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镇长伸手擦干脸上的泪水，语气坚定地说道：

    “杨主任，现在情况已经这样了，我们必须挺住！少哭，多做事！”

    杨主任用力地点了点头，用衣袖擦干眼泪，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乱石堆中跋涉，碎石咯吱作响，像是在哭泣。

    李改灯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什么不该踩的东西。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味道，呛得他喉咙发痒。

    走了约莫十分钟，一块巨大的石头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卧在那里。

    这块石头呈不规则的形状，表面粗糙，棱角分明，泛着青灰色的光芒。

    李改灯伸手触摸，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

    石头质地坚硬，仿佛钢铁般不可撼动。

    他绕着巨石走了一圈，粗略估计，这块石头至少有十多吨重。

    “这块大石头是从哪里来的？”刘镇长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他皱着眉头，目光扫过周围的地形。

    左侧的山坡完好无损，覆盖着茂密的植被，看不出任何异常。

    右侧，河道对岸的山体也只有轻微的滑坡痕迹，不足以解释这块巨石的来源。

    杨主任再次抬起手擦拭眼角的泪水，他的情绪似乎比刚才稳定了一些，但依然带着浓重的悲伤。

    他深吸一口气，指着左侧的山坡说道：“左边都是风化过的松软土层，坡上面到山那边，都是适合耕种的肥沃土壤。”

    杨主任顿了顿，走到巨石旁，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石面，像是抚摸着逝去的亲人。

    “以前村里的老石匠想就地取材，在左边挖过山，但没有发现这种石头。”他摩挲着巨石，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这种石材，只有对面那座山上才有。”

    杨主任抬起手臂，指向河道对岸一座缺了一大块的山，声音颤抖着说道：

    “那山，现在缺了三分之二！……”

    说到这里，杨主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再次失声痛哭起来。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两只大手胡乱地抹着眼泪，像个无助的孩子。

    刘镇长见状，流着眼泪，轻轻地拍了拍杨主任的肩膀。

    在刘镇长的安慰下，杨主任的哭声渐渐平息下来。

    他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道：

    “那山叫花云山，是周围最高的山，山间经常云雾缭绕。”

    “尤其是在早晨和傍晚阳光照射的时候，那些云彩就像盛开的花朵一样，所以当地人把它叫做花云山。”

    听到这里，李改灯心中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所以这个村庄才叫做花云村。

    刘镇长抬起一只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巨大的圆弧，仿佛想要丈量这块巨石的体积，又像是要描摹出它飞跃山谷的轨迹。

    “这么大一块石头，”他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接近二十吨！从那边飞过来的？！”

    他伸手指向河对岸那座残缺的山，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惊。

    李改灯顺着刘镇长的指向望去，心中同样翻涌着惊涛骇浪。

    这块巨石的重量，它飞跃的距离，都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但眼前的事实却不容置疑，这块巨石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无声的证人，诉说着这场灾难的恐怖。

    “这些碎石。”杨主任颤抖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他指着散落在巨石周围的碎石块，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全部是从对面花云山飞过来的！”

    他的声音哽咽了，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座曾经巍峨壮丽的山峰，如今却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

    “花云山，”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飞了三分之二到河这边来！”

    这个残酷的事实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痛了杨主任的心脏。

    他无法想象，那座曾经孕育了无数生命的山峰，如今却成了埋葬他们的坟墓。

    “两个生产队啊！”他悲痛欲绝地喊道，“一共781人，全部埋在地下了！”

    这个数字像一个沉重的铅块，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埋了100多米！”

    杨主任的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他仿佛看到了那些被埋在深土之下的乡亲们，他们的脸恐惧而扭曲，他们的声音，他们的希望和梦想，都随着这场灾难永远地消失了。

    “我就是挖，也挖不出来你们了！”

    他绝望地哭喊着，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双手无力地抓挠着泥土，仿佛想要将那些被埋葬的乡亲们挖出来。

    “乡亲们啊！”他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哭诉道，“对不起你们！我们不晓得你们这里面这么惨！我们来晚了！你们不要怪我们啊！”

    他抬起头，望着天空，泪流满面，“天老爷啊！呜呜呜……”

    他的哭声撕心裂肺，在山谷间回荡，仿佛在控诉这场灾难的不公和残酷。

    李改灯的眼中也噙满了泪水，他默默地注视着跪倒在地的杨主任，心中充满了悲痛和无力。

    他无法想象，这场灾难给这个村庄带来了多大的伤痛。

    刘镇长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他伸出手，想要去扶起杨主任，却又无力地垂下了手。

    他哽咽着，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滴落在泥土中，和杨主任的泪水融为一体。

    他无声地哭泣着，心中充满了悲痛和自责。

    李改灯的目光越过巨石，越过满目疮痍的景象，最终落在了对面花云山脚下。

    那里，靠近西边的地方，一抹鲜艳的红色在灰暗的背景中格外刺眼。

    他眯起眼睛，仔细辨认，那是一支旗杆，从泥土中倔强地探出头来，约莫有两三米高，旗帜依然在杆顶飘扬。

    旗帜的红色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滴鲜血滴落在灰色的画布上，触目惊心。

    那天是星期一，李改灯想起每周一学校都要举行升旗仪式。

    这根旗杆，这面旗帜，这鲜艳的红色，都指向一个令人心碎的事实。

    “对面……那是学校吗？”

    李改灯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指着那根旗杆，转头看向杨主任和刘镇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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