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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5章 暗潮涌动,夜战山丘
    晨雾裹着青草腥气漫过鞋尖,顾承砚的皮鞋尖碾碎一片沾露的狗尾草。

    他抬手压了压帽檐,身后跟着的四宝和三个护厂队员立刻收住脚步。

    "四宝带阿福绕左,大奎跟我走右。"他指了指山丘东侧被雾霭遮住的灌木林,声音压得像浸了水的棉絮,"听见我哨子响就合围——林仲甫的人能摸进上海近郊,绝不是毛贼。"

    四宝喉结动了动,摸向腰间的驳壳枪:"顾少,要不等陈站长的人到了"

    "等?"顾承砚打断他,目光扫过山径边被踩断的野菊茎秆,断口处还凝着晨露,"刚才那声哨音用的是关东军特种部队的摩斯密码。"他蹲下身,指尖划过泥地上半枚模糊的鞋印,"牛皮底,前掌磨损比后跟重——是长期负重的脚力。"

    四宝倒抽口冷气。

    顾承砚已经起身,枪套在腰间蹭出细微的金属响:"他们在等支援,我们更要抢先手。"

    山风卷着雾团掠过废弃茅屋的断墙,茅草顶簌簌落着碎叶。

    顾承砚贴着墙根站定,摸出怀里那本泛黄的账本——封皮是他特意找苏若雪裁的顾氏绸庄专用洒金宣,边角故意蹭上两道墨渍,活像急着藏起的账目。

    "苏小姐。"他抬头望向西北侧的土坡,晨雾里隐约能看见一抹月白衫角,"麻烦你盯着茅屋后窗。"

    高处传来极轻的嗯声,像是风里飘来的棉絮。

    顾承砚知道苏若雪此刻正蜷在土坡后的灌木丛里,怀里抱着他昨晚塞给她的勃朗宁,指节大概又因为握得太紧而泛白——就像三年前在苏州河码头,她躲在货箱后替他数日本商社的运货单时那样。

    他把账本往墙根一抛,金属搭扣"咔嗒"撞在青石板上。

    转身时靴跟碾过一片碎瓦,脆响惊飞了两只麻雀。

    寂静漫过雾色。

    顾承砚背贴着墙,心跳声在耳膜上敲鼓。

    他数到第七下时,后颈突然泛起凉意——是有人在看他。

    "二哥,那账本"

    声音从茅屋左侧的竹篱笆后漏出来,带着江浙口音的生硬。

    顾承砚的手指扣住枪柄,指腹摩挲着刻在枪托上的"承"字——那是苏若雪用银簪替他刻的,说这样就算走散了,她也能从枪认出他。

    "嘘!"另一个声音更低沉,带着砂纸擦过铁板的刺响,"先看看有没有埋伏。"

    顾承砚屏住呼吸。

    雾里晃过两道黑影,当先那人猫着腰凑近账本,刚要弯腰去捡,后颈突然被硬物抵住。

    "动。"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我就崩了你后槽牙。"

    黑衣人浑身一僵。

    另一个反应更快,反手甩出一枚飞镖直取他咽喉。

    顾承砚偏头闪过,飞镖擦着耳尖扎进墙里,震得茅草簌簌往下掉。

    他扣住人质后颈往前一推,黑衣人踉跄着撞向同伴,两人摔作一团。

    "大奎!"顾承砚吼了一嗓子,山径另一侧立刻传来跑动声。

    他趁机扑上去,膝盖压在左边黑衣人手腕上,听着腕骨发出的脆响,右手抢过对方怀里的短刀,反手抵住对方咽喉。

    "停手!"四宝的声音从篱笆外炸响,三杆枪同时顶住两个黑衣人的后脑勺。

    顾承砚抹了把额角的汗,刀尖往下压了压:"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咬着牙不说话,脖颈的青筋暴起像条青虫。

    顾承砚扯下对方蒙脸的黑布,是张陌生的国字脸,左眉骨有道旧疤,从眉心斜到颧骨——这伤至少有三年,应该是在东北打过仗的。

    他转而搜另一个人的身。

    从对方内衣口袋摸出枚铜牌子时,指腹突然顿住。

    铜牌背面刻着个"林"字,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钉子硬凿出来的。

    "林仲甫?"他捏着铜牌转向被制住的两人,"你们替林老板办事,倒挺忠心。"

    国字脸黑衣人突然剧烈挣扎,额角撞在青石板上,血珠子顺着疤缝渗出来:"少他娘的血口喷人!

    我们"

    "二哥!"另一个黑衣人突然喊了一嗓子,声音发颤,"别跟他说!"

    顾承砚眯起眼。

    那个被称作"二哥"的黑衣人猛地扭头,眼神像被踩了尾巴的狼:"小五子,闭嘴!"

    四宝用枪托敲了敲小五子的后颈:"嘿,还挺有义气——"

    "四宝。"顾承砚打断他,目光落在小五子发颤的手背上,那里有道月牙形的疤痕,和他上个月在闸北码头看见的、被日本商社打手用烙铁烫的伤一模一样,"你们不是林仲甫的人。"他蹲下来,盯着小五子泛白的嘴唇,"你们是被他威胁的。"

    小五子猛地抬头,眼里的惊恐像被戳破的气泡。

    "带走。"顾承砚把铜牌收进内袋,转身时瞥见土坡上那抹月白衫角一闪,知道苏若雪已经记下了所有细节。

    他拍了拍四宝的肩:"回仓库后,让老周找个会东北话的兄弟来——"

    "顾少!"大奎突然扯了扯他衣袖,指着被压在地上的二哥,"他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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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承砚低头,看见二哥的膝盖正不受控制地打摆子,额头的血混着冷汗往下淌,喉结动得像吞了只活青蛙:"我我要见你们老板不,见顾承砚!

    我有话"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晨光透过茅屋残窗,在二哥扭曲的脸上割出一道金红的线。

    顾承砚盯着他发红的眼尾,突然想起苏若雪昨晚说的话——林仲甫背后的人,或许比想象中更棘手。

    他蹲下来,指尖敲了敲二哥手腕上的旧伤:"说。"

    二哥张了张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血。

    顾承砚瞳孔骤缩,抓住他的下巴——牙龈上嵌着半粒碎了的黑色药丸。

    "毒?"四宝倒抽口冷气,"这孙子吞毒了!"

    顾承砚猛地抬头看向小五子。

    那少年已经吓傻了,浑身筛糠似的抖,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我没我真没二哥他说说要是被抓住"

    "叫医生!"顾承砚吼了一嗓子,转身时撞翻了墙根的账本。

    泛黄的纸页散了一地,其中一页飘到小五子脚边,他低头看了眼,突然发出一声尖叫:"这是这是福记米行的进货单!

    日本人上个月"

    话没说完,四宝已经捂住他的嘴。

    顾承砚弯腰捡起那张纸,心跳声突然震得耳膜发疼——福记米行的老板,正是林仲甫的连襟。

    晨光照着他绷紧的下颌线。

    他把纸页叠好收进怀,目光扫过两个黑衣人,又落在远处土坡上那抹月白身影上。

    苏若雪正朝他微微摇头——她在高处看得清楚,二哥吞毒前,有只灰鸽子从茅屋后檐飞走了。

    "带回去。"顾承砚的声音沉得像压了铅,"小五子,我保你一条命。"他转身走向停在山脚下的轿车,皮鞋跟碾碎了一片带血的碎瓦,"但你得告诉我们,那只鸽子,是给谁报的信。"

    小五子突然瘫软在地上,哭腔里带着股狠劲:"他们说说要杀我娘"

    顾承砚的脚步顿了顿。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婚书,纸角已经被汗水洇出褶皱。

    晨风吹过,远处传来轮船的汽笛,悠长的尾音里,混着救护车鸣笛的尖啸——那是四宝让人从法租界叫的医生,但愿还来得及。

    他坐进轿车,透过车窗看见苏若雪正从土坡上下来,月白衫角沾着草屑,发梢还凝着晨露。

    她隔着车窗对他比划了个"安全"的手势,眼尾的泪痣在晨光里泛着淡红。

    轿车启动时,顾承砚摸出怀表看了眼——七点零五分。

    离商会大会还有十个小时。

    他望着车外倒退的山丘,指节捏得发白。

    林仲甫的网,比他想的更深。

    而那只飞走的灰鸽子,或许正带着今晚的消息,飞向黄浦江畔某栋挂着"大日本商事"招牌的小楼。

    "开车。"他对司机说,声音里裹着冰碴,"去仓库。"

    后视镜里,苏若雪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被晨雾吞没。

    顾承砚摸了摸内袋的铜牌,又碰了碰婚书。

    他想起昨晚苏若雪说的"疯",突然笑了——要破这张网,他还得更疯些。

    轿车转过山弯时,后座传来小五子压抑的抽噎:"他们他们在码头仓库埋了"

    "闭嘴!"四宝呵斥的声音被引擎声盖过。

    顾承砚捏着铜牌的手紧了紧,目光投向车外渐亮的天色。

    该收网了。

    仓库地下室的霉味裹着油灯的焦糊气钻进鼻腔。

    顾承砚扯了把木椅坐在小五子对面,指节抵着桌沿:"你娘在闸北福兴里西头第三间,对么?"

    小五子浑身剧震,原本攥着裤缝的手突然抠进木桌缝里,指节泛白如骨:"你你怎么知道?"

    "三天前有个穿蓝布衫的老妇人在顾氏绸庄门口跪了半宿。"顾承砚从怀里摸出块烤红薯,外皮还沾着灶灰,"她求我给她儿子带句话——'活着比什么都强'。"

    红薯的甜香撞碎了地下室的阴寒。

    小五子盯着那团暖黄,喉结滚了三滚,突然捂着脸哭出声:"他们抓了我娘!

    说我要是不把商会的货单偷出来,就往她嘴里灌鸦片膏子!"他猛地抬头,眼泪在脸上冲出两道沟壑,"二哥说林老板的后台是日本人,我们这种小虾米"

    "林仲甫给你们的铜牌,背面刻的'林'字,其实是'松本'的日文片假名变形。"顾承砚将铜牌拍在桌上,"松本商事的人上个月在虹口打死过三个码头工人,手法和你手背上的烫伤一样。"

    小五子的瞳孔骤然收缩,指甲在桌沿刮出刺耳的声响:"他们今晚子时要动手!

    说顾老板的货轮会在十六号码头卸一批棉纱,到时候"他突然捂住嘴,眼神慌乱如惊鹿。

    "到时候放火烧仓库,再嫁祸给巡捕房的人?"顾承砚往前倾身,声音放得极轻,"你二哥吞毒前,那只灰鸽子是给松本商事报信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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