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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9章 百草堂之代代花枳壳
    苏枳壳解乡忧

    清溪镇的梅雨季,总像扯不断的棉线。雨丝斜斜织了半个月,镇口那棵老樟树的根须都泡得发褐,百草堂后院的药材棚里,更是飘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

    王宁蹲在棚角,指尖捻起一瓣发黑的枳壳,轻轻一捏,霉斑便顺着指缝簌簌往下掉。他鬓角的白发沾了潮气,贴在额角,粗糙的手掌上满是深浅不一的药渍——那是几十年抓药、炮药留下的印记。“这批枳壳完了。”他声音沉得像棚外的雨,“前儿张屠户来抓理气的药,说胸口闷得像塞了团湿棉絮,眼下连他都没药吃了。”

    妻子张娜正用竹筛翻晒陈皮,浅青色的布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一串用沉香木做的药珠,那是她嫁进王家时,王宁亲手给她串的,说能防药材的潮气。她闻言抬头,眉尖微蹙:“镇上几家药铺我都打听了,济世堂的枳壳也潮了。这雨再不停,怕是要出乱子——你看今早李阿婆来问,说她孙儿吃不下饭,肚胀得像个小鼓,也是要枳壳来消食化积的。”

    “可不是嘛!”里屋传来王雪清脆又带着点焦急的声音。她刚满十七,梳着双丫髻,髻梢用青布带系着,背上还背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包,里面装着刚学认药时用的铜制小秤和药材图谱。她捧着一本翻得卷边的《本草备要》跑出来,指着其中一页:“哥,你看,书里说枳壳能‘行气宽中,消胀除满’,可眼下连半片好的都没有,怎么办呀?”

    王宁没急着回答,转头看向坐在柜台后的张阳。张阳穿一身浆洗得发白的月白长衫,衣襟上别着个绣着“药”字的素色香囊,里面装的是晒干的代代花瓣,既能驱虫,又能提神。他手里正拿着一支毛笔,在纸上记录药材库存,闻言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亮:“掌柜的,我倒想起一件事。之前去浙江进药,药农说过,代代花枳壳主产于江浙的丘陵地带,虽说要七月才采未成熟的绿果,但有些药农会提前培育青苗果,说不定这会儿能找到。”

    “代代花枳壳?”张娜停下手里的活,走到柜台前,指尖轻轻拂过张阳桌上的纸,“我记得那药材性微寒,味苦酸,炮制时得从中间横切两半,晒干或烘干才行。要是能找到,倒是能解眼下的急。”

    王宁点点头,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潮气:“张阳,辛苦你一趟,去浙江的上虞丘陵那边看看。记住,一定要选未成熟的绿果,横切后切面要紧实,没有霉点的。要是遇到不确定的,就按娜姐说的,看性味、观形态,千万别买了劣质货。”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布包,里面是盘缠,“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张阳接过布包,把香囊紧了紧,起身道:“掌柜的放心,我一定把好药带回来。”

    可他们没注意,棚外的雨巷里,一个穿着灰布短打的身影正贴着墙根站着。是济世堂的刘二狗,他耳朵尖,把百草堂的话听了个大概,转身就往对面的济世堂跑。

    济世堂里,孙玉国正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玉扳指,脸色比外面的天气还阴沉。他四十多岁,满脸横肉,穿一身油亮的绸缎褂子,看着就不像个懂药的,倒像个商人。刘二狗一头扎进来,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滴,溅在青砖地上:“孙掌柜,不好了!百草堂要派张阳去浙江找代代花枳壳,说是能治镇上人的胸闷肚胀!”

    孙玉国猛地坐直身子,把玉扳指往桌上一拍:“什么?他们倒先有了主意!不行,不能让他们抢了生意!”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郑钦文,郑钦文比刘二狗沉稳些,但也透着股急躁,穿一身青布长衫,袖口沾着点墨渍——那是之前记账时不小心蹭的。“钦文,你跟二狗一起去江苏,找代代花枳壳!不管多少钱,都给我买回来,别让百草堂占了先机!”

    郑钦文愣了愣:“掌柜的,代代花枳壳长什么样?怎么辨好坏啊?”

    孙玉国不耐烦地挥挥手:“哪那么多废话!你俩看着挑就行,只要是枳壳,能治病就成!赶紧走,别耽误了时辰!”

    刘二狗和郑钦文不敢多问,拿了盘缠就往外跑。雨还在下,巷子里的积水漫过了脚踝,他们的脚步声混着雨声,匆匆远去。

    而百草堂里,王雪还在捧着《本草备要》看,张娜已经开始整理代代花枳壳的辨识要点,王宁则站在门口,望着雨幕尽头的方向,眉头微蹙。他知道,这趟寻药之旅,不仅是为了百草堂,更是为了镇上的乡亲。只是他没料到,这场因枳壳而起的风波,才刚刚开始。

    张阳离开清溪镇的第三天,雨终于小了些,浙东丘陵的山道上还沾着泥泞,脚踩上去能听见“咕叽”的声响。他背着装满干粮和药材图谱的布包,裤脚卷到膝盖,露出沾着泥点的小腿,衣襟上的带代花香囊被风吹得微微晃动,散出淡淡的清香。

    转过一道山弯,前面忽然传来车马声。张阳抬头一看,只见一辆骡车停在路边,车旁站着个穿锦缎马褂的胖子,手里把玩着一串蜜蜡珠子,正是药材商人钱多多。钱多多见了张阳,眼睛一亮,连忙迎上来:“这不是百草堂的张药师吗?怎么跑到这荒山野岭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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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阳拱手笑了笑:“钱老板,我是来寻代代花枳壳的。清溪镇梅雨季药材受潮,乡亲们等着这药治病呢。”

    “巧了!”钱多多一拍大腿,指着骡车,“我这车上刚收了一批,是上虞药农提前培育的青苗果,你看看合不合心意。”他掀开车上的油布,露出里面的竹筐,筐里装着横切两半的枳壳,外皮是淡绿色,切面泛着浅黄。

    张阳立刻蹲下身,从布包里取出放大镜和图谱,仔细查看。他先捏起一片枳壳,指尖蹭过外皮——未成熟的绿果触感紧实,没有成熟黄果的软腻;再看切面,纹理清晰,没有霉点和虫蛀,凑近闻了闻,有淡淡的苦味,正是代代花枳壳该有的性味。但翻到第三片时,他眉头微微一皱,这片枳壳的外皮泛着浅黄,切面也有些松散。

    “钱老板,”张阳把那片枳壳挑出来,“这片是成熟的黄果吧?药效可比青苗果弱多了,而且容易受潮发霉。”

    钱多多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堆起笑:“张药师眼真尖!就混了这么几片,是药农不小心装进去的。要不这样,我把这些挑出来,剩下的给你算便宜点,怎么样?”

    张阳摇摇头,把所有枳壳都倒出来,一片一片筛选:“钱老板,不是我挑剔。这代代花枳壳是治乡亲们胸腹闷胀的,要是用了药效弱的,不仅耽误病情,还可能让虚弱的人受不住。你看,按《本草纲目》里说的,‘枳壳以未熟青者为佳,横切晒干,气香而烈’,我得确保每一片都是正品。”

    钱多多见张阳态度坚决,只好叹口气:“行!就依你,你挑多少算多少,我不赚你差价。”

    张阳花了半个时辰,终于挑出满满一筐正品枳壳,付了钱,把药材仔细裹进油布,绑在背上。临走时,钱多多看着他的背影,嘀咕道:“这百草堂的人,真是死心眼。”

    而另一边,江苏的山道上,刘二狗和郑钦文正急得满头大汗。他们按孙玉国的吩咐,找了大半天,才在一个小药铺里见到代代花枳壳。那药铺老板说,这批枳壳是从浙江转来的,便宜卖。刘二狗看都没看,就要全部买下。

    郑钦文拉了拉他的袖子:“二狗,咱们要不要看看好坏?万一有问题……”

    “看什么看!”刘二狗一把推开他,“孙掌柜说了,只要是枳壳就行,赶紧买了回去交差,别让百草堂抢先了!”他掏出钱,把药铺里的枳壳全买了,装在麻袋里,扛着就往回跑。郑钦文没办法,只好跟在后面,心里却总觉得不踏实。

    两拨人往清溪镇赶的时候,百草堂里正忙着。王雪学着张娜的样子,把晒干的陈皮切成细丝,嘴里还念叨着:“陈皮性温,能理气健脾,要是遇到肺气虚弱的人,用枳壳时搭点陈皮,就能中和寒性了。”

    王宁坐在柜台后,翻着张阳留下的药材笔记,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抬头一看,是张阳背着药材回来了,身上的长衫沾了不少泥,但脸上带着笑:“掌柜的,娜姐,药找回来了!都是正品的代代花枳壳。”

    张娜连忙迎上去,接过药材,打开油布一看,里面的枳壳青嫩紧实,切面干净:“好药!这下乡亲们有救了。”

    王雪凑过来,拿起一片枳壳,对照着《本草备要》看:“原来这就是代代花枳壳啊,真的是横切两半,颜色还是绿的呢!”

    就在百草堂众人高兴的时候,对面的济世堂也传来了动静。刘二狗和郑钦文扛着麻袋回来,孙玉国一见,立刻迎上去:“怎么样?药找到了吗?”

    “找到了!”刘二狗把麻袋往地上一放,“掌柜的,我们买了满满一袋,比百草堂先回来!”

    孙玉国喜笑颜开,让郑钦文把枳壳倒出来,准备明天就开售。可郑钦文一倒,他的脸就沉了——里面的枳壳有绿有黄,还有几片带着霉点。

    “这是怎么回事?”孙玉国指着那些黄果,“怎么还有成熟的?”

    刘二狗挠挠头:“老板,药铺老板说便宜,我们就没细看……”

    孙玉国气得一脚踹在麻袋上:“一群废物!连好药坏药都分不清,等着瞧吧,别让百草堂看了笑话!”

    夜色渐深,清溪镇的雨彻底停了。百草堂的灯还亮着,王宁、张娜和王雪正忙着把带代花枳壳分类、装罐;而济世堂里,孙玉国正对着一堆混装的枳壳发愁,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满是焦躁。

    天刚蒙蒙亮,清溪镇的石板路还带着潮气,百草堂的门板就被“吱呀”一声推开。王雪手脚麻利地把“百草堂”的木牌挂好,刚转身,就见李阿婆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了进来,她孙儿小豆子跟在后面,小脸蜡黄,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拉着阿婆的衣角。

    “王掌柜,救救我孙儿吧!”李阿婆一进门就红了眼,声音带着哭腔,“这孩子三天没好好吃饭了,肚子胀得像个圆鼓,夜里还喊疼,您快给看看。”

    王宁连忙扶李阿婆坐下,伸手摸了摸小豆子的肚子,又问了几句症状,转头对王雪说:“雪丫头,抓三钱代代花枳壳,碾成细末,让阿婆回去用温水送服,一日两次,能消食化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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