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照到田头那三根新插的木签,承安已经蹲在最边上那根旁边,用小木棍在土上划道。他嘴里念着:“一道一水,两道一土。”林婶提着锄头从坡上下来,看了眼自己田里的麦苗,又瞅了瞅试验田,脚步一顿,拐进了我家院子。
我正把昨晚熬好的米汤刷在一批新制的卡片上,晾在竹架上。卡片比手掌略宽,正面三栏,土、水、苗,背面刻着口诀。米汤干了会变硬,能防潮,也能让炭条划得更清楚。林婶站在门口没进来,嗓子有点哑:“云姐,昨儿个我按你说的,松了两道土,可夜里下了一点毛毛雨,那水……算不算?”
“不算。”我把刷子放进碗里,走出来,“我们记的是人做的活。天上下雨,是老天的恩情,咱们不能算在自己头上。”
她点点头,又问:“那要是忘了呢?像前天,我光顾着喂猪,回来才想起来浇水,晚了半个多时辰。”
“那就记‘迟了’。”我说,“卡上加个角标,画个斜杠就行。咱们不是为了装样子,是为知道自己哪一步没做到位。”
她松了口气,伸手接过一张卡:“那……我拿三张,给我儿子也带一张。”
日头渐高,田头陆续来了人。老陶叔拄着拐,慢悠悠走到试验田边,盯着那根写着“苗高十寸”的木签看了半晌,一言不发。年轻媳妇抱着孩子,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记录纸,站在新翻的土垄前,眼睛一直往这边瞟。我知道她在等什么。
我拎起竹篮,把一叠卡片抱在怀里,往试验田走。承安蹦蹦跳跳跟在后面,手里举着一根小旗子,是我昨儿用旧布条和竹片做的。
“都来一下。”我在田埂上站定,“咱们昨儿立了木签,今天得把规矩定下来。”
林婶第一个凑近,其他人也围了过来。老陶叔没动,但耳朵明显竖着。
“种地不能靠想起来才做。”我说,“得有个准头。从今天起,咱们定三件事:定时松土、定量浇水、定人记录。每户一张卡,每天做完活,就在卡上划道。一道水,两道土,苗长高了,就多划一道。不识字不要紧,道道认得人。”
年轻媳妇小声问:“要是划错了呢?”
“改不了就重来。”我说,“可别怕错。错一次,下次就知道对在哪。”
老陶叔终于挪了过来,拐杖杵在地上:“我昨儿漏浇了两垄。腿不利索,提桶费劲。”
我从篮子里取出一个轻便洒水壶,壶身是陶的,把手加了竹箍,分量轻,水流稳。“这个给你。”我说,“你守田,我帮你提水。咱们也算搭伙。”
他愣了愣,接过壶,手在壶把上摩挲了一下,没说话。
“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找人搭。”我扫视一圈,“力气大的管翻地,眼细的管记卡,有经验的巡田看苗。咱们三户一组,强弱搭,新老配。田头插旗,写上组名,出了问题一起扛,收成了也一起算。”
林婶一拍大腿:“我力气大,我翻地!”
年轻媳妇赶紧说:“我……我能记。”
老陶叔低头看看自己的腿,又看看试验田:“我……能看苗。”
“那就成了。”我把三面小旗递过去,“一组叫‘稳产组’,二组‘勤耕组’,三组‘新苗组’。旗子插田头,谁都能看见。”
众人哄笑着接过旗子,当场就在田边插了下去。承安举着最后一面旗跑来跑去,嘴里喊着“我们是新苗组”,逗得大家直乐。
可到了傍晚,问题就来了。
掌灯时分,我提着灯笼往田头走,远远看见年轻媳妇蹲在自家田埂上,肩膀一抽一抽。她孩子睡在旁边草席上,嘴里还含着手指。她手里捏着那张卡,炭条断在土里。
我蹲下,搂住她肩膀:“怎么了?”
“我……我记混了。”她声音发抖,“前天浇了一次,昨天我以为浇了,可桶是干的。今天早上去看,两垄苗都蔫了。要是按你说的,早该发现。可我……我忘了打卡。”
“不是你的错。”我说,“是我的法子不够顺手。”
她抬头看我,眼睛红着:“可苗要是死了,我拿什么还你?三两麦,我家一年都还不上。”
“苗没死。”我指着那两垄,“根还活,今晚补一次水,明早再松一遍土,能救回来。咱们明天起改个规矩——不回家再记,是做完就记。谁做完活,当场划卡,当众核对。”
她抹了把脸:“可……晚上黑,看不清。”
“那就提灯。”我说,“每晚掌灯时,全组到田头集合,划卡、报数、定明日活。我来念,你们来跟。”
第二天傍晚,田头亮起了三盏灯笼。
我站在试验田边,手里拿着一张写好明日农事的纸,灯笼光映在卡片上,照出几行清晰的字。我把纸贴在木板上,举起来:“明日辰时,松土三寸,不浇水。后日巳时,浇水一次,量到土湿五成。”
众人跟着念一遍,声音从零散到整齐。
林婶划完卡,抬头说:“云姐,我儿子今儿主动去测土湿了,拿小棍戳地,回来跟我说‘娘,该划一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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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陶叔哼了一声:“我家那外孙女,昨儿抱着卡片睡觉,嘴里还念‘一道一水’。”
年轻媳妇抱着孩子,卡上划得整整齐齐,嘴角终于有了笑模样。
第三天,第四天,田头的灯没断过。
第五天夜里,我巡查到林婶家田头,看见她儿子蹲在木签旁,手里举着半截炭条,在卡片上一笔一划写着“今日松土两道”。他认不得字,可道道划得一丝不苟。
我站了一会儿,没出声,转身往回走。
路过老陶叔的田,他正弯腰检查根系,洒水壶放在脚边,壶身还沾着泥。他听见脚步,抬头看了我一眼:“今儿的卡,我让孙子送去了。一道没少。”
我点头:“好。”
回到院里,我从箱底取出一叠新卡片,边缘已经磨得发毛。我用炭条在背面加了一行小字:“互助组专用,遗失补领。”
承安从屋里跑出来,举着一面新做的小旗:“娘,我写了个新组名!”
我接过旗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守田组”三个字。
我摸了摸他的头,把旗子收进篮子。
第二天清晨,我提着水桶去井边,远远看见田头已有三盏灯笼亮着。风把布旗吹得哗啦响,旗面上的字在晨光里隐约可见。
林婶蹲在“稳产组”的旗子下,正教她儿子划卡。
老陶叔拄着拐,站在“勤耕组”田头,手里拿着洒水壶。
年轻媳妇把孩子放在草席上,自己蹲在“新苗组”的木签旁,炭条在卡片上划出清晰的一道。
我走过去,从篮子里取出新制的卡片,递给林婶:“今天开始,每组多发一张备用卡。谁丢了,当场补。”
她接过卡,抬头问我:“那……要是有人想进组呢?”
我正要答,远处坡上走来两个身影,手里也提着灯笼,一张卡片在风中晃。
他们还没走近,我就看见卡片上划着一道浅浅的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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