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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2章 生气了
    老吴硬着头皮,一路小跑到后方那辆看着就不对劲的青篷马车前,压低嗓子道:“殿下,老爷子……炸毛了,让您……立刻马上回京。”

    车帘“唰”地掀开一角,露出朱佑柏那张年轻却写满“我太难了”的脸。

    他显然早已通过“情报网”知晓了村口那堪比过年祭祖的欢迎仪式,嘴角抽搐着,仿佛刚生吞了一斤黄连。

    苦笑一声:“皇祖父这回是真气成河豚了……杨虎!”

    “卑职在!”便装的杨虎瞬间闪现,姿态标准得可以去当御前侍卫示范模板。

    “你们怎么办的事?说好的自然呢?说好的不着痕迹呢?那全村出动、扫雪净街、孩童换新衣,就差敲锣打鼓扭秧歌了,这叫自然?你们生怕皇祖父不知道?他老人家什么没见过?”朱佑柏的语气里带着罕见的火气。

    杨虎一脸委屈,单膝跪在雪地里,活像被抢了骨头的大狗:“殿下息怒,卑职冤枉啊,接到的指令明明是远远护卫,清除风险,最多搞点巧遇,这南李村的阵仗……绝对不是咱们的人干的,咱们的人最多假装摔一跤掉个钱袋给老爷子捡。”

    “不是你们?”朱佑柏一愣,脑子有点转不过弯,“那会是谁?涿州知府?李福那个老滑头为了拍马屁,通知了地方官?”

    杨虎更茫然了:“卑职严令禁止他们打扰太上皇啊,莫非……是老爷子自己安排的?他自己给自己搞欢迎仪式?这……这口味有点独特啊……”

    朱佑柏揉着额角,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仿佛戴上了紧箍咒。

    他这孝心,本想织一张细密柔软的保护网,结果现在看来,这网粗糙得能当渔网用,而且似乎还不止他这一张?皇祖父这出巡,愣是搞出了“谍中谍”的味儿。

    “罢了罢了,”朱佑柏无力地挥挥手,

    “皇祖父正在气头上,孤此刻去请罪,无异于火上浇油,纯属找不自在。杨虎,你立刻带所有人,明面上的,暗地里的,包括树上假装鸟窝的、雪里假装雪人的,全部撤走,撤得干干净净,一里之内,不,三里之内,不许再出现我们的人,连只信鸽都不许飞过。”

    “啊?殿下,这……万一出点差池……”杨虎大惊失色。

    “执行命令!”朱佑柏语气斩钉截铁,“皇祖父要的是自在,不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控直播!再跟下去,孤这太孙就真成了他老人家眼中的‘逆孙’了!立刻撤!现在!马上!跑起来!”

    “是!”杨虎不敢再言,立刻起身,打出一连串手势。

    刹那间,远处田埂上“施肥”的、树林旁“砍柴”的、甚至屋顶上“晒被子”的身影,如同退潮般悄无声息地迅速消失,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朱佑柏又对车夫道:“我们也不跟着了,绕路,去前面最近的驿站等候消息。另外,给李福传话,让他管好他自己的人,若再敢自作主张,惊扰皇祖父,孤就把他发配去吕宋种水稻!”

    “是!”

    青篷马车调转方向,灰溜溜地驶离了乡间小道,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南李村村口,朱祁镇还坐在牛车上生闷气。

    夏子心在一旁温言劝着,老农吓得恨不得把自己缩进牛车里,里正李保田和村民们更是手足无措,脸上的笑容僵硬得能刮下一层霜来。

    就在这时,老吴回来了,低声道:“老爷,话带到了……后面的人,好像……都撤了。”

    “撤了?”朱祁镇狐疑地抬起头,四下张望,眼神如同探照灯。

    果然,刚才那种如芒在背、仿佛被无数双之眼盯着的感觉消失了,周围只剩下凛冽的寒风和一群茫然无措的村民。

    “真撤了?”他有些不信,这孙子今天这么听话?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确实撤了,老奴看得真真的,连那边树杈上那个特别逼真的鸟窝都飞走了。”老吴肯定道。

    朱祁镇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但看到眼前这“热烈欢迎”的场面,气又不打一处来,指着李里正怒道:“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啊?别说这也是巧合,难不成是村民们自发组织起来,练习如何欢迎未来可能路过的神仙?”

    李保田里正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磕磕巴巴地道:“老、老先生息怒,小老儿……小老儿也是昨儿半夜才接到上头的命令,说是京城有致仕的老翰林要来回乡体察民情,让、让务必好生接待,不可失了礼数,更不能让老翰林看到任何腌臜景象……还……还特意强调了老翰林眼神不好,喜欢整洁……小老儿……小老儿也不知是您老人家微服私访啊……”

    他心里嘀咕:谁知道您这太上皇出门搞得跟当年战场上斥候接头似的……

    致仕老翰林?眼神不好?

    朱祁镇和夏子心对视一眼,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这估计是涿州知府或者下面哪个县令,不知从哪个环节听到了点风声,又不敢确定太上皇身份,只好模糊处理,结果马屁精准地拍到了马蹄子上,还顺便侮辱了一下太上皇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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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简直……该杀!”朱祁镇冷哼一声,也没心思跟一个乡下里正计较,不耐烦地挥挥手,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我们就是路过,看看雪景,不是来参加你们的欢迎演习的!”

    村民们如蒙大赦,在李里正的示意下,一哄而散,跑得比见了鹰的兔子还快,只剩下几个胆大的孩子躲在树后偷偷张望,眼里闪烁着“没看成热闹”的遗憾。

    世界终于清静了。

    朱祁镇跳下牛车,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虽然过程恼火,但讨厌的“尾巴”总算暂时甩掉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村落,雪覆盖着整齐的砖瓦房,虽然经过仓促的“粉饰”,有些华而不实,但看着他们的日子过得不错,心中那点怨气也就慢慢消散了。

    “老哥,多谢你了,就到这儿吧。”朱祁镇又塞给老农一小块碎银子,远超车资。

    老农千恩万谢,赶着牛车慌不迭地跑了,速度快得仿佛牛都装上了风火轮,生怕再惹上什么奇葩事端。

    “走吧,子心,咱们随便走走看看,体验一下这精心准备后的乡村。”朱祁镇拉着夫人,沿着村里那条被扫得几乎能照出人影的小路慢慢前行。

    老吴落后几步跟着,独眼警惕的看着周围。

    村子很小,只有十几户人家。

    或许是刚才的“迎接”耗尽了热情,也或许是得到了“贵客不喜欢吵闹”的新指令,村民们大多紧闭门户,只从窗户缝隙里投来好奇又畏惧的目光。

    朱祁镇乐得清静,真正观察起乡村的细节。

    墙角堆着的农具、屋檐下挂着的干玉米、鸡舍里探头探脑的母鸡、雪地上杂乱的猫爪狗印……这些才是真实的生活痕迹。

    他看到一户人家的院墙泥巴果然是新糊的,还没干透,颜色与旧墙截然不同,在一众房屋中显得格外“靓仔”,仿佛在喊“快看我,我是新来的!”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朱祁镇摇头嗤笑。

    走着走着,一阵稚嫩却卖力的读书声从村头一间稍大些的屋子里传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哦?这村里还有学堂?”朱祁镇来了兴趣,循声走去。

    这总不会是安排的吧?难道还能临时变出个学堂和一群孩子?

    学堂很是简陋,土墙木窗,里面光线昏暗,隐约可见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孩童挤在破旧的桌椅前,跟着一位穿着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长衫的老先生朗读。

    老先生声音沙哑,却教得极其认真,脑袋随着节奏一点一点,像只啄米的小鸡。

    朱祁镇站在窗外,静静听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些许欣慰。

    无论上层如何折腾,这教化之事,总还是在最基层顽强地延续着。

    这份真实感让他心里舒坦了些。

    这时,那老先生似乎发现了窗外的“不速之客”,停下诵读,走了出来,警惕而不失礼貌地问道:“几位是?”

    朱祁镇拱手笑道:“老夫姓朱,携内子路过贵村,听闻读书声,心喜而来,打扰先生授课了。”

    老先生见朱祁镇气度不凡,谈吐文雅,戒备心稍减,还礼道:“原来是朱先生,失敬。乡下陋室,蒙童喧哗,让先生见笑了。”

    他目光扫过朱祁镇和夏子心质地精良的衣物,又补充道,“寒舍简陋,恐污了贵人的眼。”

    “先生过谦了。寒冬腊月,仍在此坚守教化乡梓,令人敬佩。”朱祁镇真诚道。

    两人在窗外闲聊了几句,老先生叹道:“唉,不瞒先生说,咱们村人少,如今百姓生活好的都搬到城里去了,原先是有村小学的,可人越来越少……”

    朱祁镇闻言,若有所思,正想再问些细节。

    忽然,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从学堂里冲出来,手里高高举着一个东西,脸蛋红扑扑地,兴奋地跑到朱祁镇面前,声音洪亮:“老爷爷,老爷爷,给您吃!”

    那竟是一个红彤彤、油亮亮的大苹果!

    在这北方寒冬,可是稀罕物,堪比后世的榴莲。

    男孩脸上带着无比“纯真”的笑容,衣服虽旧却异常干净,眼神“清澈”得仿佛能一眼见底。

    朱祁镇脸上的欣慰笑容瞬间冻结,心里刚升起的那点暖意“咔嚓”一声碎成了渣渣。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这苹果,这表情,这时机……他蹲下身,努力维持着和蔼的表情,声音都快挤出蜜来了:“小朋友,为何要给爷爷苹果啊?”

    心里却在咆哮:快说,是不是里正让你来的,给了你几文钱?

    男孩大声道,背诵得比刚才千字文还流利:“里正爷爷说的,今天村里来的老先生和老夫人是贵客,是学问很大很大的好人,要我们把家里最好的东西拿出来招待客人,我家就这个苹果最好,我藏了好久都舍不得吃呢,里正爷爷还说,表现好的孩子,明年小学修屋顶能多分两块瓦片!”

    果然如此,又是安排,连奖励机制都如此具体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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