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害人？”姚舒月冷笑道，“这宫里哪个人的手是干净的。”

    “今日这一出，怕是皇后娘娘觉得我这个就日皇后碍眼，利用尚衣局和太医院自导自演这一场，还恬不知耻地充好人。”

    纪晏书气得笑出声来，姚舒月真像只疯狗，见谁咬谁。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净妃娘娘如何想，那是净妃娘娘的事，皇后娘娘怎么做，是凭心而行。”

    姚舒月只觉得疲劳得很，不再做徒费口舌的辩白，任陈太医把了脉，开了新的药方，并说自己会亲自抓了药送过来。

    纪晏书蹲下同平宁公主温声说，“公主，我们要回去了。”

    平宁公主的眼眸当即红了，“姑姑，我不要，我要和娘娘在一起。”

    平宁公主和姚舒月母女情深，此时紧紧抱着姚舒月。

    纪晏书压着声音，变得柔和，“公主答应姑姑的，只要姑姑带你来见了娘娘，就得听姑姑的话。现在公主见到娘娘了，要兑现你的话了。”

    平宁公主缩到姚舒月的怀里，小手抓紧姚舒月的衣袖不松开，“我不要，我不回贤妃娘娘那儿，她会骂我的。”

    平宁公主是养女，又是养在姚舒月名下的，那些妃嫔怎么会把平宁公主当做亲生，对她好呢。

    寄人篱下本就苦，无父无母的孤儿更苦。

    平宁公主湿了眼眶，仰着头看姚舒月，哭着道：“娘娘，你把宁儿留在身边好不好，宁儿不想回去。”

    “贤妃娘娘生气很可怕，我怕她，不喜欢她。”

    平宁公主这一哭，像是把姚舒月的心剜疼了。

    她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平宁是她亲自照顾长大的，跟她的亲生女儿没有什么两样。

    她幽居在长乐宫，和进冷宫差不多，根本没有能力把平宁养在身边。

    贤妃薄待平宁，是往日她欺负贤妃太过，贤妃整治不了她，自然会把怨气撒在平宁身上。

    姚舒月安抚平宁公主一阵后放下了她，提裙向纪晏书跪下。

    “净妃娘娘……”纪晏书大惊，忙去扶姚舒月。

    “纪晏书，”姚舒月制止纪晏书伸来的手，眼睛诚恳地看着她，“帮帮我宁儿，宁儿她还小，我的错不该报应在她身上。”

    姚舒月幽居长乐宫，她还是官家的妃子，身份自然比她高，纪晏书可不敢让姚舒月跪她，用力一把将姚舒月扶起来。

    “净妃娘娘，您的怜子之心，臣妾感同身受，可臣妾不是宫里的人，爱莫能助啊。”

    姚舒月一把握住她的手，“你找小娘娘，小娘娘最喜欢孩子，让她把宁儿从贤妃那儿接出来，养在景元殿，宁儿很乖，她不会惹是生非的。”

    “晏书，宁儿叫你一声姑姑，那就是宁儿的亲姑姑，宁儿什么都没有了，你帮帮她好不好？”

    姚舒月心口泛着苦涩，漆黑的眸子挂着眼泪，满心满眼都是为了平宁公主这个与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女。

    纪晏书想到了自己，她也是一夕之间就成了孤儿，可她后来很幸运，有姑母和纪爹爹的照顾和疼爱，平宁公主只有五岁，她却什么都没有了。

    官家不会理会平宁，太后娘娘对平宁也很冷淡，只有姚舒月对平宁付出全部的疼爱，甚至为了平宁，甘心下跪求她这个臣子，她是无计可施，无能为力了。

    一片爱女之心，怎么不叫人动容。

    姑母最喜欢孩子了，只要姑母同太后娘娘说，太后娘娘必定会把平宁送到景元殿给姑母养。

    纪晏书点头，“臣妾会与姑母说，但姑母是否答应，臣妾也不知。”

    姚舒月道：“多谢。”

    平宁公主一听到又要将她送走，哇的一声就大哭出来，“娘娘……我不去景元殿，我不去景元殿……”

    “宁儿，你不能哭，你不许哭，”姚舒月的神情一下严肃起来，“娘娘没有能力照顾和保护你了，你得让别人保护你。”

    “太妃祖母是很好的人，你也很喜欢太妃祖母不是吗。”

    平宁公主一点都不惧怕，扎进姚舒月的怀里，声音呜呜咽咽，“可宁儿更喜欢娘娘。”

    “宁儿，娘娘想宁儿过开开心心的，娘娘没有能力了。”姚舒月的声音近乎哽咽，眼角滑下两滴珠泪，淌过那苍白的脸颊，掉在地上。

    平宁两岁就养在她身边了，陪伴她度过无数个凄冷寂寞的夜晚，是平宁让她知道，没有生孩子也可以做好一个母亲。

    “娘娘不哭……”平宁公主用小手把姚舒月脸颊的眼泪擦掉，“宁儿去太妃祖母那里，娘娘就不哭了吗？”

    平宁公主不能理解娘娘为何一定要让她去景元殿，但她知道，她去景元殿，娘娘就不会哭了。

    姚舒月道：“是啊，宁儿去景元殿，娘娘就不哭了，娘娘也不会生病了。”

    小小的人儿，其实什么都懂，正因为如此，才更让人心疼。

    母女两个叙了几句话，姚舒月就撑着病体送她们出长乐宫的大门。

    姚舒月唇边带着浅浅的笑，坦然自若，“纪晏书，我很庆幸你没有成为官家的娘子，没有锁在这四四方方，冰冷的没有人情味儿的宫城。”

    纪晏书：“我与姚娘子有很大的不同。”

    姚舒月：“哪里不同？”

    纪晏书看向姚舒月，“我不会把男人看作唯一，更不会因为男人的薄情，而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姚舒月感慨，“是啊，因为那一个男人，我一败涂地，一无所有。”

    “倒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至少姚娘子比从前轻松一点，姚娘子终于能做回入宫之前的姚娘子了。”宫廷吃人，废后更没有好下场，姚舒月能留住性命，比大多数人好多了。

    姚舒月道：“纪晏书，你真的会很拿捏人心，怪不得那不可一世的李家二郎，会吃回头草。”

    纪晏书牵唇笑了一下，马上就收住，“净妃娘娘夸人，是会扎人心窝的。回头草，挺适合我的。”

    “小公主，咱们走了。”纪晏书伸手去牵平宁公主。

    小丫头鬼精灵，亲了姚舒月的脸颊才过来牵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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