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指尖先是微顿，像是没料到她会主动碰过来，下一秒便反扣住她的手。

    掌心带着惯有的微凉，却刻意放轻了力道，没攥紧，只轻轻裹着她的指尖，连指节都卸了之前绷着的劲。

    “嗯。”

    他拇指无意识地蹭过她手背的薄茧。

    护在她腰侧的手没挪开，只是稍微调整了姿势，避开小腹伤口的方向，掌心轻轻贴在软肉上：

    “要是觉得力度沉，或者伤口坠得慌，立刻说。”

    霍御宸目光扫过她小腹平整的纱布，又落回她脸上。

    黎初落看着他指尖还悬在吸奶器调节键旁，指腹都快贴上按键了，像随时准备调低档位，忍不住轻轻弯了弯唇：

    “真的不疼，你看，我都没皱眉。”

    她刻意放松了眉眼，连攥着他袖口的手都松了些，指尖还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带着点安抚的软意。

    “倒是你，从护士进来就没松过劲，手都僵了。”

    霍御宸喉结滚了滚，护在腰侧的手先轻轻往上托了托，确认她靠得稳，才将额头轻轻抵上她的。

    “担心你。”

    担心她术后恢复不好，

    担心她想起宝宝会难过，

    更担心刚才护士说的“乳腺管痉挛”“伤口渗液”，会落在她身上。

    黎初落能感觉到他额角的薄汗——不是热的，是刚才紧张出来的。

    她指尖下意识抬起来，轻轻蹭过那片微凉的汗渍，动作轻得像碰易碎的瓷：

    “我知道。”

    她偏头，鼻尖轻轻碰了碰他的侧脸，能摸到他下颌线还绷着，却比刚才软了些。

    “怼怼守了我一周，都没好好睡，比我累。”

    “不累。”

    霍御宸反扣着她的手又紧了点，拇指蹭过她手背的薄茧，眼底的红血丝在近距离看更明显。

    “只要初宝好好的，就不累。”

    “等会儿暮暮回来带东西，多少吃点，嗯？”

    “好。”

    吸奶器的嗡鸣声渐渐弱下去时，霍御宸先关掉开关，动作轻得没弄出半点声响。

    他拿起护士留下的乳腺护理膏，挤了一点在指尖，先在掌心搓匀了，才俯身帮黎初落薄涂在乳头周围。

    避开了敏感处，指腹轻轻打圈，力道轻得像怕碰碎她，连呼吸都放得缓：

    “这样能护着，明天就不会皲裂。”

    黎初落靠在软枕上，看着他专注的侧脸，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

    “我自己也能涂……”

    “别动。”

    他抬头看她，眼底的红血丝还没消，语气却软得很。

    “你抬手会扯到伤口，我来。”

    涂完后，他又拿过无菌棉片，轻轻擦了擦她胸口的残留，才帮她拉好被子，只露出胳膊。

    刚整理好，门外就传来小家伙软乎乎的声音，还带着点小跑的动静：

    “爹地……”

    “慢点跑，妈咪还在休息。”

    “好……”

    小家伙仰着小脸，把保温袋举得高高的，软乎乎的声音压得低，怕吵到床上的妈咪：

    “糖糖叔叔说这个红枣粥温乎乎……”

    说着，他还献宝似的把保温盒往病房里递了递。

    “妈咪喜欢……”

    闻墨跟在小家伙身后，手里拎着个浅灰色食盒。

    西装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的表，却刻意放轻了脚步，递过食盒时语气恭谨又克制：

    “总裁，除了红枣燕麦粥，还备了份蒸南瓜泥——”

    “黎小姐术后肠胃弱，这个好消化；”

    “另外带了包无菌吸管，要是她不想坐起来，躺着喝也方便，不会呛到。”

    黎初落靠在软枕上，听着闻墨把细节说得周全。

    连“躺着喝不呛到”的吸管都想到了，眼底的笑意慢慢漫开，弯成了温柔的弧度。

    她没太用力说话，声音轻哑却清晰，带着点玩笑似的认真：

    “闻墨考虑得这么细，该涨工资。”

    霍御宸正帮她调整软枕的手顿了顿，低头看她时，眼底的红血丝都染了暖意：

    “自己去财务报。”

    他伸手蹭了蹭她的耳垂，怕她说话费力气，又补充道，

    “多少喝点，嗯？”

    闻墨愣了下，立刻躬身应道：

    “应该做的，不麻烦。”

    门“咔嗒”一声轻合上，病房里只剩粥的甜香漫着。

    霍御宸从保温盒里盛出小半碗红枣燕麦粥，勺沿抵着唇边吹了又吹，连指尖都透着小心。

    小家伙没说话，膝盖蹭着床单慢慢爬到床边，先小心地看了眼妈咪盖得整齐的被子，才轻轻往她身边靠了靠。

    小身子贴着她的胳膊，小手攥着她的袖口，指腹轻轻蹭过布料上的纹路，像在确认妈咪是真的醒着。

    黎初落能感觉到小家伙身上的暖意，还有他攥着自己袖口时微微发紧的力道。

    她偏过头，见他眼眶有点红，小脑袋轻轻靠在自己胳膊上。

    没说话，只把小脸往她手边埋了埋，像怕她消失似的。

    男人舀了勺粥递到她唇边，声音放得极轻：

    “先吃口，不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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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初落轻轻含住，软糯的粥滑进喉咙时，余光瞥见小家伙正盯着自己的嘴角。

    小眼神里满是“妈咪多吃点”的期待，还有藏不住的心疼。

    “妈咪……”

    “嗯。”

    “我乖乖的……陪妈咪……”

    “好。”

    小家伙听到“好”，眼睛亮了亮，小身子慢慢挪到床边，小手往身后的小书包里掏了半天。

    肉乎乎的手指勾着张皱巴巴的画纸，拽出来时还带倒了书包里的小熊玩偶。

    他赶紧伸手把玩偶扶好，才捧着画纸凑到黎初落眼前，奶声奶气的：

    “妈咪看……画！”

    画纸歪歪扭扭的，上面涂满了暖黄色的太阳，小家伙用小手指着最左边的小人，指尖有点晃：

    “介个……是妈咪！扎小辫辫……”

    又指了指旁边举着恐龙的小人：

    “介个是我！恐龙……”

    黎初落看着画，嘴角轻轻弯着，伸手轻轻碰了碰画里的小太阳：

    “嗯。”

    小手指往下移，落在最右边抱着小花的小小人上，声音忽然软了些，有点含糊：

    “介个是……妹妹。有……花花。”

    他记得爹地说过妹妹去了暖和的地方，

    所以画里的妹妹也晒着太阳。

    黎初落看着画里抱着小花的小小人，眼眶忽然就热了。

    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肉乎乎的手背，声音比刚才更哑，却裹着化不开的软：

    “……妹妹肯定喜欢哥哥给的花花，香香的，还晒着太阳。”

    她怕动作太大会扯到伤口，只慢慢偏头，用没输液的手轻轻蹭了蹭小家伙的发顶。

    他的头发软乎乎的，像团小棉花。

    “妈咪……”

    “嗯。”

    “我们…没有妹妹惹是不是……”

    黎初落的心像被轻轻揪了下，眼眶里的泪意更浓，却还是强忍着没掉下来。

    她指尖轻轻攥住他的小手，掌心裹着他肉乎乎的指节，声音软得像浸了温水：

    “有的，我们暮暮一直有妹妹的。”

    她顿了顿，怕孩子听不懂复杂的话，只慢慢说：

    “暮暮给妹妹取个名字好不好？”

    说话时，她刻意偏头蹭了蹭他的发顶，动作轻得怕碰疼他，也怕扯到自己的伤口。

    小家伙眨了眨眼，小手指抠了抠床单，好半天才小声问：

    “取名字……给妹妹……”

    他好像懂了“名字”的意思，小脑袋轻轻晃了晃，忽然眼睛亮了点：

    “嗯……柚柚。”

    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还悄悄抬眼看黎初落的表情，怕妈咪不喜欢。

    “刚刚跟糖糖叔叔出去看到惹，小小的，圆圆哒……”

    黎初落的心像被温水浸过，软得一塌糊涂。

    她看着小家伙悄悄抬眼的模样，眼眶里的泪意还没散，嘴角却先弯了起来，声音轻哑却满是笑意：

    “是看到小柚子了对不对？”

    “对的……”

    小家伙小身子往她身边又挪了挪，小手指着窗外，奶声奶气地补充：

    “糖糖叔叔说……小柚子晒太阳，甜甜的。”

    “妹妹也晒太阳，也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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