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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3章 鄱阳困龙
    “吞吴号”巨大的主舱内,血腥气混合着陈友谅身上散发的龙涎香,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摇曳的烛火将陈友谅因暴怒而扭曲的脸映照得如同庙里的恶鬼。他胸膛剧烈起伏,猩红的龙袍前襟沾染着方才踹翻矮几时溅上的酒渍。地上,跪伏着一片从朱元璋处放归的伤兵,瑟瑟发抖,如同待宰的羔羊。

    “废物!一群没卵子的废物!”陈友谅的声音尖利刺耳,手指戟张,几乎戳到伤兵们的脸上,“张定边,朕的‘断江’金刚何在?竟被几个牛鼻子道士缠住!还有你们,丧师辱国,还有脸面滚回来?来人!拖出去,斩!首级悬桅,以儆效尤!”

    “陛下息怒!”几名将领慌忙跪倒。

    “陛下饶命啊!”伤兵们的哭嚎撕心裂肺。

    “住手!”一声嘶哑却如金铁摩擦的低吼压过所有嘈杂。正是张定边。他被两名死士架着,魁梧的身躯因剧痛微微佝偻,右肩胛处,折断的狼牙箭杆狰狞外露,鲜血已将半边玄衣浸透成暗紫色,顺着衣角滴落,在寂静中发出“嗒……嗒……”的轻响。他推开搀扶,一步,一个血印,拖着残躯,走到陈友谅座前丈许,推开欲扶的死士,轰然单膝跪地,膝盖砸在甲板,发出闷响,肩伤处因用力迸裂,血涌更急。

    “陛下!”他抬起头,蜡黄的脸上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窝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声音嘶哑却字字千钧:“罪在定边!是臣无能,累及三军!这些弟兄,”他艰难侧身,左手指向身后伤兵与同样浴血的亲卫,“随定边刀山火海,从无二心!今日之败,皆定边之过!陛下若降罪,定边愿引颈就戮,以谢天下!只求陛下……”他喉头滚动,咽下涌上的腥甜,“念其昔日忠勇,饶过他们性命!定边……死而无憾!”话音落,他猛地以头触地,发出沉重一响。

    舱内死寂,唯有烛火噼啪和张定边粗重压抑的喘息。那如山岳般跪伏的身影,肩头狰狞的箭创,决绝的恳求,如同一幅悲壮的画卷,烙印在每个人眼中。将领们垂首,眼神复杂。伤兵们忘记了哭泣,怔怔地看着这位为保他们性命不惜自绝的将军。

    陈友谅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暴戾的杀意几乎要冲破眼眶。他死死盯着跪地的张定边,看着他肩头汩汩涌出的鲜血,看着他额前甲板上的暗红。那股冰冷的、名为离心离德的寒意,无声地在将领们心头蔓延。

    良久,陈友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刺骨的话,每一个字都带着压抑的怨毒:“滚!都滚下去,再有下次,定斩不饶!”他目光扫过张定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张卿……你……好生养伤。朕的……家小……还需托付。”

    张定边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震,艰难地以左臂撑地,在死士搀扶下站起,声音低沉:“谢陛下……隆恩。”转身离去时,那踉跄却依旧挺直的背影,让舱内气氛更加压抑。陈友谅颓然坐倒,眼神空洞地望着摇曳的烛火。那句“家小托付”,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一圈涟漪,又迅速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夜色如墨,一艘无篷小舟如鬼魅般滑过漂浮着焦木与浮尸的湖面,悄然靠向陈军左翼一艘戒备森严的楼船。船头,宋青书青衫磊落,负手而立,夜风吹拂衣袂,宛如谪仙临凡。身旁彭莹玉灰袍肃然,双目精光内蕴。

    船舱内,烛光昏黄。左金吾将军张志雄,面如刀削,眉宇间刻着深深的倦怠与一丝挥之不去的戾气,右手始终按在腰间鲨鱼皮鞘的刀柄上。他身后数名亲卫,眼神锐利如鹰。

    “张将军,别来无恙?”彭莹玉合十当胸,声音低沉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昔日红巾军同袍,如今却分属敌国帝王麾下,物是人非的感慨在空气中无声流淌。

    “彭大师?宋……盟主?”张志雄瞳孔骤缩,按刀的手青筋暴起,“二位此来,莫非是替朱元璋做说客?陛下待我不薄,张某……”

    “待将军不薄?”宋青书忽然轻笑出声,声音清越,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压下了张志雄的话语。他向前踏出一步,足下木板竟无声无息向下凹陷寸许,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边缘光滑如切!“将军可知,今日‘吞吴号’上,陈友谅因张定边将军未能斩将夺旗,迁怒于拼死护主归来的伤兵,若非张将军以命相求,此刻桅杆上已悬满首级?”

    张志雄脸色一变,按刀的手微微颤抖。船舱风波,他岂能不知?宋青书的话像冰冷的针,刺破了他心中那层名为“忠义”的薄纱。

    “陈友谅弑主徐寿辉,屠戮天完旧部时,可曾念过‘不薄’二字?”彭莹玉的声音陡然激昂,带着悲愤,“将军兄长陈普文将军,忠勇刚烈,便是死于那场内乱!血仇未报,将军竟甘为仇寇鹰犬?”

    “你!”张志雄目眦欲裂,兄长的音容笑貌瞬间浮现,腰间长刀呛啷一声半出鞘,寒光乍现!

    就在刀光闪现的刹那!

    嗤——!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破空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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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志雄只觉握刀的手腕猛地一麻,如同被无形的钢针刺中穴道。半出鞘的长刀竟硬生生被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推回了鞘中。他骇然抬头,只见宋青书负在身后的右手不知何时已并指如剑,指尖一缕淡金色气芒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而宋青书本人,依旧面带微笑,仿佛从未动过。

    举重若轻,弹指封穴!

    舱内亲卫无不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后退半步。张志雄额角渗出冷汗,方才那股力量,柔和中带着无匹的锋锐,若对方存心,自己这只手恐怕已废。宋青书身为武林盟主,早已名满江湖。何况白日里宋青书率峨眉几叶轻舟击溃陈友谅无敌楼船众人皆知,暗地里早已被传为神仙在世,武功简直匪夷所思。此时虽看似两人深入虎穴,实则单以宋青书武功,杀尽自己数人实则不费吹灰之力。

    “将军,”宋青书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元廷暴虐,荼毒华夏。吴王朱元璋,顺天应人,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此乃煌煌正道。陈友谅勾结蒙元走狗成昆,倒行逆施,视将士如刍狗,岂配为天下主?将军乃汉家英杰,一身武艺,当用于光复河山,救民水火,岂能再为暴君殉葬,令麾下忠勇弟兄葬身这无义之战?更令令兄泉下难安?”

    “勾结成昆”四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张志雄心坎!当年被成昆以“三尸蛊毒”控制,后来还是明教教主张无忌从灵鹫宫传人杨夕那里取得解毒之法,方才为明教众位深受其害的兄弟解困。如今想来,当初身不由己如同提线木偶的屈辱记忆,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

    宋青书上前一步,目光如炬,直视张志雄动摇的双眼:“吴王有令!将军若弃暗投明,既往不咎。麾下将士,皆得保全。光复之日,封侯拜将,青史留名。此乃吴王手书,印信为凭!”一方明黄帛书递出,上盖吴王大印,更有火焰升腾的圣火令印记灼灼生辉。彭莹玉亦沉声道:“贫僧以明教圣火立誓,吴王与宋盟主金口玉言。况且这圣火令印记乃是我明教张教主许诺。张将军,一念之间,关乎数万性命与汉家气运。莫让忠魂泣血,莫让亲者痛,仇者快!”

    张志雄死死盯着那帛书上的火焰印记,又看向宋青书那双坦荡深邃、蕴含着无匹力量与信念的眼睛,再想到陈友谅的刻薄寡恩、兄长的血仇、成昆的阴毒,以及此刻大军被围粮道断绝的绝境……他紧握刀柄的手,终于缓缓松开。眼中挣扎的戾气,被一种如释重负的决绝取代。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双手接过帛书,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末将……愿降!愿献水寨图,并说动右金吾陈普略,共襄义举!”

    ……

    朱元璋的帅帐灯火通明。巨大的鄱阳湖地图铺开。朱元璋手指重重敲在湖口位置:“伯温、天德之策甚善!徐达!”

    “末将在!”

    “命你率水师精锐,星夜封锁湖口所有水道!沉巨舰为桩,熔九阳真力铸玄铁锁链横江。布下‘九宫钉’暗桩水阵。定要这湖口,片帆难渡。”

    “得令!”徐达抱拳,眼中精光四射。

    “常遇春!”

    “末将在!”

    “率你麾下虎贲,扼守泾江口、南湖嘴所有陆路要冲。深挖壕堑,广设鹿砦拒马。多布火器弓弩!一只耗子也不许给咱爬过去!”

    “遵令!”常遇春声如洪钟。

    “宋真人,”朱元璋目光转向刚刚劝降归来的宋青书,“陈友谅困兽犹斗,必不甘坐以待毙。湖口铁锁横江,他巨舰难行,必遣高手精锐,试图打通陆路粮道,或行刺杀之事!”

    宋青书点点头:“吴王明鉴。陈友谅身边,尚有原成昆外室弟子,其中好手不少,也有不少精通毒蛊暗杀之术。更有丐帮叛徒帮众跟随,其中‘毒手蛟’钱青健,昔日为污衣派香主,叛逃后投靠陈友谅,善使‘腐骨穿心掌’与毒沙,阴狠歹毒。此辈不除,粮道难安。”

    刘伯温羽扇轻摇:“此非寻常军士可敌,当遣武林高手协同巡视,扼守险要。”

    宋青书眼中闪过锐芒:“正有此意。少林、丐帮诸位大师、长老,早已按捺不住,誓要清理门户,诛杀叛徒,以正视听!”

    帐外,早已等候多时的少林达摩院首座圆觉大师,手持精钢禅杖,低宣佛号:“阿弥陀佛!成昆恶贼虽已伏法,然其流毒未清,清理门户,护法除魔,我少林义不容辞!”他身后数十名武僧,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目光如电。此次少林虽然遭遇成昆内乱,但其中好手众多,并未损失根本。此次出征,由于空闻、空智还要忙于处理内务,便派达摩院圆觉大师率领三十六名武僧高手助阵,空闻降下法旨,定要清理成昆余孽,降妖除魔。

    丐帮传功长老须发戟张,手中钢刀重重顿地,火星四溅:“陈友谅那厮害我前任史帮主,此仇不共戴天!钱青健那叛徒,辱我丐帮百年清誉。老叫花定要亲手打断他的狗腿,挖出他的心肝祭奠死在他毒掌下的弟兄。”掌棒龙头亦是一脸激愤,身后一群背负麻袋、手持竹棒的污衣弟子群情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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