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光越来越亮,暖湿的气流混杂着浓重的檀香扑面而来。陆惊鸿扛着断腿的齐海生,每走一步都感觉脚下的青石板在发烫,金刚杵在掌心震动得愈发剧烈,仿佛要挣脱束缚。格桑梅朵举着松明火把走在前面,火光里,那个穿黑风衣的人影轮廓越来越清晰 —— 他左手把玩着龙纹玉佩,右手背在身后,指缝间露出半截熟悉的青铜物件。
"陆明远。" 陆惊鸿的声音在通道里撞出回音,他放下齐海生,将金刚杵横在胸前,"我师父说,偷走陆家血脉的人,右手小指会有块月牙形的疤。"
那人缓缓转过身,雪光照亮他苍白的脸,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些许冰晶。他果然抬起右手,小指第二节赫然有道月牙疤,而他背在身后的手,正握着半块杨公盘 —— 与陆惊鸿的碎片能严丝合缝拼在一起的另一半。
"好个徐墨农,连这点陈年旧事都告诉你了。" 陆明远的笑声像冰凌碰撞,他将龙纹玉佩抛向陆惊鸿,"这是你爹当年的信物,他临终前托我交给你 —— 前提是你能活着走到这里。"
陆惊鸿接住玉佩,触手冰凉,背面刻着个 "守" 字。杨公盘的碎片突然从怀里飞出,与陆明远手中的半块自动拼接,组成完整的罗盘,二十八宿铜镜瞬间亮起,投射出幅旋转的星图,图中北斗七星的位置,正好对应着长白山的七处山峰。
"看到了吗?" 陆明远指着星图,"十大家族的先祖当年定下规矩,陆家掌天盘,南宫家掌地盘,剩下八家各掌一门风水术,共同守护长白山的地脉枢纽。可你祖父贪心不足,想独占枢纽,才被南宫家设计困进了子母棺。"
齐海生突然冷笑:"三叔公这话就不地道了,我爹说当年是你怂恿祖父去闯地宫的。" 他挣扎着坐起来,指着陆明远的风衣下摆,"你那衣服上沾的不是雪,是冰洞里的千年苔藓 —— 你早就来过这里!"
陆明远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他突然转向格桑梅朵:"宁玛派的小姑娘,你可知金刚杵为什么会认陆惊鸿为主?" 不等她回答,又自顾自说道,"因为他不是陆家普通的血脉,他是 ' 龙子 ',生来就带着长江、黄河、珠江三江的龙气。"
格桑梅朵猛地抬头:"宁玛派的预言里说,龙子降世时会有七星连珠,当年你出生那天,恰好出现了百年一遇的七星贯昴 —— 原来你就是预言中的破局人。"
陆惊鸿握着金刚杵的手突然刺痛,掌心的梵文烙印渗出鲜血,滴在拼接完整的杨公盘上。铜镜里的星图骤然变化,浮现出无数人影在冰洞里挣扎的场景,其中个穿陆氏服饰的中年男人,正被铁链锁在石台上,胸口插着根青铜管,管尾连着个水晶瓶,瓶里盛着暗红色的液体。
"是我祖父!" 陆惊鸿的呼吸骤然急促,"他们在抽他的龙气!"
"不止是龙气。" 陆明远的声音带着寒意,"是 ' 龙脉血 '。陆家每代都会出个身怀龙脉血的人,这种血能安抚地脉躁动,也能激活血俑 —— 南宫家找了三十年,就是为了找你这种体质。"
通道突然剧烈摇晃,远处传来爆炸声,格桑梅朵的铜铃从袖中滑落,在地上转得飞快。"南宫家的人炸通了另一条通道!" 她捡起铜铃,发现铃身刻着的梵文正在褪色,"他们在用 ' 破煞咒 ' 驱散护法!"
陆明远突然抓住陆惊鸿的手腕,将他往通道深处拽:"没时间废话了,子母棺就在前面的冰洞里,里面不仅有你祖父的遗骸,还有颗 ' 佛顶舍利 '—— 那才是镇压契丹血咒的关键。"
陆惊鸿甩开他的手:"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这个。" 陆明远从怀里掏出块残破的龟甲,上面是齐海生父亲的笔迹,记载着南宫家计划用龙脉血激活血俑,再用血俑的怨气污染整个东北地脉的阴谋,"齐老头发现真相后想阻止,被南宫镜灭口了,这是他偷偷藏起来的遗言。"
齐海生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抢过龟甲,指节捏得发白:"我就知道我爹不是意外去世"
雪团突然对着通道深处狂吠,格桑梅朵的转经筒开始逆时针旋转 —— 这是宁玛派预言中 "业火将至" 的征兆。陆惊鸿的杨公盘突然指向左侧的岔路,那里的岩壁上刻着个火焰状的图腾,与金刚杵顶端的图案一模一样。
"舍利就在那边。" 格桑梅朵的声音带着紧张,她从行囊里取出一小袋青稞,往地上撒了圈,"这是 ' 护摩火 ' 的结界,能暂时挡住普通血俑,但挡不住被龙脉血激活的凶物。"
陆明远率先冲进岔路,陆惊鸿扛起齐海生紧随其后。岔路比主通道狭窄得多,岩壁上布满烟熏的痕迹,每隔几步就有个壁龛,里面供奉着残缺的佛像,佛座下都压着块刻有契丹文的铜牌。
"是 ' 镇魂牌 '。" 陆惊鸿认出牌上的文字,与他在鸭绿江佛窟见过的血咒图腾同源,"契丹人用活人祭祀后,会把他们的名字刻在铜牌上,压在佛座下防止冤魂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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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约莫百十来步,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个圆形的冰洞,洞顶倒挂着无数冰锥,折射着火把的光芒,像漫天星辰。洞中央的冰台上,悬浮着颗拳头大的舍利,通体洁白,周围环绕着七道红色的光带,仔细看去,光带竟是由无数细小的火苗组成。
"是 ' 七重业火 '。" 格桑梅朵的声音带着敬畏,"只有佛顶舍利才能引动这种火,据说能烧尽一切罪孽,也能照见三世因果。"
舍利下方的冰台上,果然放着两具棺材,大的那具雕刻着契丹公主的浮雕像,小的那具却没有任何装饰,只在棺盖中央贴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的朱砂符咒已经发黑 —— 正是陆氏的镇煞符。
陆明远突然冲向冰台,却被业火弹开,衣角瞬间燃起青色的火焰。"舍利认主。" 他狼狈地扑灭火焰,指着陆惊鸿,"只有龙子的血能穿过业火。"
陆惊鸿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走向冰台。奇怪的是,业火的光带在他靠近时自动分开,形成条通往舍利的通道。当他的指尖触碰到舍利时,整颗舍利突然炸开,无数光点钻进他的眉心,冰洞里的冰锥开始剧烈震动,投射出幅巨大的影像 ——
那是三十年前的场景:年轻的陆明远和祖父站在冰洞里,南宫镜带着人突然闯入,双方爆发激战。祖父为了保护半块杨公盘,被南宫镜用锁龙刃刺穿胸口,陆明远则带着另一半罗盘仓皇逃走。混乱中,个刚出生的婴儿从襁褓里滚出来,掉进了那具没有装饰的小棺材
"是我!" 陆惊鸿的瞳孔骤然收缩,"我不是被遗弃在路边,是掉进了子母棺的子棺里!"
影像继续变化:南宫镜将祖父的血滴进婴儿的嘴里,再用铁链锁住小棺材,与契丹公主的大棺材并排放置。"用龙脉血喂养血俑,十年就能让契丹公主的冤魂与婴儿的龙气融合,到时候整个东北的地脉都会听我号令!" 南宫镜的狂笑声响彻冰洞。
突然,徐墨农的身影出现在影像里,他趁着南宫家撤退的间隙,撬开子棺抱出婴儿,在棺底刻下 "地师徐墨农救此子" 的字样,然后将半块杨公盘塞进婴儿襁褓,匆匆离开了冰洞
"原来如此。" 陆惊鸿的声音带着颤抖,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能成为地师,为什么杨公盘会认他为主,"徐师父不是偶然捡到我,他是故意去救我的!"
舍利的光点在他眉心凝成个金色的卍字印,冰洞里的两具棺材突然震动起来,棺盖缓缓打开。大棺材里躺着具穿着契丹服饰的干尸,胸口插着根青铜管,管尾连着的水晶瓶已经空了;小棺材里却没有尸体,只在棺底刻着行字:"龙气归位,血咒自解,陆氏后人,当守此誓。"
"人呢?" 齐海生失声喊道,"你弟弟呢?"
陆明远突然冷笑:"哪有什么弟弟,南宫镜当年根本没找到你弟弟。" 他指着大棺材里的干尸,"那才是你祖父,小棺材里的,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
这句话像道惊雷在冰洞炸响,陆惊鸿猛地看向影像,发现那个掉进棺材的婴儿,襁褓上绣着的正是陆家长孙的标志。"可我明明记得"
"你记得的都是徐墨农想让你记得的。" 陆明远的声音带着诡异的笑意,"他怕你知道真相后被仇恨吞噬,故意编造了被遗弃的故事。你祖父的龙脉血救了你,也让你成了唯一能平息血咒的人。"
冰洞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南宫家的打手已经炸开了通道,独眼龙带着人冲了进来,手里的锁龙刃闪着寒光。"陆惊鸿,交出舍利和金刚杵!" 独眼龙的青铜眼罩已经取下,露出只泛着红光的眼睛,"家主说了,只要你肯归顺,就让你做东北地脉的掌控者!"
陆惊鸿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向那具契丹干尸,发现她的手里握着块玉佩,与陆明远抛出的龙纹玉佩正好是一对。"这是"
"契丹公主和你祖父是旧识。" 陆明远的声音难得带上了几分感慨,"当年她被耶律阿保机赐死,你祖父偷偷把她葬在这里,想用龙气护住她的魂魄。没想到南宫家利用了这段渊源,设下这子母棺的毒计。"
格桑梅朵突然指向冰洞顶部,那里的冰锥正在往下掉,业火的光带变得越来越暗:"业火快熄灭了,血俑的怨气要溢出来了!" 她从怀里掏出唐卡,往舍利的光点上一罩,"只有用唐卡收集舍利的力量,才能重新镇压血咒!"
陆惊鸿立刻将眉心的卍字印对准唐卡,舍利的光点源源不断地涌入唐卡,在上面组成个完整的曼陀罗阵。独眼龙的锁龙刃突然砍了过来,却被阵金光弹开,震得他虎口开裂。
"快!" 格桑梅朵的声音带着急促,"舍利的力量只能维持盏茶时间,我们必须在它熄灭前重新封印血咒!"
陆惊鸿扛起齐海生,格桑梅朵卷起唐卡,陆明远则拿着完整的杨公盘断后。当他们冲出冰洞时,身后传来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子母棺所在的冰台彻底崩塌,业火的光带瞬间熄灭,无数黑影从裂缝里窜出来,发出凄厉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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