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提供的消息，像一道惊雷在万俟泽脑中炸开。
明天晚上的牛棚，目标直指张文瀚教授！
夜枭和他的上线竟然如此猖狂，计划如此周密且迫不及待！
愤怒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涌，几乎要冲破冷静的外壳。这些蛀虫，这些刽子手！他们正在逐渐地扼杀这个民族的未来！王技术员的账还没算，现在竟然又盯上了张教授！
但越是愤怒，万俟泽就越是冷静。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人失去判断。他深吸几口气，将翻腾的怒火强行压下，转化为冰冷的杀意和极致的专注。
当务之急，是确保林辰的安全和处理好他的伤势，然后立刻开始筹划如何应对明晚的危机。
他看向床上因疼痛和恐惧而瑟瑟发抖的林辰。少年额角的伤口虽然止住了血，但依然狰狞，肿起的脚踝也显然痛苦不堪。他缩在并不厚实的被子里，脸色苍白，嘴唇失去血色，像一只受伤后无助的小兽。
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混合着之前未散的怒火，再次涌上万俟泽心头。这次不是因为任务目标可能被破坏，而是纯粹因为这个少年本身。他为了向自己报信，竟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大佬，林辰小朋友这伤得不轻啊，得好好处理，不然会感染。】花小千的声音也带着担忧。
“我知道。”万俟泽在心中回应，语气冰冷。他再次检查了林辰额头的伤口，清洗得还算干净，但需要药物。脚踝的扭伤也需要活血化瘀的药材。
这个年代，尤其是在农村，获取药品极其困难。
万俟泽沉默片刻，走到那个旧木箱前，打开。里面除了几件衣物，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布包。这是他带来的少量备用物资，原本没打算轻易动用。他从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里面是效果很好的消炎粉，还有一小贴祖传的、据说对跌打损伤有奇效的膏药。
【大佬，您这储备可以啊！】花小千惊叹。
“有备无患。”万俟泽淡淡道。
他走到床边，扶起林辰：“忍着点，上药会有点疼。”
林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韩泽手里的药瓶，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但还是信任地点点头。
万俟泽动作尽可能轻柔地将消炎粉撒在他的伤口上。药粉刺激伤口，林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身体绷紧，却死死咬着牙没叫出声，只有眼泪无声地滑落。
万俟泽看着他强忍疼痛的样子，眉头锁得更紧。他快速包扎好额头的伤，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将他肿起的脚踝露出来。
少年的脚踝纤细，此刻却肿得老高，皮肤发红发亮。万俟泽的手掌温热而有力，托住他的脚踝，另一只手将膏药烤热，仔细地贴了上去。
一股辛辣温热的感觉瞬间从伤处蔓延开来，缓解了部分剧痛。林辰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些，他偷偷看着韩泽专注而认真的侧脸，看着他为自己处理伤口时那小心翼翼又不容置疑的动作，心里那种奇异的安全感再次涌了上来，甚至冲淡了一些疼痛。
处理完伤口，万俟泽又倒了一杯热水，扶着林辰，让他小口小口喝下去。
“饿不饿？”万俟泽问。流了血，又受了惊吓，肯定需要补充些体力。
林辰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小声说：“……有、有点……”
万俟泽看了看外面天色已晚，起身从自己的口粮里拿出一个白面馒头——这在当时是精细粮，他自己也舍不得多吃——又冲了一碗麦乳精，一起递给林辰。
“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
林辰看着那个白面馒头和那碗散发着香味的麦乳精，眼睛又红了。他犹豫着不敢接：“……韩同志……这、这太金贵了……你吃……我、我不用……”
“让你吃就吃。”万俟泽语气不容拒绝，直接将东西塞到他手里，“吃饱了伤才好得快。”
林辰捧着温热的馒头和碗，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他几乎从未享受过的“金贵”关怀，鼻子一酸，眼泪又大颗大颗地掉进碗里。他低下头，小口小口地、极其珍惜地吃了起来，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
万俟泽就坐在床边看着他吃，没有说话。屋里很安静，只有林辰细微的咀嚼声和偶尔压抑的抽泣声。
【大佬，您这又是上药又是给精细粮的……我都要感动哭了。】花小千又开始它的例行调侃，但这次语气里多了几分真诚。
万俟泽没有理会它。他看着林辰吃完，又扶着他躺下，替他掖好被角。
“睡吧。我就在这里。”万俟泽拉过一张凳子，在床边坐下。
他不能让受伤的林辰一个人待着，而且，他需要守着他，防止任何意外，同时……他也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来思考明天的行动计划。
林辰惊讶地睁大眼睛：“韩、韩同志……要、要不我还是回我家去睡吧？我、我没事的……”
“闭上眼睛，睡觉。”万俟泽的语气带着命令，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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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辰看着韩泽在昏暗油灯下显得格外坚毅的侧脸，心里被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暖流填满。他乖乖地闭上眼睛，或许是失血后的疲惫，或许是药物起了作用，或许是知道韩泽就在身边的安全感，也或许是充满了韩泽气息的被子，让他很快就沉沉睡去，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确认林辰睡熟后，万俟泽眼中的温和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封般的冷厉和锐利。
他吹熄了油灯，让自己完全隐没在黑暗中，只有大脑在飞速运转。
明天晚上，牛棚的行动......
夜枭会亲自出手吗？他会采用什么方式制造“意外”？火灾？落石？还是像王技术员那样的“失足”？
对方有两个人，而且那个上线能调动摩托车，身份绝不简单，可能也具备一定的行动能力。
他需要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不仅要保护张教授万无一失，最好能当场抓住夜枭的马脚，甚至……如果能将那个上线一并揪出，那就再好不过！
但这难度很大。对方是专业杀手，警惕性极高，一旦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
黑暗中，万俟泽的目光落在床上熟睡的林辰脸上。月光透过窗纸，微弱地勾勒出少年安静的睡颜，额头上包着纱布，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他的怒火再次无声的燃烧起来。
不仅仅是为了任务，更是为了这个无辜被卷入、却拼尽全力想要保护些什么的少年。
夜枭……
他闭上眼，开始在心中推演明晚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以及应对策略。每一个细节，每一种可能，都不能放过。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而对于熟睡中的林辰来说，这或许是他在这个冰冷世界里，睡得最安稳、最温暖的一夜。
因为他知道，那个如同山岳般可靠的人，就在他身边。
守候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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