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官家一句:
“知,此乃何人所为?”
让那蔡京懵懂。心下紧是一番的盘算,也猜度不出眼前这文青官家的心思。
然,还未回答,却又听那文青官家冷言问下:
“汝,可还记得,那太史局郎中程远乎?”
蔡京听了这程远二字,便被惊的一个瞠目结舌。随口一声惊呼出口:
“程之山?”
这倒不是蔡京有意装糊涂,而是真的被弄糊涂了。
程之山与他虽同朝为官,倒也是个同庚。然那程远乃天官也。这玩意儿司天,蔡京纵是狂悖,也不敢擅自结交了去。于是乎,于这程远倒是话都没说过几句,更说不上一个相熟。
然,就是这素无瓜葛的两位,于崇宁年间,倒是一场颇有些个渊源的纠葛。
崇宁年间,“星官祸政”中,带头闹事的,便是当时的权知太史局事的程远程之山。
那事闹的着实的一个鸡毛鸭血。蔡京怎又会不知道他?
彼时,蔡京也不知道这星官们为何要闹。
然那程远所言“彗出西方”有“兵丧大饥”之相,却是直指蔡京的“丰亨豫大”。
而后,便遭得元佑党殿上攻讦,其汹汹之势,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态。
以至于,蔡京强要了圣命,亲自监刑,殿前杖毙星官!
又用了手段将那程之山逐出京城,贬到汝州做了一任的八品的司炉。
若按了他当断不断,不留后患的脾性,如不将那程之山这帮星官其尽杀绝,也消不得他心头之恨!
然,汝州何地?
那是元佑党人盘踞经营多年的军州!这人,不在自家的地盘,且是一个不好下手。
蔡京无奈,也只能就此作罢。
然,元佑党人却不肯作罢。
崇宁五年,又发力,致使自家被免官为开府仪同三司、中太乙宫使。
虽是一场争斗下来,大观元年,又被拜为左仆射重获相位。又因南丹纳土,官拜太尉。并接受八宝,拜为太师,可谓一个位极人臣。
不过,崇宁年间的那场“星官祸政”终是埋下了祸端。
于大观年间,逐渐演变成了“慧入紫薇”的不祥之兆。以致自家被罢相,领贬太子少保,居住杭州。
此时,见这程远烧制“蔡字恩宠”款的“天青无纹的荷花盏”,却是一个百思不得其解。这程远此举,却是个欲意何为?
就在那蔡京还在想那陈年旧事,却又听那官家道:
“此物虽不是奏折,亦可视为程远之殉炉死谏也?”
这声“殉炉死谏”又是一个心下一震。呆呆了望了眼前这文青皇帝,心下惊呼:程远死了麽?
心下还在震惊之中,却又听那文青皇帝柔声斥道:
“可勉之?”
蔡京无言也!无论以前有何瓜葛,毕竟是人拿了性命保他。如今皇帝问下,也只能不停的以头触地。
官家却不想看他这仓首跪拜的可怜相,招手要过黄门公手中的《平疫十策》来。
提御笔写了提批于那《平疫十策》之上。行了文字,又拿了“一人”印章按下。
也不叫那身边黄门公,也不唤那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蔡京。便将那《平疫十策》掷于地上道:
“从你之请,去罢。切勿扰了这清净。”
如此,这蔡京如常所愿,官家并没有复他原职,仍是太子少保之衔领了“平疫督办”的差事。
于是乎,便是拿了御批的《平疫十策》两只老腿紧倒腾,马不停蹄的办理平疫事宜。
然,这老货却不去三司,不经中书、门下,尚书三省。
咦?这些个政府办公的地方不去,那他要去哪?
哈,蔡京何人?
本就是历经三朝的官场老油条,手段着实的阴狠毒辣,行事也是个匪夷所思。时人与他那“天资凶谲,舞智御人”八字,亦非一个信口雌黄。
两党的了消息,均惧其手段,也不敢贸然插手发难。因为你不做事,便没有什么破绽可言。但凡你做了事,就能从中寻些个把柄来。
再不济,等了你做起事来,我们再行一个软磨硬泡之计,来一个出工不出力。毕竟“务要人推”。
待到事情推行不下去之时,大家在联合在一起,参他个办事不力也未尝不可。届时,便是个数罪并罚,倒是看你怎还有个生机。
那位说了,这蔡京不是元丰党人麽?怎的这元丰党也要整他?
蔡京?蔡京什么党都不是。他是自己党,也是皇党,皇帝偏向哪个党他就是那个党。
怎见得?这话说起来倒是费解。其实也不费解。
元丰党人致力新政、锐意改革。元佑党人虽因循守旧,然亦是个为国为民,求得一个稳字。
然,这种状态是神宗时期的事情。到了哲宗朝,就已然不是那么回事了,更不要说这徽宗朝了。两党攻讦,也只能愈演愈烈。只因两者所代表阶级不同。利益使然,不可调和。
彼时,高氏垂帘,主军国事。
为了巩固皇权,将这场原本只是政治观点、施政措施的不同的争论放大了去。遂,逐渐演变成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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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光死后,高氏却不甘于那元佑党团一家独大,威胁皇权。便又将其分为蜀、洛、朔三党。
自此,原本这场利国利民的改革,也逐渐异化为以个人恩怨的争执。最终堕落到成为小团体,甚至个人之间的争权夺利,和损人不利己的恶意攻讦。
到了这徽宗朝,新帝上位,皇权不稳,对这种愈演愈烈也是个有心无力,终是一发不可收拾。
蔡京也曾周旋两党四派之间行那穿针引线之事,然却是一个事与愿违。因为这玩意儿压根儿就没办法调和。
这场矛盾与争斗,似乎源于近乎某种莫名其妙的尊严问题。致使朝堂之中四、五个党团,连基本的貌合神离都不可能做到。
而且,如何施行改革的这个政治目标,是需要“君臣一体,全国之力”支持的。
党同伐异,知性交攻的话,倒是什么事也办不成。
索性发了性子,谁碍我的事就干掉谁就好了。只要领导赏识我就好,其他的再说吧。
毕竟口号喊得再响,没有皇帝赋予权利,喊得再好听,再让人振奋也是个白搭。
也别说蔡京是奸臣六贼什么的。纵观徽宗在位期间,也就是这“六贼之首”蔡京还能做出点事。
其他的麽,也就剩喷些个口水,多些个笔墨,写点东西骂人的。或者,干脆躺平了,作一个缩头乌龟,亲力亲为开展非暴力不合作运动罢了。
不过,蔡京此番倒是懒得理他们。拿了皇命的支持与童贯上下配合,通了枢密三衙,联了亲王宗室。将那些个带兵的、有钱的用利益拴在一起,一并施力。
先把钱拿出来,往后我再帮你们贪回来!
这帮人一看,嚯!这他妈的就是妥妥的稳赚不赔的投资行为啊!而且,这事办的,婊子、牌坊,一样都不缺啊!
而且,大家也相信蔡京这老货绝对有这个能力。
这立功又能赚钱两头落好的事谁不干谁是傻子!
不管三七二一,先干起来再说!
于是乎,这帮人抛开了朝堂中的争斗正酣相互咬成胶着状态的纷纷杂杂的党团,拉了杆子另起炉灶!
朝中无论是元丰、元佑还是蜀、洛、朔们都看傻眼了!这他妈的是不带我们玩的节奏啊!
同样看傻眼的还有这吕维。心里一直想不大明白,怎么这蔡京一来,我就被边缘化了呢?没道理啊?我才是宰相啊!这里应该是我的主场才对啊!
不过这世上应该和不应该的事实在是太多,所以,也没什么应该和不应该。
于是乎,枢密院令下,所辖邮驿,以沿途各个驿站打探姑苏城中消息。
亲王私库拨款,直接入兵部。
三衙派员,得前方实情后方可采买。
此为,且是省下了各各衙门的掣肘,将这疫情如同行军布阵一般,稳了阵脚,一路排山倒海的杀将过去!
倒是苦了那宰相吕维,被架空了晾在一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蔡京、童贯等人发力而不可作为。
倒是依旧坐着相位,朝中官吏却视其如那年初之时的天觉先生一般,依旧恭敬有加,然却是个敬其而远之。
然,两者还是有些个不同。
那张商英本是持中绍述,惹的两边都不待见,此乃自己作死尔,怨不得别人,最后发到洛阳落得个知河南府。说起来好听些,实际上就是个监视居住啊!怎的如此说来?如果不是监视居住,也就不会有后来皇帝恩赦其“自便”也。
这吕维的情况似乎有些严重。拿了一个“真龙案”而成非份之达。之所以能为相,却两党四派斗争无果。
说白了,看似是个渔翁得利,然于两党的眼中,也就是还能派上点挡灾避祸的用场。
若说这天觉先生能力欠佳,而就吕维而言,那就是真的“无为”了。然这“无为”且不是“无为而治”的“无为”!真真的是一个啥事都办不了的无所为!而且,这厮除了《罗织经》、《度心术》,真真没读过其他什么书了。
不过这话说回来了,搁这两元佑、元丰两党争斗的惨烈程度上看,谁放在这相位都不好干。
自那神宗始到这徽宗,导致这三朝位同宰相的左仆射走马灯式的换人。
除了章惇这狠人,能干够两年的都屈指可数。
如是,倒是此消彼长忙的不亦乐乎。
蔡京还朝,虽没有什么官职,只得一个差遣,倒是也让一些元丰党里不受待见的旧人看到了希望,依附者又纷纷而至。
于是乎,揭发的揭发,告状的告状,表忠心的表忠心,且是将这落井下石的计策使得一个滚瓜烂熟。
那蔡京对这等的落井下石的行为,却是一个不置一言。
偏偏又将自家办公之地选了那宋家破败的府邸。
且不立门楣,不竖招旗。
不入门,便在那英招之右行三拜九叩,行拜师之礼。
言:“仰慕正平先生守正,京,虽无智,甘食公之牙慧,赴公后尘,共战姑苏!”
如此,各路军马、船舶根据城中所需,备好了草药、粮食。一拥而上,将那姑苏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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