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041章武朵云,三姑名气压六婆
汪大爷汪东西今天似乎运气更糟糕,才出门,晨露还未被阳光完全蒸发,草叶上的水珠折射着七彩光芒,就碰上了邱癫子。
两人在弥漫着泥土腥气的小道上,三言两语间,竟莫名其妙达成了一笔匪夷所思的交易,那交易的内容如同一块巨石压在汪大爷心头,让他呼吸都觉得沉重。
还没走出百米,脚下的青石板路渐渐变得湿润,带着雨后的滑腻。
忧乐沟的另一大奇人呱婆子,就坐在路边的条石上,那坐姿端正得像是在祠堂里参加祭祀,显然是专门等着他。
那条石在黯淡的光线下,表面被岁月打磨得光滑如玉,仿佛一块古老的墓碑,承载着无数过往行人的故事,散发着冰冷而肃穆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呱婆子就是着名的石匠伙尿桶的奶奶,都六七十岁的人了,岁月在她脸上刻满了沟壑,银丝般的头发在晨风中微微飘动。
她上街走得慢,总是落在后面,这在忧乐沟是众所周知的事,倒也正常。
一瞧见汪大爷来了,她浑浊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光亮,像是枯井里投入了一颗石子。
她倒是眼疾手快,枯瘦如柴的手指像鹰爪般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那力道与她苍老的外表极不相称。
她示意他坐下来聊聊,嘴角咧开一个古怪的笑容,露出稀疏的牙齿。
她的嘴比动作还快,还没等汪大爷落座,就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话语像连珠炮似的,在寂静的山间回荡。
她说话时,嘴里喷出的气息仿佛都带着一股幽远的味道,那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混合着草药和泥土的独特气味。
“汪大甥子,你跟邱癫子的话我都听见了,我老人家耳朵可灵着呢。”呱婆子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了些,却依旧清晰,“我好心好意,专门在这儿等你。
你别怪我话多,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为了整个汪家好。
那种傻事可千万做不得,那个邱癫子啥事儿都干得出来,他的名声在这一带可不好听。
这丢人现眼的事,咱可不能沾,不然人家都得戳你脊梁骨,背后骂你祖宗十八代!
你赶紧回去处理,别让事情闹大了。
你上街要办啥事,老婆子我给你带信给老二和汪小三,保证给你传到。
快回去,快回去!
你要是现在就回去,我今天就不跟你啰嗦,不然我这张嘴可停不下来……”
汪大爷哪敢跟她搭话?更不敢坐下。
他心里清楚得很,这要是坐下去,今天这街可就真上不成了。
呱婆子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像决堤的洪水,没个尽头。
而且,他隐隐感觉到,呱婆子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他胆寒的气息,那气息并非来自她本人,更像是一种无形的气场,仿佛她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使者,带着某种神秘的警告,让他不寒而栗。
呱婆子话太多,这在忧乐沟是出了名的。
她常常一大早出门赶场,天不亮就动身,可天黑了都不一定能回去。
只要她一打开话匣子,摆起龙门阵,那劲头,仿佛不吃饭、不喝水都没问题,精力旺盛得不像个老年人。
今天好不容易抓住这么个能大肆发挥的好话题,要是不把话说痛快,把心里的担忧都倒出来,她绝对不会罢休。
她说话时,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她的话语搅动得扭曲起来,连阳光都似乎变得忽明忽暗。
“好好好!我听您的,立马就回去看看!”汪大爷嘴上应着,心里却盘算着怎么尽快脱身。
转身时,草鞋在湿滑的石板上打滑,鞋底与石板摩擦发出“哧溜”一声,他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手忙脚乱地扶住旁边的一棵小树苗才稳住身形。
他的脚步慌乱而急促,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跳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在寂静的山间格外清晰。
那声音像极了战鼓错乱的鼓点,毫无章法,又似惊雀扑棱翅膀逃离囚笼,充满了慌张与恐惧。
晨雾在他身后翻涌,像是有了生命,化作无形巨手,从四面八方伸来,妄图将他拽回那片神秘莫测的未知之地。
那雾气浓得化不开,带着一股寒意,钻进他的衣领,让他打了个寒颤。
每走一步,脖颈后便泛起阵阵寒意,仿佛被无数双来自幽冥的眼睛死死锁定,那些眼睛看不见摸不着,却能让人清晰地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脊背的汗毛都根根倒竖起来,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针在刺着皮肤。
“这才对嘛,记住老婆子的话,都是为你们好,我还能害你不成?”呱婆子见他答应了,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可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急切起来,“老婆子我见过的人多了去了,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你和杏花都是健健康康的,想要孩子,顺其自然就好,自然会有的,别着急,别听那些鬼话,别用那些歪门邪道的法子,那些法子都是害人的,会遭天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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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哎呀,你!”呱婆子的声音似盘旋山间的老鸦,沙哑的嗓音里裹着岁月沉淀的急切,她看着汪大爷加快的脚步,急得跺了跺脚。
她枯瘦如柴的手指死死攥住汪大爷的粗布衣袖,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像是要嵌进布料里。
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与她急促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在寂静山道上形成一段令人不安的乐章,仿佛她抓住的并非衣袖,而是汪家命运的缰绳,一旦松手,整个家族就会坠入深渊。
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汪大爷,那眼神复杂得很,既有长辈对晚辈的关切,担心他误入歧途,又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忧虑,仿佛预见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汪大爷走了几步,感觉衣袖都要被扯破了,心里的焦急越来越甚。
他突然猛地一挣,用尽了力气,“嘶啦”一声,衣袖撕裂的轻响如同绷断的琴弦,在山间格外刺耳。
他转身撒腿就往龙王镇跑去,也顾不上撕破的衣袖,蓑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残破的战旗,昭示着他的狼狈与仓促。
他的身影在雾气中时隐时现,宛如被邪祟追赶的逃兵,每一步都踏碎地上的晨露,溅起的水珠在朦胧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幽蓝光泽,仿佛是从幽冥之地溅起的水滴,又似神秘符咒上闪烁的灵光,透着一股不祥之兆。
他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仿佛要冲破胸膛的束缚,跳出来一般。
呱婆子哪敢去追这个年轻人?
她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跑几步就气喘吁吁。
她扶着路边歪斜的老槐树,树皮粗糙,硌得手心生疼。
枯枝在她掌心簌簌发抖,仿佛也在为即将发生的事而战栗,担心着汪大爷的命运。
“汪大甥子,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话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准得很!”呱婆子对着汪大爷的背影大喊,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现在马上回头赶回家还来得及!
哼!你那老婆眼神锐利,性子要强,你可得多上上心,别让她受委屈,也别让她犯糊涂!
你今天要是不回去,定会追悔莫及,到时候哭都来不及!”她的喊声撞在山壁上,又被弹回来,在山谷间来回激荡,像是无数冤魂的哭号,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仿佛要钻进汪大爷的耳朵里,刻在他的心上。
她望着汪大爷远去的背影,那背影越来越小,很快就要消失在雾气中。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口气里满是无奈和担忧,苍老的面容上写满了失望。
“——没出息的东西!气死我了!遇事怎可如此糊涂!一点都不像你爹,你爹可比你稳重多了!”呱婆子气得直跺脚,溅起的泥点落在她褪色的蓝布裙上,宛如点点墨痕,似是命运留下的印记,预示着未来的坎坷。
“你肩负着汪家传承,上有老下有小,行事当稳重周全,三思而后行,切莫因一时疏忽,误了大事,毁了整个家族!”她的话在空旷的山间回荡,带着浓浓的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仿佛预见了一场即将降临的灾祸,声音中满是对晚辈的担忧与期望,希望他能幡然醒悟。
她想起年轻时,自己也曾像汪大爷这般固执,听不进老人的劝告,结果吃了不少苦头,摔了不少跟头,如今看着汪大爷,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心里五味杂陈。
“——唉,我一番苦心,你却听不进去,真是白费口舌。”她佝偻着背,对着汪大爷消失的方向连连叹息,声音里满是疲惫,“只盼你能早日醒悟,莫要让大好前程毁于一旦,不然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爹。”
她的白发在风中凌乱如麻,与周围萧瑟的景象融为一体。
山间的雾气渐渐变浓,将她笼罩其中,她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模糊,宛如一幅即将褪色的古老画卷,承载着岁月的沧桑与对世事的无奈,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她缓缓转身,迈着蹒跚的步伐往回走,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仿佛脚下绑着千斤巨石,又仿佛背负着整个忧乐沟的秘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呱婆子的声音在山间回荡,像是一阵低沉的回响,久久不散,仿佛在为汪大爷的命运哀悼。
她能跻身忧乐沟几大着名老婆子之列,自然有她的不凡之处,可不只是话多这么简单。
她的人生经历丰富得很,见过的世面也多。
年轻时,她曾在汹涌江面上救下落水的商船伙计,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当时江水湍急,波浪滔天,她凭着一股狠劲和水性,冒着生命危险与激流搏斗,才把人救了上来,那伙计后来逢年过节都会来感谢她。
又在饥荒年,地里颗粒无收,村民们都饿得面黄肌瘦,她挨家挨户分发自己好不容易找来的野菜,自己却常常饿着肚子,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看着乡邻们饿死。
那些被她帮助过的人家,至今仍将她的恩情铭记于心,逢人便夸她的好,她的善举在忧乐沟代代传颂,成为了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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