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柚:第一人称。
秦曳:第三人称。
——
婚礼后妈妈暂时的留在了京州。
一次闲聊,我才知道原来刚开始我的名字不叫陈柚。
柚是佑的谐音。
妈妈说,“人的命是出生就决定的,妈妈有时候后悔,觉得不该带你来到这个世界,毕竟是没本事让你享福的,或许等你长大吃了苦,会羡慕人家,而妈妈却什么也做不了。”
然后她又说,“是妈妈自私,有时候觉得如果不是你,生活真的没有盼头,一眼望到底的,想过这样拖累你真是不应该,但万一妈妈走了,你一个人,会不会很孤独。”
她说这些的时候,是我小产的第三天,婚后的第一年。
生活里,奇迹真的不多。
知道我受不住打击,妈妈在医院待了整整三天,一秒也不肯走。
跟我说那些,是因为我觉得受不了,确实
有了丁克的想法。
妈妈说,“有一个孩子是挺幸福的事,但相对的痛苦跟担忧一点不少,这还是开始,未来还有你操心的时候。”
我躺在床上,看发灰的天花板,外面的光很耀眼,扎疼我的眼睛。
我闭上眼睛,感觉那些字有一股力量,变成无数只手,抓着我,让我四分五裂。
“妈,您说这些是安慰我么。”我说完,甚至自嘲的笑笑。
大约是术后恍惚,我总觉得身体在棉花上,对现实世界的感受并不真实。
妈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被祷诵的经文。
她说,“不是安慰你,是告诉你事实,但有一个孩子确实很幸福,你不能徘徊犹豫,要么就下定决心,熬过去,要么早点把想法跟小秦说,断了他的念想。”
后面还说了很多,我没太听清。
等晚上的时候,我跟秦曳说,“
我想回去。”
他请了家庭护理,把我接走了。
我们已经搬了新家,那么大的一栋楼,光是儿童活动区就留了一整层,是他特意设计,改稿十多次才定下的。
现在要我跟他说放弃,蛮难开口。
晚上躺在他身边,我感觉身体特别难受,像是被泡在冷水里,可是又不断的冒汗。
“老公。”我伸手想要抱他。
秦曳反应很快,总是先一步察觉我的需求,手臂轻轻的揽过来,抱着我的肩膀。
“还疼吗?”他问我。
我听出他的声线很沙哑,一点点颤,明显更疼的是他。
眼泪又忍不住流出来。
“其实不疼。”我鼻塞了,说话瓮声瓮气,“但我——”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打断了,“不要了吧。”
我不理解的睁开眼睛。
熟悉的英气眉眼静静的看着我,认真的,“你太疼
了,我看着不舒服,别要孩子了,我们去领养几个,这也没什么。”
“那怎么行!”我思想上仍然是保守的,胆小怕事,做的最有叛骨的事就是跟他在一起。
跟自己的上司谈恋爱,冒着被开除的风险,是我最豁的出去的一个经历。
也为此提心吊胆多年。
爱不可以太满,这是我后来总结的经验。
但可惜,人常常知而难行。
秦曳跟我不一样,他一直有一套自己的逻辑,常常让我无语,又免不了被吸引。
他说,“怎么不行?这都什么年代了,女人也不是非要生孩子,我家里也没有王位,不要谁来继承。”
我知道,他说的一方面是真心。
一方面是为了舒缓我的压力。
他不可能不想要孩子的,但是怕逼坏了我,也算是得不偿失。
只是我没想到他愿意表这个态。
若是我
真的同意了,以他的性子,大概率真就领养去了。
那天之后我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月。
期间一直想到妈妈说的话,还有他认真的眼睛。
我站在儿童房那层,闭着眼睛。
那天开着窗,有微风进来。
可能是风流过我的手。
就好像有温柔的触感,细腻的,小小的,抓着我的手指。
心脏好像被敲打,轻轻的震颤。
我猛的睁开眼,又什么都没有。
回头看这个家,那么大,显得异常空旷。
但它是我的家。
是属于我的,真正的家。
我爱的人,尽他所能的给我一个堡垒。
那天我想,小的时候家里缺一个人,长大了之后,为什么仍然这样。
人总是跟自己过不去,跟命运过不去。
那年我的生日,我许愿:如果有一件事,可以让我爱的人,爱我的人,都一样快乐。
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