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嘟囔了句怪人,就走了。
琅轩依旧看着窗外。
在帝青处理奏折的殿里,他同样看着升起的晨曦发愣。
连青鸾什么时候到的都不知道。
“尊上……”
帝青后知后觉回过神来:“青鸾,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青鸾垂眸想了想还是说出来了:
“尊上,是您父亲让我赶回来的,他听说了琅轩先生的事,想让我回来劝劝尊上。”
帝青闻言一愣,扯出一抹苦笑:“他倒是有心,可孤为什么要听?”
青鸾咬了咬唇:“尊上贵为天帝自然不必听这些,可,您父亲说,如果您执意要处死琅轩,他便不会再接纳您回去,包括以后您送的任何东西。”
帝青垂眸:“他这是要与孤断绝关系?”
青鸾走过去轻轻搭上他的小臂:“尊上,父亲他或许只是一时气话,而且,如果您真不想与他闹掰,一个死囚罢了,偷偷换下来便是。”
帝青心想:你以为我不想吗?换下来容易,但天道可没那么容易放过他。
“青鸾,你逾矩了。”
帝青说着自顾自拿起奏折看着,但心思却无法凝聚在上面。
天牢外来了很多人,大多数都不是京洛本地人,他们不远万里只是为了来为这位先生送行。
他们无法救他,但也不想让这位为他们好的先生走得孤单,如果可以偷偷为他收敛尸骨也许。
琅轩和其他人看向那些来送他们的百姓,心中欣慰,至少,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现场安静得没一点声音,他们默默注视着这些英雄走向殉道的刑场。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午时很快就到。
他们被绑在特定的刑架上,太阳当头,正是最热的时候,但刑场下的百姓无一人离去。
“先生!一路走好!”
不知谁先喊出这一声,百姓纷纷骚乱起来,喊先生的声音此起彼伏。
行刑官下令的声音都被掩盖了,差点错过午时。
随着刽子手手起刀落,鲜血飞溅,百姓掩面哭泣的掩面哭泣,怒目圆睁的怒目圆睁,但他们并没有因此害怕,反而在心中升起了一股火。
鲜血从刑场上流到台下,浸透了地上铺的青砖缝隙。刑场上受刑的人一声不吭,他们故意把琅轩留在后面处刑,他们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同伴死亡后露出害怕的神情,但琅轩一直很平静,平静得让他们心惊。
第三个行刑的是英招,他看向身旁的爱人笑道:“别怕,下个轮回再见。”
爱人虽然眼眶泛红,但眼神坚毅:“路上走慢些,我怕追不上你。”
“嗯……”
刽子手擦了擦刀继续行刑,没过多久,就只剩下琅轩了。
“先生,上路了。”
刽子手说着,拿着刀靠近。
但行刑官叫停了他:“等等,换钝刀。”
刽子手点点头,接过侍卫递过来的钝刀。
人骨是很硬的,就算是刚刚锋利的刀都要多砍几下才能砍断人骨,他们此时换钝刀的意图不言而喻。
他们就是想要琅轩痛苦的死去,但琅轩好像对此并不在意,他似乎已经完全接受自己会死的结局。
钝刀落在身上的时候,疼痛也如期而至,但他并没有发出他们想要的惨叫,只是腿完全断掉的时候闷哼了一声。
他抬头看向天空,表情平静,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兰时。
而此刻身处遮灵的兰时,拿起自己的佩剑去向后山那片白色花海。说起来这片花海是她为了等琅轩而种,每过一年便种一行,不知不觉都成花海了。
她叹了口气,拔出佩剑横于脖颈,运起神力使用东风破,只见一个法阵浮现于她脚下,慢慢扩散直至覆盖整个花海:“东风知我意,携花远走至京洛。”
说完便划下,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嗵的一声,她倒在了花海中,鲜血染红身下的花海。
随着法阵的开启,被血染红的花瓣逆飞而上消失在半空去往了京洛。
无人收尸……琅轩我夫,你何罪于此?便让我用这漫天花雨,为你们遮盖尸骨吧……
兰时看着天空想着,她的身体渐渐失去生机,那双月白眸子最终还是黯淡了。
……
京洛上空忽然出现很多红色的花瓣,飘飘洒洒于街巷间。
刽子手的刀落在琅轩脖子上的那一刻,他也看到这花瓣,他先是一愣,随后无奈一笑:“傻瓜……”
由于刀钝,这一刀卡在了骨缝里,刽子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拔出来,总共三刀才砍下他的头。
红色花雨还在下着,直至掩盖住刑场上残缺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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