忽听山下远远传来一阵喧嚷,夹杂着哭喊与锣声,撕破了山林的宁静。他好奇地踮脚望去,只见崎岖的山道上,影影绰绰涌来一群人。为首几个壮汉抬着两副门板扎成的简陋担架,上面似乎躺着人,盖着脏污的麻布。后面跟着的男女老少,个个面黄肌瘦,神情惶恐绝望,哭声便是从他们中间发出。

    “师父!师父!不好了!”明尘转身就往观里跑,一头撞在正踱步而出的玄真子身上。

    玄真子扶住他,目光已投向山下,眉头微蹙。他修为精深,五感远超常人,早已捕捉到风中传来的悲泣与一股……若有若无的秽浊之气。“莫慌,随为师去看看。”

    师徒二人迎下山去。刚到半途,便被那群悲戚的乡民围住。为首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扑通一声跪倒在泥泞的山道上,涕泪横流:“玄真道长!求道长慈悲,救救我们吧!救救青州府的百姓吧!瘟神……瘟神来了啊!”

    “瘟神?”明尘心头一跳,下意识往师父身后缩了缩。

    玄真子神色凝重,拂尘轻扬,一股柔和力道托起老者:“老丈请起,慢慢说,究竟何事?”

    老者被扶起,仍是浑身颤抖,指着担架:“道长请看!是‘鬼面瘟’!又回来了!十几年前那场大疫,就是这个模样啊!”

    玄真子上前几步,轻轻掀开担架上那污浊的麻布一角。一股浓烈的腥臭与腐败气息扑面而来。担架上躺着一个中年汉子,脸上、脖颈、手臂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一种诡异的紫黑色斑块。那斑块并非死寂,边缘竟在微微蠕动,如同活物!更骇人的是,有些斑块中心已经溃烂,渗出暗红近黑的脓血,脓血中似乎混杂着极其微小的、针尖般的黑色颗粒,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汉子双目圆睁,瞳孔涣散,喉间发出“嗬嗬”的怪响,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仿佛有无数细针在刮擦他的喉咙与肺腑。

    玄真子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电,指尖一道肉眼难辨的清光射出,在那汉子手腕寸关尺处一触即收。他脸色愈发沉凝:“肺腑焦灼,邪毒深种,生机……如风中残烛。”

    “道长!”老者身后一个妇人抱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哭喊,“我们临山县完了!短短几日,县里人死了一小半!请来的郎中都染病死了!县太爷封了城,只许进不许出,自己却带着家眷跑了!我们……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冒死闯出来,求道长救命啊!”

    “封城?”玄真子眼中寒光一闪,“胡闹!此等恶疫,封城困兽,只会加速蔓延!”他目光扫过眼前这群绝望的乡民,又望向山下隐约可见的、笼罩在不安死寂中的临山县方向,沉声道:“明尘,速去取为师药篓,备足清水。诸位乡亲,请随贫道入观暂避,待贫道设法救治。”

    守拙观那狭小的前院,此刻挤满了惶惶不安的乡民。呻吟声、压抑的哭泣声、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浓重的秽气。玄真子命明尘在院中支起几口大铁锅,添柴烧水,又亲自将几个病势最沉、周身紫黑斑块已开始溃烂流脓的重症者安置在偏殿通风处。他神色凝重,指尖不断点出清光,护住几个垂危病人心脉,延缓毒气攻心。

    “师父,水烧开了!”明尘满头大汗地喊道。

    玄真子取过药篓,里面并无什么珍稀药材,多是些寻常可见的草药。他动作快如闪电,将几味草药按不同分量投入不同的锅中熬煮。药香很快弥漫开来,暂时压住了那股腥臭。他亲自舀了药汤,让明尘分发给症状较轻的乡民:“此药仅能稍抑邪毒,暂保心脉,非治本之法。明尘,看好火候,为师需入静参详,寻那解毒之方!”

    他转身步入正殿,殿内供奉的三清神像早已斑驳褪色,香炉冷寂。玄真子盘膝坐于蒲团之上,闭目凝神。刹那间,整个守拙观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笼罩,院中的哭喊嘈杂骤然远去。他心神沉入内景虚空,识海如浩瀚星图展开。一缕极其微弱的、混杂着病患气息与疫毒秽气的意念被他捕捉、放大、剖析。

    无数细微的景象在他“心眼”中飞速流转:紫黑斑块下疯狂滋生的邪毒,如附骨之蛆啃噬生机;病人肺腑间积聚的污浊黑气,阻塞经络;脓血中那些微不可察的黑色颗粒,竟似有生命般在污血中游弋、分裂、壮大……这绝非寻常瘟疫!此毒阴狠诡谲,兼具腐骨蚀髓之烈与侵蚀神魂之阴,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怨戾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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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真子眉头紧锁,心神如电,飞速检索着浩瀚的道藏记忆与毕生所学。他尝试推演数种化解阴毒、固本培元的古方,但意念所及,皆被那疫毒核心一股盘踞不散的阴冷怨戾之气所阻,如同顽石。此毒,似有“根”!非无源之水!

    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暴涨,穿透殿门,望向临山县方向那愈发浓重的、常人无法察觉的秽气阴云。一个极其不祥的念头浮上心头——此疫,恐是人为!是邪法所炼,刻意散布!为今之计,光靠草药汤剂,杯水车薪,必须找到那“毒源”与“邪根”,方能釜底抽薪!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明尘带着哭腔的惊呼:“师父!不好了!李老伯……李老伯他不行了!”

    玄真子身形一晃,已至偏殿。只见那位最先跪地求救的老者躺在地上,浑身紫黑斑块已连成一片,脓血汩汩而出,散发出刺鼻的恶臭。他双目暴突,死死盯着虚空,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玄真子一步上前,并指如剑,疾点老者眉心、膻中、气海数处大穴,精纯的真元如江河奔涌,强行护住其最后一线生机。

    老者浑浊的眼睛艰难地转动,对上玄真子沉凝的目光,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如蚊蚋:“道……道长……城西……乱葬岗……挖……挖出……”话未说完,一口夹杂着黑色颗粒的污血猛地喷出,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那双至死未能闭上的眼睛里,凝固着无尽的恐惧与指向性的怨毒。

    “城西乱葬岗?挖出?”玄真子心头剧震,一丝灵光骤然闪过!他猛地想起临山县志中一段语焉不详的记载:数十年前,曾有一支流寇盘踞栖霞山,后被官军剿灭,首领尸骨无存,余孽尽数坑杀于城西乱葬岗!难道……

    他霍然起身,对满面泪痕、惊魂未定的明尘厉声道:“明尘!守好道观!照方熬药,尽力维持!为师去去就回!任何人不得靠近偏殿尸首!”话音未落,人已化作一道淡淡的青影,如离弦之箭,直射山下临山县城!

    昔日还算热闹的临山县城,此刻已沦为鬼域。城门紧闭,门板上钉着刺眼的官府封条。城墙上空无一人,唯见几只乌鸦聒噪盘旋。城内街道死寂,门户紧闭,偶有微弱的呻吟或哭喊从缝隙中透出,旋即又被令人窒息的沉默吞没。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焚烧艾草灰烬的呛人气息,以及那挥之不去的、令人作呕的腐败腥臭。

    玄真子如一道轻烟,悄无声息地越过城墙,落在一处僻静的屋顶。他运足目力,凝神观望。城中秽气弥漫,丝丝缕缕,如同无数条黑色的毒蛇,从千家万户的窗缝门隙中钻出,盘踞在街道上空,最终汇成一股更为粗壮凝实的污浊气柱,遥遥指向城西!

    城西!乱葬岗!

    玄真子毫不犹豫,足尖轻点,身影在高低错落的屋脊间疾掠。越靠近城西,那股秽气越发浓重粘稠,几乎化为实质的黑雾,带着刺骨的阴寒与令人心烦意乱的怨戾嘶鸣。沿途所见,触目惊心:巷角横陈着无人收敛、盖着破席的尸首;路旁倒毙的野狗野猫,尸体上竟也出现了微小的紫黑斑点;甚至墙角石缝里顽强生长的野草,都透出一种不祥的灰败色泽。

    终于,一片荒凉死寂、坟茔错落、枯树歪斜的乱葬岗出现在眼前。岗上阴风阵阵,卷起枯叶与纸钱灰烬,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岗子中央,赫然被人挖开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坑边泥土翻卷,散落着腐朽的棺木碎片和森森白骨。那浓得化不开、如同墨汁般的秽气,正是从这深坑中心汹涌喷薄而出!

    玄真子屏住呼吸,落于坑边,凝神向下望去。坑底深处,隐约可见一具残破的、被黑气缠绕的巨大骸骨。骸骨旁边,散落着几块布满诡异符文的、非金非石的黑色碎片!碎片上正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浓郁的黑气,与坑中弥漫的秽气怨念相互纠缠、融合,最终升腾而起,弥漫全城!

    “聚阴邪符!锁魂炼魄!”玄真子倒吸一口凉气!他一眼认出,那些黑色碎片正是早已失传的邪道法器——聚阴邪符!此符需以极阴邪法炼制,能强行汇聚、禁锢亡者残魂怨念,并将其怨戾之气炼化为至阴至毒的邪瘴!这些碎片,定是当年那流寇首领或某个邪修埋骨于此所留!数十年来,怨气积聚,阴毒深藏。此次被无知之人挖出,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积蓄的怨毒邪瘴一朝爆发,遂酿成这场席卷全城的“鬼面瘟”!

    找到了毒源!玄真子精神一振,眼中厉芒一闪。必须毁掉这些邪符碎片,断了这秽气根源!他纵身跃入深坑,双掌一合,口诵真言:“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随着咒音,玄真子周身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金光!金光凝练如实质,化作一道巨大的金色光轮,带着至阳至刚、涤荡邪秽的无上威严,轰然向坑底那具骸骨和散落的黑色邪符碎片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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