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块浸了墨的破布,沉沉压在山脊上。十辆军用吉普车排成长龙,碾过坑洼的土路,老旧的柴油引擎喷着黑烟,排气管的轰鸣声像垂死的野兽在喘息。车灯的光柱劈开渐浓的黑暗,照在前车的车尾,溅起一片裹着草屑的尘土,飘进后车的车窗,混着汽油味和汗味,呛得人喉咙发痒。
陆远景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指节泛白地摩挲着腰间配枪的枪柄。座椅的皮革早裂了,露出里面的海绵,硌得他后背发疼,但他没动——刚才逃亡时,那群血傀的嘶吼声还在耳边回荡,像钝刀子刮着神经。他转过头,透过车窗看了眼后面的车队,每辆车的车牌都模糊得像被砂纸磨过,车身上的刮痕和锈迹里还沾着新鲜的泥巴,显然是刚从山里冲出来的。
“咱们跑了这么远,应该甩掉他们了吧?”奥利弗擦了擦额头的汗,汗珠顺着鬓角流下来,滴在军装领口,留下深色的痕迹。他刚才开车时,差点撞上路中间的石头,方向盘上的皮革都被他攥出了汗渍。
郭宇坐在后排,平板电脑的屏幕还亮着,显示着无人机监控的画面——空荡荡的山路,偶尔闪过一只野兔,连风都像被冻住了。“嗯,附近无人机没有发现他们踪影,应该是甩掉了。”他说话时,手指还在屏幕上划了几下,调出刚才的热成像画面,确认没有异常。
众人明显松了口气。曹问瘫在座椅上,从怀里掏出个扁酒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呛得他皱了皱眉,但嘴角却扬起一丝笑。“哎呀妈呀!终于甩掉他们了。”他把酒壶递给旁边的奥利弗,“这血傀真的是邪门,要不是提前在车里装了电磁脉冲装置,咱们搞不好就要全军覆没——那玩意儿能干扰他们的神经信号,不然凭咱们这些人,根本挡不住他们冲车。”
“誓约”站在两辆车之间的过道里,躬身向众人行了一礼。他的衣角还沾着干涸的血渍,袖口破了个洞,露出里面的白色绷带,显然是刚才战斗时受了伤。“在下感谢诸位援手,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股不容忽视的郑重,“待日后有机会,定会报答诸位。”
陆远景转过头,眼神像冰刀一样刮过“誓约”的脸。他伸手把车窗摇下来一点,让外面的冷风吹进来,吹散车里的闷热和血腥味。“行了,你的事我们不想了解,也不会过问。”他的声音冷得像山里的雪水,“不必套近乎。”
风从车窗缝钻进来,带着松针的苦味和远处山涧的湿气。曹问把酒壶塞回怀里,摸了摸口袋里的烟,发现刚才逃亡时被压扁了,索性把烟卷叼在嘴里,咬得皱巴巴的。“陆哥,别这么冷着脸嘛,”他笑着说,“咱们好歹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刚才要不是‘誓约’用那个什么‘血引术’把血傀引开,咱们哪能这么顺利甩掉他们?”
陆远景没说话,只是伸手把车窗又摇下来一点。暮色中的山影像锯齿一样咬着天际,远处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刺得人耳朵发疼。他知道曹问说得对,但“血傀”这种东西,本身就带着股邪气,而“誓约”能控制他们,更让他心里发毛——大良国的文明还停留在铁器时代,这些人怎么会懂这种邪术?
车队继续向前开,引擎声在寂静的山里回荡,像一群疲惫的野兽在赶路。前面的吉普车突然打了个转向灯,领头的车停了下来。陆远景皱了皱眉,伸手摸向腰间的枪:“怎么了?”
郭宇抬头看了眼前面的车,又低头看了眼平板电脑:“腾孝哥发信号了,前面有个临时营地,咱们今晚就在那里过夜。”
众人松了口气,曹问把咬扁的烟吐出来,伸手拍了拍陆远景的肩膀:“走吧,陆哥,今晚咱们好好睡一觉,明天再继续赶路。”
陆远景没动,只是盯着前面的营地——营地的灯光像星星一样,散落在山脚下,却让他心里发毛。他知道,这场逃亡还没结束,而“誓约”背后的秘密,比血傀更可怕。
风又吹过来,带着松针的苦味和血腥味,陆远景伸手把车窗完全摇下来,让冷风吹进车里,吹散他心里的不安。
营地的灯光在暮色中摇曳,像几簇将熄未熄的鬼火。腾孝哥的吉普车停在歪斜的木栅栏前,栅栏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漆着歪歪扭扭的"安全区"三个字。陆远景推开车门,靴子踩在松软的腐叶上,发出湿漉漉的闷响。空气里飘着股怪味,像是铁锈混着烂肉,又像是某种化学药剂挥发后的刺鼻气息。
"腾孝哥!"曹问跳下车,拍了拍站在栅栏旁的壮汉。那人穿着件脏兮兮的迷彩服,脸上的横肉堆在一起,眼神却像蒙了层雾,直勾勾地盯着曹问,半天没反应。
"老腾?"曹问凑过去,想拍他肩膀,却被陆远景一把拽住。陆远景的目光扫过腾孝哥的脖颈——那里缠着一圈脏兮兮的绷带,渗出的暗红血渍已经发黑。
"郭宇。"陆远景的声音像块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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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宇立刻举起平板,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红外扫描的光圈扫过整个营地,画面里,十几个模糊的热源在帐篷间移动,温度却异常的低,像是冬眠的蛇。
"不对劲。"郭宇的声音发紧,"热源温度低于常人,而且营地里有血傀的能量残留,很淡,但确实存在。"
曹问的酒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辛辣的液体渗进泥土。"操!不是甩掉了吗?"
奥利弗猛地拔出腰间的配枪,枪口指向腾孝哥:"老腾,怎么回事?"
腾孝哥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像破风箱在抽气。他缓缓抬起手,指向营地深处那座最大的帐篷。
"腾孝哥?"奥利弗的声音发颤。
就在这时,腾孝哥缠着绷带的脖颈处,突然"嗤"地一声裂开一道口子!粘稠的、泛着诡异紫黑色的血液喷溅出来,不是动脉喷射的鲜红,而是像腐烂的淤泥被强行挤出。他的身体猛地抽搐起来,眼白瞬间被一片浑浊的暗红占据,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
"血傀!"陆远景厉喝,枪已上膛,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腾孝哥的眉心。
"砰!"
枪声在寂静的山林里炸开,腾孝哥的头猛地向后一仰,暗红的血花在暮色中绽开。可他的身体没有倒下,反而像弹簧一样向前扑来,五指弯曲成爪,直取离他最近的曹问!
"小心!"陆远景飞身撞开曹问,自己却被腾孝哥的利爪在肩胛骨上划出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剧痛像电流窜过神经,他闷哼一声,反手就是一枪托砸在腾孝哥的太阳穴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腾孝哥的脑袋歪向一边,动作却只是顿了顿,那双暗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陆远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再次扑来!
"妈的!打不死的怪物!"曹问抄起掉在地上的酒壶,狠狠砸向腾孝哥的后脑。酒壶碎裂,残余的烈酒泼了腾孝哥一脸。他动作猛地一滞,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双手捂住脸,暗红的血从指缝里渗出来,像是被烈酒灼烧。
"有效!用火!"陆远景眼睛一亮,对着奥利弗大吼,"打火机!"
奥利弗手忙脚乱地摸出打火机,"啪"地一声打着火苗。陆远景抓起旁边曹问掉在地上的半截烟卷,凑近火苗点燃,趁着腾孝哥捂脸的瞬间,狠狠将燃烧的烟头按在他后颈的伤口上!
"滋啦——!"
一股带着浓烈焦臭味的黑烟猛地腾起!腾孝哥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终于像一截被砍倒的木桩,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营地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声和远处山涧传来的呜咽风声。陆远景捂着肩膀的伤口,血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腾孝哥暗红色的血泊里,晕开一片更深的黑。
"他他刚才"曹问脸色惨白,指着腾孝哥的尸体,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好像是自己人?"
郭宇的平板屏幕还亮着,红外扫描的画面里,营地深处那座最大的帐篷附近,十几个低温热源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他们这边移动!而且移动的方式极其诡异,像是在爬行!
"不好!"郭宇的声音变了调,"帐篷那边有大量低温热源正在靠近!速度很快!"
话音未落,营地边缘的几顶帐篷猛地被撕开!十几道扭曲的身影从里面钻了出来!它们穿着和腾孝哥一样的迷彩服,但身体扭曲变形,四肢着地爬行,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青灰色,裸露的肌肉纤维像蠕虫一样在皮下扭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浑浊暗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陆远景他们,涎水顺着裂开的嘴角滴落。
"操!是血傀!营地里藏着这么多?!"曹问怪叫一声,抄起掉在地上的酒壶,又摸出打火机,"陆哥!用火!"
"散开!找掩护!"陆远景厉声下令,同时举枪对着最近的一只血傀扣动扳机。
"砰!砰!砰!"
枪声在狭小的营地里炸响。子弹打在血傀身上,爆出暗红的血花,但它们只是身体晃了晃,依旧悍不畏死地扑上来!它们的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
"没用!打不死!"奥利弗一边开枪一边后退,枪口喷出的火焰映亮了他惊恐的脸。
"用火!烧它们!"陆远景一边射击一边吼道,同时抓起曹问扔过来的燃烧酒瓶,朝着扑向郭宇的一只血傀狠狠砸去!
"轰!"
燃烧的火焰瞬间包裹了那只血傀。它发出凄厉的惨嚎,在地上翻滚着,焦臭味弥漫开来。其他血傀似乎对火焰有本能的恐惧,动作明显迟缓了一下。
"有效!集中火力!"陆远景精神一振,指挥众人将燃烧的酒瓶和打火机火焰集中投向血傀群。
火焰成了他们唯一的依仗。血傀在火光中翻滚、哀嚎,营地里充满了焦臭和血腥的气息。陆远景一边射击,一边警惕地扫视四周,寻找着"誓约"的身影。那个神秘的男人,在腾孝哥变异的瞬间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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