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腊月三十的傍晚。

    天色彻底沉了下来，墨蓝色的天空里缀着几颗疏星，冷风裹着零星的鞭炮碎屑吹过巷口，却没让叶家老宅沾半分冷清——窗户里透出的暖黄灯光，把院子里挂着的两串大红灯笼映得愈发喜庆，灯笼穗子随着风轻轻晃，连带着墙根下未化的残雪都多了几分暖意。

    屋里飘出的饭菜香更浓了，顺着半开的窗户漫到巷子里。

    叶青云正在门口和邻居叶三爷聊天，叶三爷笑着念叨：“青云啊，多亏你这方子，我家老婆子这几天咳嗽轻多了，不然这年都过不踏实。”

    “快回屋吧，你妈肯定把饭都做好了，别让一家人等你。”

    叶青云笑着应下，目送老人慢慢走远，才转身往屋里走。

    刚到门口，就听见屋里妹妹叶婉婷清脆的喊声：

    “哥！快洗手吃饭啦，妈炖的排骨都要凉了！”

    那声音里满是雀跃，隔着门板都能感受到她的着急。

    叶青云无奈地笑了笑，推门进屋时，鼻尖先撞上了糖醋鱼的甜香，混着厨房飘来的葱姜味，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客厅里早已收拾得整整齐齐，茶几上摆着花生、瓜子和糖块，爷爷叶德馨正和爸爸叶茂庆围着茶几剥花生。

    爷爷戴着老花镜，手指有些发皱，却动作麻利地把花生仁放进旁边的白瓷碟里；

    爸爸则一边剥，一边和爷爷聊着今年的成绩，两人偶尔低声笑两句，气氛格外平和。

    奶奶胡中则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半截红毛线和织针，正在给孙辈织红围巾，针脚细密整齐，可她的眼睛却时不时往门口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王语嫣这时系着米白色的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白瓷碗，碗里是热气腾腾的四喜丸子，油光锃亮的丸子裹着浓稠的酱汁，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她看见叶青云进来，脚步顿了顿，放下碗后从旁边的盘子里拿起一块刚蒸好的山药，快步走到他面前递过去：

    “先垫垫肚子，妈说你下午没顾上吃点心，等会儿还要陪爸喝两杯，空着肚子不行。”

    山药还带着温热，叶青云接过来咬了一口，软糯的口感里带着淡淡的甜，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让人心里也跟着暖起来。

    “哥，你可算回来了！”

    叶婉婷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身边，手里还拿着一个刚剥好的橘子，

    “我都等半天了，妈把菜都端上桌了，就等你呢，准备开饭啰！”

    她说着，还拉了拉叶青云的胳膊，眼神里满是期待——自从叶青云忙起诊所的事，一家人能凑齐吃饭的次数就少了，这次过年团聚，她早就盼着这顿团圆饭了。

    说话间，妈妈李晓芙端着最后一道菜从厨房出来，是一盘清炒时蔬，翠绿的蔬菜上还挂着水珠，看着新鲜爽口。她把菜放在桌上，满满一桌子菜瞬间摆满了——中间是冒着热气的清炖排骨，旁边摆着糖醋鱼、梅菜扣肉，还有奶奶特意做的豆腐丸子，都是家里人平时爱吃的菜。

    李晓芙擦了擦手上的水珠，从橱柜里拿出碗筷，一一分给每个人，笑着说：“都坐都坐！今年青云和语嫣能在家过年，咱们一家子总算凑齐了。”

    大家陆续坐下，爷爷叶德馨拿起桌上的白酒瓶，先给叶青云面前的酒杯倒了半杯酒，酒瓶倾斜时，透明的酒液里泛起细小的泡沫。

    他放下酒瓶，看着叶青云说：“青云啊，爷爷知道你这一年忙，医院里的病人多，还要抽时间研究方子，可你别忘了，身体是本钱。你是医生，要是自己身体垮了，怎么给别人看病？”

    语气里带着几分叮嘱，也藏着心疼——他知道叶青云是想把中医的本事传下去，可看着孙子整天忙得不停，还是忍不住担心。

    顿了顿，爷爷又笑了笑，语气缓和下来：“不过看到你能帮到那些患病的人，爷爷心里高兴。前几天碰到你张奶奶，还跟我说你给她开的方子管用，腿不疼了，咱们叶家的中医，没白传。”

    叶茂庆的面色有点僵硬，但是叶婉婷马上看到了。

    “爸，你放心，我明年就报师范。”

    “好，好，好，”叶茂庆马上眉开眼笑。

    叶青云双手接过酒杯，朝爷爷举了举，眼神认真：“爷爷您放心，我记着呢，每天都会抽时间锻炼，不会累着自己。而且现在越来越多人相信中医了，明年还有几个年轻医生嚷着来跟我学辨证，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王语嫣这时夹了一块炖得软烂的排骨，放进叶青云碗里，轻声补充道：

    “他啊，前些天怕街坊邻居冬天着凉生病，还熬了好几个晚上，查资料、整理方子，编了本冬季养生手册，打印出来送了街坊邻居，大家都夸他细心，说比买的养生书还实用。”

    “这才对嘛！”爸爸叶茂庆放下手里的筷子，笑着点头，

    “咱们行医，不光要治病，还要让大家知道怎么防病，把养生的道理讲给大家听，这样才是真的帮人。你爷爷以前也常说，医者仁心，不光要医身体的病，还要让大家懂健康，这样才能少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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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青云看了爷爷一眼，爷孙俩眼神交汇，满是默契。

    叶婉婷嚼着奶奶做的豆腐丸子，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看着叶青云，眼睛亮晶晶的：

    “哥，上次你看我吃饭没胃口，给我开的调理脾胃的方子，我喝了半个月，现在吃饭香多了，每天都能吃一大碗饭，同学都问我是不是偷偷长胖了，还让我把方子分享给她们呢！”

    她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一副得意的样子。

    一句话逗得全家人都笑了，爷爷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奶奶一边笑一边给叶婉婷、王语嫣夹了块鱼，叮嘱“慢点吃，别噎着”。

    客厅里的笑声裹着饭菜香，飘出窗外，和远处传来的鞭炮声融在一起，满是过年的热闹劲儿。

    奶奶看着满桌子的人，眼神里闪着光，语气里满是满足：“只要咱们一家子平平安安，没病没灾的，青云能把咱们叶家的中医好好传下去，奶奶就知足了，别无所求。”

    叶青云放下筷子，目光扫过身边的家人——爷爷和爸爸在聊着天，奶奶在给叶婉婷夹菜，王语嫣正温柔地看着他，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他又想起医院里，病人康复时露出的笑容，心里格外踏实。

    他重新端起酒杯，对着全家人举起来，声音清晰而真诚：“新的一年，我祝爷爷奶奶身体健康，冬天不冷、夏天不热，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祝爸妈顺心如意，少操心，多享享福；祝妹妹学业进步，考试都能考个好成绩；也祝语嫣工作顺利。”

    “还有咱们家，新的一年平平安安！”

    叶婉婷补充了一句，也举起手里的酒杯。

    众人纷纷举起杯子，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在客厅里回荡。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炸开一朵烟花，五彩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夜空，也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每个人的脸上。

    叶青云看着家人脸上的笑容，心里格外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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