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银色子弹沉默许久，缓缓开口。
“嗯。”
“你说要向莉莉求婚之前，是不是问了我‘莉莉是谁’？”
“有吗？”
“你知道自己杀了莉莉的未婚夫，正在被她父亲，也就是狮王阁下悬赏，悬赏金额是五千万，对吧？”
“没错。五千万摆在面前还能替我保守秘密，真令人刮目相看啊，银弹。”李昂点点头。
“戴罪之身，如果再忘恩负义，就真没脸面苟活在…不，别岔开话题。”银色子弹抬起头，郑重其事地看向李昂，“你要向莉莉求婚，认真的？”
“认真的。”李昂回答。
“为什么？总不能是…一见钟情之类的吧？你们甚至都没见过。”
“当然是为了钱啊，银弹。我是个职业婚姻诈骗犯，专门跟富家小姐结婚，再卷走她们的财产。”李昂轻轻敲打着桌面。
银色子弹的五官皱到了一起。
“你的相貌确实有天赋，可我没见过婚姻诈骗犯能一击打伤曼提柯尔。”
“我不打算对你指手画脚，李昂，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可圣乔治和狮王，他们在我最落魄的时候给了我栖身之所。”
“我总不能眼看着你…伤害莉莉。”
“放心，银弹。这背后不包含情感欺诈，我甚至没打算跟莉莉产生交集。”李昂回答，“我需要这个机会，让自己暴露在大众视野中，仅此而已。”
“好吧…那你要怎么进入生日会？你会被莉莉一眼认出来的。”银色子弹问。
“这个简单。”李昂打开工具包，从里面掏出包括假胡须，美瞳，棉花球，假发等若干物品。
他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在脸上动了几下，动力甲膨胀起来改变身形，微微弯腰改变身高。
短短半分钟，在银色子弹面前的，就是他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了。
留着漂亮的小胡子，身材不再像年轻人那样挺拔，不过并不臃肿，蓝宝石般的眸子让人心醉。
看起来像个中年富豪，很有书卷气。
“技多不压身，”李昂的声音也完全变了，他对银色子弹笑笑，“我的手很巧，做这种事并不困难。”
银色子弹呆在原地。
他没想到这种手法现实中居然真的存在，而李昂又那么精于此道。
“最后一个问题。”银色子弹做了个深呼吸，“列车上那位诺亚小姐，她也同意你向莉莉求婚吗？”
“…这倒是个好问题。”李昂难得沉下眉头，认真思考起来，“我会向她提前说明的。”
——
“大概就是这样。一位陌生的外地人向莉莉高调求婚，不需要别人，狮王就会全力发动手下的占卜师调查我的情况。”
“在此之前，我会购买最高额度的保险。”
“占星院和狮王手下的占卜师会互相攻击。”
“双方对冲之下，梅涅尔就有机会查出圣乔治的下落。”
“而我，也能趁着狮王无法预知危险的这段时间…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快死了。”
“嗯，确实是好办法。”诺亚点点头，放下架在李昂脖子上的菜刀。
“你呢？”李昂看向那柄手术刀，佩洛正鼓着腮帮子，指尖寒芒闪烁。
“欺骗少女真心的李昂先生，觉悟吧！”她推了推眼镜，镜片闪出两道寒光。
“并不包含‘欺骗真心’，我都没打算认识莉莉，就只是要‘站出来求婚’。”李昂按住她的脑袋，看着佩洛不断挥舞小拳头，却又无法触碰到他的身体。
虽然长了张不错的脸，可李昂在这方面还是…很有原则的。
如果他记恨莉莉买通铁王座，炮轰白银之塔的事，
那么在庆生宴上手起刀落，杀得人头滚滚，
这样完全没问题。
列车长想杀谁就杀谁，何况大家本来就是敌人，你来我回，谁都没有怨言。
可要是伪装身份，跟她培养感情，建立羁绊，最后狠狠背刺，杀人诛心…
就有点过分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杀生还不虐生呢。
一码归一码。
能有压上全部筹码为夫报仇的勇气，莉莉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当然，如果莉莉一开始用的是下毒，打黑枪之类的手法，
李昂会毫不犹豫地当个混蛋。
“好吧…我信任李昂先生。”佩洛放下手术刀。
李昂点点头，转向第三把。
战术军刺。
“你有什么问题？”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南宫小姐。
“没问题，来凑凑热闹。”南宫剃收回军刺，“顺手的事。”
“计划倒是不错，可‘保险’那部分怎么解决？”她撑着下巴，“出门打工之前，家里长辈给我买过了，所以我知道那东西贵得很。”
“最高级别的十年保险，好像是…五百万。”
“我有打算了，”李昂摆摆手，“放心吧。”
咚，咚咚。
院门被轻轻敲响。
南宫剃猛地站起身，看向门口那道熟悉的身影。
“别紧张，南宫。”李昂笑了笑，“保险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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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猜到我会来？”弥安迈开步子，脚步轻快，像只小鹿。
她少见地穿了长裤和衬衫，腰间挎着迅捷剑跟武器袋，手帕上还染着血。
“猜到了，不过没想到会是这种穿着。”李昂拉开椅子，“精简干练，适合决斗，很适合你。”
“代斗士。是收下报酬，代替富人跟仇家生死决斗的职业。”弥安坐下来，微微侧头看着李昂，“我在这行已经小有名气了。”
“真了不起。银鳕鱼餐厅的首席大提琴手，小有名气的代斗士。”李昂望着她的眼睛，露出笑容，
“这么多新身份，意味着原本的身份让你痛苦，女爵。”
“还是那么伶牙俐齿…”她抓住李昂的领带，朝自己扯动，两张面孔越靠越近，“堵住你的嘴，你会安静些吗？”
火药味，敌意，重逢，心跳加速。
“喂，这才刚见面三分钟。”诺亚叹了口气，或许因为见过太多次，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我很喜欢我原本的身份。”弥安很少见地没有切换话题，她松开李昂，“做这些当然是为了…维持生计，要赚钱的。”
“很好，”李昂点头赞同，“尤其是钱这部分。”
“该说正事了，我时间不多，李昂。”弥安笑了笑，“我这次来是想向你道谢，关于恩雅和梅涅尔。”
“那天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没痛下杀手，也没置之不理。毫无疑问，高尚之举。”
“而你让她们把这件事告诉我，说明你是看在我面子上才这么做的，我受宠若惊，并且不禁…浮想联翩。”
她单手撑住面颊，身体前倾，伸手点了点李昂的鼻尖，
“告诉我，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一个吻，共进晚餐，畅所欲言的交谈，休战期，还是…”
“五百万。”李昂伸出手。
“…什，什么？”弥安愣了一下。
“现金刷卡都可以。”李昂的手依旧没收回去。
“…”弥安眯起眼睛。
“五、百、万，承蒙厚爱，谢谢惠顾。”李昂看着她额头爆起的青筋。
——
该死。弥安在心里暗骂。
她大意了。
到狮城以来第一次跟李昂见面，有种老友重逢的喜悦，让她忘了本该提防的事，
别让李昂开条件。
上次他这么做时，自己跟着他在几十名代理的围攻下抢走了一节黄铜圣辇的车厢。
这次他开口就要五百万。
整个索蒂斯家族的遗产才一千万，虽然那是风雨飘摇之后剩下的，可也不是小数目。
李昂已经不是什么狮子大开口了，这家伙的胃口完全是…奇迹级别的。
啊…！
弥安突然意识到，怪不得李昂听说自己工作是为了赚钱维持生计，会露出那种表情。
坏心眼的家伙，原来盯上了自己的钱包。
“李昂…”弥安叹了口气，“这是婚姻诈骗。”
“这不是婚姻诈骗，你正在把天经地义的救援行为歪曲成违法犯罪。”李昂摇头，“不能这样，弥安。”
“那这也是强买强卖…”
“恩雅和梅涅尔的命在你眼里不值这些？还是说，你觉得奇迹列车的救援服务不值这个价？”
“难道要打欠条？”李昂挑起眉头，“我催债的手段可能会有点粗暴。弥安小姐，你也不想债务无法还清吧？”
弥安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好吧，没错，还真是。
世界上仅有的十三列奇迹列车，其中之一的列车长，专门来到面前，伸出援手。
平均下来，一人二百五十万。
虽然也多到吓人…可真的不算昂贵了。
就算事情其实另有隐情，各种能拎出来争吵不休的地方多到数不清，
可本质上确实是“奇迹列车”“列车长”的“救援行为”。
恩雅和梅涅尔对自己的价值，要远远超过这个数目。
而刚好…
自己前几天在白狮赌场赢了一千万。
就算不动用遗产，也付得起这笔钱。
“你只是想要钱又不想走借贷程序，还不想自己慢慢赚。刚好有个理由，所以就来敲诈我了？”弥安叹了口气，拿出支票夹。
“我很不甘心，李昂。”
“很久之前，我在刚接手家族生意时被称为‘母豹’，因为我很吝啬，会把猎物拖到树上独享。”
“这世界上能从我手上拿走钱，还是这么多钱的人，只有你，而且只会有你一个。”
钢铁在指尖凝聚成羽毛，她沾了沾手帕上的血迹，在支票落下名字。
李昂拿过钞票。
财富的重量在纸张和鲜血之间盘踞，如同金色巨龙。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一张纸也会“沉甸甸”的。
弥安重重叹了口气。
“能稍微让我有点成就感吗？给我些什么，哪怕一件礼物，让我觉得自己是被爱情冲昏头脑，给坏心眼男人骗走了钱。”
“这样总比被敲诈好听点，否则曼提柯尔会笑我的。”
她望着李昂，有些委屈，还有点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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