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龟厌止住押粮官的哭丧,一把拉他将过来,笑了道一句:
“有事与你!完事了再到别处哭丧!”
说罢,便唤济行禅师和那领了众医者分拣草药的老医者过来。
几人坐定,却见老医者不坐,拱手叫了声:
“仙长”
便垂手低头,卑微了站在那龟厌身后。
龟厌见这老医者这般的举动,心下便是个奇怪。
然,再看他面目,且已是一个目光躲闪。这心下也是一个奇怪。心道,且是个旧相识麽?
但是眼下一个紧急,倒也顾不上他许多。
且将那心中的担心与两人商量了来。
现下所虑者,一则,城中药物粮草已经告罄。然,城外不知城中所缺。
二是,官船来至,因不知城中急需,物资运输倒是个盲目的来,届时,且不知要浪费了多少去。又不知,怎的将所来物资入城。即便是船来也只能白白的浪费了时间。
刚刚说罢,便见那老医者躬身,道了一声:
“城中急需之事,有我!”
说罢,便跑去唤来那些个医者,一旁匆匆的商量了。且将那城中之事、急需之物,分了轻重缓急,一一详细列了清单。
济行禅师道:
“物资入城,此事,我代劳来。”
那济行禅师,在姑苏寒山寺修行数年,对这姑苏城,虽说不上个了如指掌,对着城内外的水道。旱路大大小小略为知晓。
且要了纸笔,蹲在一旁又画了姑苏城的草图,供赈灾车船做一个参详。
见众人忙碌,在一旁听喝的崔正看了这一通的夯里琅珰,且是一个挠头,道:
“原想之是将这赈粮、草药运到便罢,却不曾想倒是如此多的门道。”
见老医者拿了整理好的清单,叫了一声“仙长”呈上,望了那崔正,插口道:
“官人且不可如此想来。城中现下急需升麻、鳖甲、甘草、当归。此次官船所带药品虽多,然,这几味药却是不够……”
说罢,便望了那边拆了包的草药,道:
“其他无用之药只得冗陈于野外泥塘,而不可再用,饶是可惜。”
且在看老医者递上来的清单的龟厌,听罢,亦是顺他眼光过去。
见刚才分拣草药之处,有众多麻包均已拆开,草药散落。
盖因事出紧急,医者分拣之后,倒是无暇再行封包。慌乱间脚踩手拿的,乱糟了丢在地上,倒是一个真真的不可再用。
此时,又见那济行禅师拿了手中草图过来,道:
“仙长此法且是管用,然,只开一门倒是分拣庞杂,不如推而广之……”
说罢,便拿了姑苏城草图示与众人。
龟厌见者草图,虽是个临时草草画来,却是个城门齐全,水路通道皆有。细心之处,各条线路,均有红绿二色分之。饶是心下佩服了这济行禅师。
又见那禅师,手指了红绿的线条,口中道:
“薨为药道,绿为粮。分开与之,各不相饶。如此,城中缺粮、缺药不日可解。”
众人点头称是,却见崔正只是懵懵懂懂的听人说话。
龟厌看了他左瞧右看,面上也是个焦急。心下便是个奇怪。心道:叫你这个督粮来商量,倒是让你得了个清闲,就只用听的麽?有道道: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你倒是拿笔记下些个?
遂望了他道:
“书笔记下,免些个遗漏去。”
崔正听罢,且是望了龟厌大声抱怨道:
“爷爷说的轻巧!”
说罢,便挤了一个哭丧脸出来,抖楞了自家的裤裆,惨声怨道:
“若能识得几个字,也不至割了卵子去做这中官则个!”
众人听罢且是一个个瞠目结舌的看他。
我去!这位爷,话说的……也太不见外了吧?
然,细想,又觉此话虽糙,然却字字在理。
于是乎,众人又纷纷望了他点头,以示同情。
好吧,这会议记录员的职责,便由那济行禅师替代了去。
然,这帮人商量后,却又是一个犯愁。
怎的?这督粮官不识字!
便是拿了这东西逢人就抓过来看?倒是个不妥。况且,这大江大河之上,也横不能把人抓过来看上面写的什么。
如此,便是一个可可的是个烦恼。
然,当务之急,便是将这姑苏城中状况尽快传播出去,让那后来船只往来也有些准备。省得到此空费了船只运力,到此却又是个杯水车薪。
于是乎,又见一帮人挠头,望了这不识字的督粮官,哀叹了犯愁。
崔正也是委屈,自打接到圣命,杨戬令下,且是一时都不敢耽搁,一路押粮至此。
却是没想到,倒是折在这不识得几个字上面。
且在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犯愁之时,听得周遭有人喊了:
“城头,又有招子立起!”
众人闻声观瞧。见城头招子上书“粮走齐门”。
龟厌看罢欣喜,对济行禅师道:
“城中与禅师想在一处了,倒是好!”
济行禅师听了却是一个沉吟。低头思忖了,然,照定自家的光头狠狠的拍了一把,倒是一个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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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巴掌且是拍的众人一个惊愕。
怎的?这光头拍上去倒是比常人更加的响亮些个。
却听的那济行禅师道:
“愚也!便是如同那城上一般,写些个招子,立于官家船帆之上,来往船只便可一目了然。”
说了,又望了众人道:
“督粮回程之时,便不用与那来往船只交谈,来船看了自是明白城中所需。”
于是乎,众人又望那禅师,惊若天人。
那位说了,这是一帮傻子麽?
也不能这么说,你若遇到此事倒是不如这帮人脑子灵光。
再说了,信息传递这事在北宋还是蛮尴尬的。书信来往更是一个费时费力。
而且,书信文字也容易产生歧义。
也别说古代,这事放在现下也不好避免。
前几日通知要上交文件,主管单位说:
“上交正方形a4纸”
看到后倒是一个脑子犯抽。
心下奇怪了,说这话的人真真的没脑子啊!
a4纸就是a4纸,长二十九,宽二十一,怎么看都不像个正方形。
倒是一时心塞,想不出将那a4纸裁成正方形。
然,若是通知行文写成 “将a4纸裁成正方形上交”是不是效率会快一些?
在古代,这信息传播比现在还尴尬。那会没有什么电视、手机,网络、电脑。
只能在城门、酒肆等,人多之处张贴海告。
但是,那会不认识字的人多,却偏偏遇到我这般喜欢咬文嚼字,不通古文,且又想东施效颦之文吏。将那告示写的洋洋洒洒、文字诘屈聱牙,倒也没几个人愿意去看。
如此这消息传播起来更是一个尴尬。
倒是不如那宋正平,让驿马铺兵一路吆喝过去得好。
能想到挂了招子在船上已经实属不易。来往人看了便可。有条件的话,再在上船上站几个嗓门大的,一路喊了去此事也算是个完美解决。
众人听了济行和尚的话,便也不敢耽搁,赶紧准备白布,写了招子。
但是,问题又来了,白布不够!
于是乎,只能让那济行禅师跟随崔正回船,将那船帆当了招子。爬高上低了写了“城中缺:升麻、鳖甲、甘草、当归”,“粮走齐门,药走蟠门”。
一路之上,又让崔正令人敲锣打鼓引来往船只注意。
那崔正领命,日出便是发船回程。
且不说那崔正一行敲锣打鼓耍猴一般叫喊着回程。
那姑苏城内得了草药、粮食,却也是杯水车薪。
宋正平无奈,也只得姑且放弃了升麻煎茶,和那重症之人的服药。且将那“升麻鳖甲汤”集中于轻症者治疗。
说这疫情本是预防为主,重症为先。然现下只能救那能救之人。
即便如此,这药品的缺项依旧一个难题,只得先保医者不染,轻者治疗,重者弃之。
残忍麽?倒是无奈,且是要保住稍微安定下来的疫情,断不可再有反复也。
于是乎,不过一日,城中病坊的黑烟便又是一个四起。
平江军节度使听取宋正平之言,将那司库中存的火药燃于那城中大小街道。
一则震慑瘟神,二则权作消杀之用。
一时间,城中浓烟滚滚,爆炸之声此起彼伏。
城外之人望向城内无凑容满面。且是知道这城中燃放火药,乃取硫磺燃烧后的浓烟,阻止疫情传播。
此乃最后之为也。
说这崔正押船回程。
一路之上,却见沿江驿站看了船帆上的字,便急急的抄了去,令下急脚递的快马、快船,一路先行狂奔往那沿途各城奔去。
咦?这吕维开了窍麽?
舍得动用这兵部的快马邮驿?他这货却是打通了这枢密院和地方驻军的关节麽?
这事倒不是他这个被人推上位的替死鬼所能,且是另有其人。
谁啊?能通枢密院,力达三衙?
还能有谁?便是三朝的元老,“舞智御人”的蔡京也!
政和元年九月,童贯使辽回京。
然却随身携带了蔡京所书“平疫十策”面圣。
官家见蔡京所书万字,甚感蔡京忠心。虽遭贬心中却常念君恩,身居杭州,而心系家国。
亦是心下欢喜了童贯,这厮虽是无赖了些,用来且是个贴心。
从大辽回朝,不直接回开封,倒是先去了一趟杭州?
这一趟大老远来回的跑路,且是于他这个作主子的心有灵犀。
然,蔡京真的心系家国麽?
若是真的心系家国天下,倒不如与那宋正平一样,只身犯险,领一城之众一路军民共城生死便罢。
又怎的近在杭州,隔城相望,洋洋洒洒写下这万言之书?
而且,还有余力,费尽心思托那童贯转交于圣驾之前?
如不是费尽心思,怎的让这远在辽国,干着外交使团副团长“检校太尉”的童贯,把手伸到江南?
只不过是,那宋正平为人却如那城中千万医者一般。所为者,只为“循天道而守正,于利者而不争”。
蔡京,倒是没有宋正平这“罴轻侮权贵,守正不回”的秉性和傲骨,却也是比那诸事不为朝臣,无力而为的吕维要强上个百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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