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衿墨没有穿鞋,踏着冰冷的地面站在顾云声面前,脸上泛起一丝温和。
顾云声主打油盐不进,“朱湛已经死了,你可以穿男装。”
喜欢寒水院?白衿墨这是打算赖在她的院子?
“只要殿下喜欢,我可以一直穿女装。”
白衿墨抿了抿唇道,伸手想抱顾云声,不料却被躲了过去。
他顿了顿,神色暗淡地缩回了手,莫名感到一丝委屈。
“有血,脏,其实你不必为了迎合我,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顾云声闻言,眼中轻诧,白衿墨从小男扮女装,一直喜欢能穿男装,做回自己。
如今为了留在寒水院,竟自愿穿女装?
她早上刚在江宿黎的商铺换了件新衣服,可不能沾上血。
“可我想随时见到殿下。”
白衿墨抬起眸子,凝望着顾云声,心中则是有些感动。
只有顾云声才会对他说这样的话,让他根据自己的喜好活着。
而不是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可,按照别人的喜好和安排,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住在其他院子也能见到,就这么定下了,对了,之前让你考虑的事,考虑得如何了?”
顾云声眸光一闪,走出充满血腥味的屋子,边说边朝主屋而去。
心中暗自嘀咕,白衿墨太过反常,这般执意想住在寒水院,莫不是别有目的?
过段时间,谢晚凝也该过门了,白衿墨住在寒水院多不方便。
她还得考虑一下,到时候安排谢晚凝住在哪个院子?
离她近一点的院子,基本都住人了。
“那便住在湖心榭,殿下,若我要和离书,你真的会给的?”
白衿墨蹲下身,捡起地上沾血的荷包,捏在手中,扶着墙,努力跟上前面大步流星的顾云声。
见无法继续住在寒水院,他咬了咬唇,只能作罢。
“会给你休书。”
顾云声半点没有要等白衿墨的意思,径直踏进自己屋里。
和离书绝不可能,她没错,错的是白衿墨。
“殿下,若我不想离开,你会一直对我这般好吗?”
白衿墨跟随顾云声进了主屋,直勾勾地看着顾云声,认真地问道。
“不会,且以你的身份和性格不适合待在王府。”
顾云声如实道,她对白衿墨所有的好,都是装的。
在她心里,白衿墨是垫底的存在,还是仇人。
若他不是她名义上的王妃,她早把人踹了。
白衿墨性格敏感多疑,心机深沉,又心狠手辣,容不下其他人。
何况以白衿墨的身份终逃不过一死,若尽早想办法离开王府,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殿下是要赶我走?”
白衿墨身体一僵,双眼骤然感觉有点酸涩,声音微颤。
他知道顾云声对他的喜欢,或许不多。
至少他比不过路清河在顾云声心中的位置。
可顾云声对他的好,他还是看在眼里的。
昨日顾云声见他不愿被大夫医治,便亲自帮他治病。
哪怕他觉得顾云声不懂医术,可顾云声愿意替他把脉熬药,便足以看出自己还是有人在乎的。
“你应该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最后问你一次,是否要休书?”
顾云声手指轻叩桌面,白衿墨是个聪明人,又擅于算计,自是明白自个的处境。
她其实心中早有答案,也清楚白衿墨会做何选择。
“知道,殿下给我休书吧。”
白衿墨沉吟片刻,忍着心中的复杂情绪,红着眼眶,缓缓吐出。
“好。”
顾云声没有太大意外,从抽屉中拿出一封早已备好的休书,递给白衿墨。
白衿墨是个理智之人,若不想要休书,才显得不正常。
且她和白衿墨本就因为算计才绑定在一块,早晚都得分开。
在外人眼中,她目不识丁,为了避免在白衿墨面前动笔,她便提前写下休书。
不过就算给了白衿墨休书,白衿墨也没能直接离府。
一来,白衿墨无处可去,若回到丞相府,日子可能比在她这里要难过十倍。
二来,除非白衿墨假死脱身,不然离开王府,一旦丞相府倒台,也得跟着陪葬。
白衿墨看着眼前唾手可得的休书,竟第一次产生了退缩的心理。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接过休书,心中百感交集。
喜欢顾云声是一回事,可留在顾云声身边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可以,他希望以其他身份重新认识顾云声。
而不是从出生到成婚,皆是被父亲计划、安排好的他。
休书上的字迹极为好看,笔墨早已干透,可见不是刚写的。
所以顾云声早就想给他休书,放他自由?
“殿下,我有东西想送给你。”
白衿墨控制好情绪,将休书放入怀中,捏紧手中沾了点点血迹的荷包,看向顾云声说道。
“什么?”
顾云声有点好奇,记得上次白衿墨也曾说过,有东西想给她。
白衿墨似乎下定决心,摊开手,将手中荷包交给顾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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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镯?这哪来的?”
顾云声面带疑惑,从精致的荷包中拿出一只蓝水翡翠手镯,瞳孔骤然一缩。
一模一样?她分明记得收起来了。
白衿墨睫羽微颤,“此乃我母亲遗物,殿下若不喜欢,可以收起来,但不要丢掉或送人。”
手镯一般是女子的首饰,顾云声也不常戴配饰,估计不会喜欢吧?
这个蓝水翡翠手镯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除了顾云声,他不会给别人了。
“这手镯挺漂亮的,我很喜欢,以前倒是没听你提起白夫人,你长得如此好看,白夫人应该很漂亮吧?”
顾云声直接将蓝水翡翠手镯套在手腕上,故作随意问道。
太巧了,手镯成色极佳,价值连城,并非什么烂大街的首饰。
莫非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母亲难产生下我,便撒手人寰,我只在祠堂见过母亲的画像,母亲没有殿下长得好看。”
看到顾云声毫不嫌弃地戴上手镯,白衿墨心中泛起阵阵涟漪,语气淡然。
他对母亲没有印象,甚至有些怨恨母亲将他生下。
父亲总说是他害死了母亲,当年若非母亲生下他,母亲便不会死。
从小到大,每每他不顺从父亲的安排和意思,父亲便会罚他跪祠堂,对着母亲的画像认错。
可他做错了什么?若不想要他,大可不生下他。
久而久之,看着母亲的画像,多了丝怨恨,恨不得烧了画像。
同是母亲难产而死,皇上对温贵妃唯一的孩子顾云声,可谓是宠爱有加。
而他父亲,嘴上说爱母亲,可最在乎的还是权力和地位。
“上次听说你被白丞相罚跪祠堂,不是说白丞相深爱丞相夫人?你是白丞相唯一的孩子,他还对你那么狠?”
听出白衿墨对丞相夫人没有感情,顾云声眼神闪烁,反问道。
自从丞相夫人去世后,白辰山没有娶续弦,就连姨娘也没有,一心搞事业。
按理说,白衿墨身为白辰山唯一的孩子,就算不喜欢,也不会如此不管白衿墨的死活。
莫非白衿墨不是白辰山的孩子?
“父亲眼中只有权势,又岂会在乎我?殿下,你给我休书之事,能否先不公之于众?”
白衿墨自嘲一笑,凝望着顾云声,请求道。
他不想这么快就离开顾云声,还有,若被父亲知晓他被休弃了,估计又想利用他做事。
“好,你脸色不太好,我让卫嬷嬷带你回湖心榭休息吧。”
顾云声伸手抚摸了下白衿墨惨白的面容,应声道。
白衿墨扯出一抹笑意,疲惫地点了点头。
见卫兰心带着白衿墨离开了寒水院,顾云声连忙将屋门关上。
她翻箱倒柜,打开一个上锁的小匣子,看到里边放着一只蓝水翡翠手镯,心里微动。
把手腕上的蓝水翡翠手镯取下来,将两只蓝水翡翠手镯放在一块,仔细对比。
只有外观颜色有一点点不同,其他简直一模一样。
一看就是一对,一只是沈沂然暂时抵押在她这,另一只是白衿墨送她的。
同样都是他们母亲的东西,莫非沈沂然和白衿墨的母亲相识,或者是姐妹?
传闻中,沈大将军沈牧昭和白辰山年轻时,同时喜欢丞相夫人。
最后丞相夫人嫁给了白辰山,而不到三年,号称非丞相夫人不娶的沈牧昭,便娶了妻,并在次年有了沈沂然。
沈家自古出情种,一生只认定一人,娶妻也绝不纳妾。
而沈牧昭的妻子有诰命在身,据说体弱多病,从未出现在人前。
就连宫中宴会,也从未参加过,算是京都极为神秘的人物。
难道说去世的丞相夫人和沈牧昭的妻子其实是同一个人?
如果是同个人,那沈沂然和白衿墨岂不是兄弟?
若是同个母亲,又会不会是同个父亲?
可沈沂然和白衿墨长得并不像,要是说齐词安和白衿墨是亲兄弟,还有点可能。
“羽涅。”
顾云声收起思绪,将两只蓝水翡翠手镯放入小匣子收好,朝角落开口道。
刚处理完朱湛的尸体,羽涅立即闪现在顾云声的面前。
“去调查一下丞相夫人和沈夫人,要事无巨细,并想办法拿到丞相夫人的画像。”
顾云声吩咐道,丞相夫人已经过世十九年了,想查当年之事,想必有点困难。
但她最重要的是想知道丞相夫人和沈夫人是否是同一个人?
白衿墨说过,丞相府的祠堂有丞相夫人的画像。
只要有丞相夫人画像,沈夫人那边,等沈沂然回京,她总有办法见到本人。
“是。”羽涅虽有点不解,但还是领命下去照办。
次日,映雪阁
楚瑜正研究写话本,他咬着笔头,写了又撕,反反复复。
自从住进四王府,发现就他一个人啥也不会,整天无所事事。
白衿墨是声声的王妃,据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没事还能给声声解闷。
路清河平时打理药材,看医书,料理王府的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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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流月不知道上哪去了,但会做糕点,教府中的侍卫练武。
既然要当声声的心尖宠,自然不能拖后腿,比情敌差。
他打算发挥自己的特长,凭借抽象画,画出辟邪图,写话本在京都售卖。
既可以赚钱,还能磕自己的cp,简直一举两得。
嘿嘿,他要把情敌都写进话本,让他们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还是没能和声声在一起,最终孤独终老。
而他自己当然是和声声甜甜地在一起。
“公子,不好了,院子里出现了个长相英俊的男子,拿起扫把就开始扫地,还动了你的秋千。”
飞星匆忙走进屋,朝绞尽脑汁、奋笔疾书的楚瑜,禀报道。
“长相英俊?又有人想勾搭声声?”
楚瑜扔下手中的毛笔,蹭一下起身,气冲冲地闪现到院子里。
只见齐词安眼神扫过映雪院的环境,拿着扫把,慢悠悠地扫着地上的雪,还伸手将秋千上点缀的花拔下来。
“你在干什么?谁让你动小爷的秋千?”
楚瑜见状,连忙上前拍掉齐词安的手,有点生气道。
他的秋千才加固,还专门摘了些鲜艳好看的花朵,给秋千做点缀。
结果还没等来声声,先被这个路上捡来的男子给拔了,简直气煞他也。
“是殿下让我来打扫的,这秋千的花都枯萎了,留着也没用。”
齐词安并未觉得自己有何错,继续拿着扫把在楚瑜脚边,边扫边说道。
几朵破花还当成宝贝,秋千装饰得再好看,四殿下不来也是摆设。
“你放屁,这花小爷早上起来刚摘的,就算枯萎也轮不到你在这假好心。”
见齐词安这态度,楚瑜顿时气炸了,沉声道。
这人咋这么讨厌?就知道那天在王府门口可怜兮兮的样子是装给声声看的。
秋千上点缀的花朵,他一日更换一次,用的皆是最新鲜的花,可好看了。
更不存在什么枯萎,这人张口就来,也太可恶了。
“就是,还有你会不会扫地?把雪全扫到我家公子的鞋袜上了。”
飞星眉头微蹙,伸手推了齐词安的一把,附和道。
哪有人这样扫地的?见世子站在这,还握着扫帚在世子脚边狂扫,把世子的鞋袜都给弄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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