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至相国府侧门时,月色已漫过檐角,将青石板路镀上一层薄银。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渐缓,车厢内暖光融融,白诗言怀里抱着的雪球正蜷成一团,软乎乎的猫毛蹭着她的手腕,惹得她指尖轻轻挠了挠猫下巴,雪球舒服地“喵呜”一声,尾巴尖轻轻扫过她的手背。
墨泯的手掌轻轻覆在白诗言手背上,指腹顺着她纤细的指节慢慢摩挲,将掌心的暖意一点点揉进她微凉的肌肤里。她望着白诗言垂眸逗弄雪球的模样,纤长的睫毛在暖光下投出浅浅的影,指尖挠着猫下巴时,嘴角还噙着软乎乎的笑,眼底瞬间漾满柔意。
“刚在集市买的糖糕还剩两块,你要不要再吃一口?”白诗言忽然抬头,从身侧的食盒里掏出油纸包,指尖沾了点糖霜。她刚要将糖糕递到墨泯嘴边,却被她轻轻咬住指尖,温热的触感瞬间让她耳尖泛红,连忙想收回手,手腕却被他攥得更紧。
“甜。”墨泯低笑,舌尖轻轻扫过她的指腹,将糖霜舔干净,语气带着几分慵懒的暧昧,“不过没你甜。”她倾身靠近,车厢本就狭小,这一靠近,两人的呼吸瞬间交缠,她能清晰闻到她发间的桂花香气,混着刚才糖糕的甜意,格外醉人。
白诗言的脸颊烫得像要烧起来,怀里的雪球似是察觉到氛围,往她怀里又缩了缩,尾巴扫过两人交握的手,像是在添一份温柔。墨泯腾出一只手揉了揉雪球的脑袋,目光却始终没离开白诗言的眼睛,那里面盛着月光,亮得让她移不开眼。
“别闹,快到了。”白诗言小声嗔道,却没推开他,反而悄悄往她身边凑了凑,肩膀轻轻挨着她的,声音软了几分,“你路上小心,别赶得太急。账册要是多,就分几天核对,别总是硬撑着。”
“知道了,听你的。”墨泯俯身,在她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不像之前的急切,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珍视,“等新品推出,我就带你去栖月幽庄的金桂林,咱们一起摘桂花做糖糕,让听风兽也陪你玩,它现在乖多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把你手里的东西抢走了。”
白诗言想起上次听风兽抢枝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眼角弯成月牙:“好啊,我还想看看你说的‘火焰染’染出来的布,咚巴说夜里会泛红光,一定很好看。”
说话间,马车缓缓停下。墨泯先掀帘下车,转身伸手扶白诗言。她抱着雪球,刚站稳,夜风就吹乱了她鬓边的碎发,墨泯伸手替她理好,指尖蹭过她的耳尖,轻声道:“快进去吧。”
白诗言点点头,却没立刻走,反而踮脚在她下颌亲了一下,声音软乎乎的:“那你记得喝张婶熬的莲子羹,别又忘了,我让张婶每天都给你留一碗,要是你没喝,她会跟我告状的。”说完,她抱着雪球,快步走进侧门,走了两步还回头望了一眼,见墨泯还站在原地望着她,忍不住笑了笑,才彻底消失在门后。
目送白诗言的身影不见,墨泯才回到马车上。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渐渐远离了相国府的灯火。夜风裹着山野的清冽,吹得她的头发翻飞,她望着前方栖月幽庄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缰绳,今日和咚巴初谈,对方虽有意合作,却总透着几分犹豫,明日得让李掌柜再去探探口风。
亥时的栖月幽庄已浸在夜色里,宫灯大半熄灭,只剩巡逻侍卫手里的灯笼,在夜色里晃出点点暖光。墨泯下了马车,就径直往后院石屋走,自打听风兽入庄,她每日都要过来看看,总记挂着它的伤口恢复得如何,是否习惯新环境。
石屋前的空地上,听风兽正蜷着身子舔舐断角,青黑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冷润的光。它听觉极灵,墨泯刚走近三步,就立刻直起身,琥珀瞳仁亮了亮,迈着步子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哼声,像是在撒娇。
“今日倒安分,没再撞坏院角的木架。”墨泯蹲下身,指尖顺着它的鳞片抚过,触到断角处的血痂时,动作放轻了些,语气带着几分难得的温和,“石屋里的干草我让人换了新的,还加了层绒毯,夜里凉,别总待在外面,冻着了不好恢复。”
听风兽低低吼了声,像是应下了,头却突然抬起来,琥珀瞳仁死死盯着庄西的墙头,喉咙里的低吼骤然变得急促,断角上的血痂也因紧绷的动作微微泛红。墨泯心头一沉,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就见一道黑影从庄西墙头窜出,青黑衣袍被风扯得翻飞,手里攥着个鼓囊囊的布包,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却很快稳住身形,脚步刻意放轻,连踩在落叶上都几乎没声音。
墨泯指尖早已扣住袖中短镖,目光冷得像淬了冰,早在黑影刚探出头时,她便借着月色瞥见了对方衣角的花纹,也听出了那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她没立刻出声,只低低对身侧的听风兽道:“别慌,等他落地再追。”
这黑影显然对庄内地形极为熟悉,连侍卫巡逻的间隙都掐得精准,若不是她早有察觉、让听风兽按兵不动,怕是真要让对方借着夜色混进染坊或药庐,得手后悄无声息地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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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走?”墨泯的声音冷得像冰,刚要抬步,听风兽已先一步动了,一声长吼后,如离弦之箭般扑出去,庞大的身躯掠过院角金桂树,带落的花瓣还没落地,就已跃过庄门,紧追着黑影的方向而去。
墨泯没有立刻追赶,只是立在原地。黑影刚钻进密林,两侧的树冠就传来极轻的破空声。下一秒,数十枚淬了冷光的银针与短镖便密如雨下,直逼他的四肢与后心,连他脚下的路径都被暗器封得严丝合缝,暗卫显然是要留活口,没往要害处射。
黑影脸色骤变,急忙将布包护在胸前,身形猛地一矮,贴着地面翻滚,堪堪避开大半暗器,却还是被一枚短镖划破了衣袖,一小块蜀锦布料随着夜风飘落,落在枯叶堆上,格外显眼。
他不敢停留,拼尽全力朝着深山方向奔逃,可刚跑两步,身后就传来听风兽的怒吼,听风兽已追至近前,巨大的爪子拍向地面,激起一片碎石,逼得黑影不得不急转方向,却正好撞进另一波暗器的射程里。又是数枚银针飞射而来,擦着他的耳畔钉进树干,针尾还在微微震颤,带着十足的威慑力。
黑影知道再耗下去必败,索性不管不顾地朝着深山密林中钻,借着浓密的枝叶遮挡身形,很快便隐入黑暗,只剩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听风兽追到一处岔路口,鼻尖凑在地面急嗅,琥珀瞳仁里满是焦躁,地上的脚印被夜风卷起的落叶盖了大半,黑影身上的气息也被深山里的潮气冲淡,只剩零星一点,若有若无。它转头望向墨泯走来的方向,用头轻轻蹭了蹭他的马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自责没能拦住房梁上的人。
墨泯弯腰捡起地上那片蜀锦衣角,指尖摩挲着边缘绣着的半朵淡青色花,这纹样、这材质,和苏婉娘昨日穿的襦裙分毫不差。她抬手揉了揉听风兽发烫的肩胛,能触到它鳞片下微微跳动的脉搏,知道它刚才追得急,气息还没平复:“不怪你,他早有准备,能逼得他丢了布包逃路,已经很好了。”
说完,她对着空气沉声道:“不必追了,派两个人盯着深山方向,其他人回庄。另外,盯着紫彦城方向,查苏婉娘近日的行踪,尤其是她和哪些人接触过。”
话音落,林间传来一声极轻的“是”,随即再无动静,唯有风卷着树叶沙沙作响。墨泯攥着衣角转身,听风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偶尔抬头望一眼黑影逃窜的方向,断角轻轻晃着,满是不甘。
墨泯将听风兽送回后院石屋,看着它蜷进铺了绒毯的干草堆,琥珀瞳仁渐渐放松下来,才转身往书房走。庄内夜色更浓,巡逻侍卫见了他,皆轻步躬身行礼,灯笼的暖光在她身后拖出长而静的影,映得路面的青砖忽明忽暗。
推开书房门,烛火早已被侍仆点好,跳动的光将书架上的典籍映得明暗交错,连案上的砚台都泛着温润的光。她刚摘下腰间的墨玉玉佩放在案上,窗外就传来一声极轻的衣袂擦过枝叶的声响,想必是查到了黑影的踪迹。
“进。”墨泯走到案前坐下,指尖叩了叩桌角,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房内,单膝跪地,头埋得极低,声音压得又轻又稳:“少阁主,已查得黑影逃窜后的踪迹。其入山后并未走远,在西侧山坳的破庙暂歇,且……破庙外还留有三辆备好的马车,看车轮印的深度,像是装了重物,车轮上沾的泥土是西北方向特有的红土,应该是往西北去的。”
墨泯抬眸,目光落在案上那片蜀锦衣角上,指尖轻轻捻起,声音冷了几分:“苏婉娘那边呢?今日可有异常?她昨日说要去布庄买丝线,可有真的买?”
“回少阁主,苏姑娘今日午后确实出了庄,去了紫彦城的‘锦绣阁’,但掌柜说她只待了半刻钟,没买任何丝线就走了。属下跟着她绕了三条街,最后见她进了城南的一处僻静宅院,半个时辰后才出来,出来时手里多了个布包,与黑影今晚攥着的布包样式、大小都相似。”暗卫顿了顿,又补充道,“那宅院的主人,上个月刚从兰城搬来,身份还没查清,但宅子周围常有陌生面孔守着,那些人腰间都佩着短刀,站姿挺拔,像是练过武的,既像是在护院,又像是在监视宅院主人。”
墨泯指尖一顿,眼底冷意渐深。她将衣袂放在烛火旁,看着那淡青色花在火光下愈发清晰,指尖轻轻敲击着桌沿:“看来,这苏婉娘背后,不止一个人,还牵扯到了紫彦城的势力。”她抬眼看向暗卫,语气多了几分严肃,“再查那宅院的底细,尤其是主人的身份,还有他与紫彦城哪些人有往来。另外,盯着破庙的人,别打草惊蛇,看他们何时动身,往西北哪处去,路上有没有与其他势力接头。”
“是。”暗卫应声,刚要起身退下,又被墨泯叫住。
“等等。”墨泯目光扫过窗外,夜色已深,连虫鸣声都淡了,“庄内外增派人手,随时待命。另外,让厨房给巡逻侍卫准备些热汤,夜里凉,别冻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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