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星兽祭坛笼罩在血色暮云中，时雅熙的素色围裙沾着星兽内脏的腥气，正蹲在"美味小吃"后巷的阴沟边搓洗。

    竹编的蒸笼还搁在灶台上，笼底凝着层暗褐色的星兽肉汁——那是她用星兽幼崽的胰脏熬的，能掩盖淘金者身上最浓的血气。

    "老板娘。"

    沙哑的呼唤从头顶传来。

    时雅熙抬头，正撞进一双幽蓝如深潭的眼。

    天道不知何时立在瓦檐上，玄色大氅被风卷起，露出腰间悬着的半块星图玉珏——正是前日洞外星图的核心。

    "您来了。"时雅熙擦了擦手，指节因长期接触星兽血而泛着青灰，"据点里的暗桩我清了七波，最后那波藏在面缸底下，用的是奥兰奇星云的缩骨术。"她从围裙口袋摸出七枚带血的银针，"这是他们的耳后标记。"

    天道抬指轻弹，银针"叮"地钉进对面墙缝，在砖面上烙出焦黑的痕迹："旧巢该拆了。"他足尖一点，瓦砾纷飞间已落进店内。

    "美味小吃"的木桌突然炸裂，木屑中滚出七八个缩成球的身影——正是被时雅熙用星兽血腌了三日的暗桩。

    他们浑身溃烂，却还在嘶声尖叫："我们是黑礁商会的人！

    你们敢动——"

    "黑礁？"天道屈指一捏，为首者的喉咙立刻鼓起青紫色的瘤子，"三日前黑礁的船刚在墨渊海翻了，二十船星核全喂了墨渊兽。"他的声音像浸在冰里的铁，"告诉你们主子，再往我淘金者的汤里掺沙子，下次喂的就是他的脑袋。"

    瘤子"啵"地爆开，血雾里飘出半块黑礁令。

    时雅熙取出陶罐，将星兽血泼在满地狼藉上，暗红液体遇血即融，转眼连块碎骨都没剩下。

    "好手段。"老金波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他抱着个补了八层补丁的酒坛，酒坛里整整齐齐放着那日散落的牌位，"用星兽幼崽的胰脏破追踪，再用成年星兽的血化骨，黑礁的人就算把星兽祭坛翻过来，也找不着半丝痕迹。"

    天道扫了眼他怀里的牌位："你前日说墨渊兽怕香火。"

    "上仙明鉴。"老金波把酒坛搁在焦黑的桌案上，揭开坛口红布，"墨渊兽吞星核修的是魔性，香火养的是人气。

    当年炜氏一族就是靠万生祠的香火，把墨渊兽群逼进了星陨谷。"他指尖拂过刻着"炜氏婴孩之位"的小牌位，"这牌位我在星兽祭坛捡了三十年，今日才算明白——香火不是敬神，是聚气。"

    洞外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时雅熙掀开窗板，只见星兽祭坛的沙地上密密麻麻跪满了人。

    他们或裹着兽皮，或披着染血的星舰残甲，腰间挂着星核串成的项链，额角还沾着未擦净的星兽血——全是在星兽嘴里讨生活的淘金者。

    "他们怎么找到这儿的？"时雅熙皱眉。

    "我放的风。"天道走到门前，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说'美味小吃'的老板娘能让淘金者活过今年冬天，说有位上仙愿做淘金者的天。"他回头看向时雅熙，"你猜他们为什么信？"

    时雅熙突然想起三日前洞外的星图，想起天道衣袂掀起时，她腹间淡去的标记突然灼痛——那是被星兽王咬过的痕迹，此刻竟连痒都不痒了。

    "因为您治好了我的伤。"她轻声道。

    "错。"天道踏出门槛，永生境的威压如潮水般漫过沙地。

    最前排的淘金者突然瘫软在地，额角渗出血珠——那是修为太低承受不住威压的征兆。

    但没人退，反而有更多人从沙丘后爬出来，眼睛亮得像烧红的星核。

    "他们信的是活下来的可能。"天道的声音响彻祭坛，"从今天起，淘金者不再是散沙。

    我给你们庇护，给你们星兽巢穴的地图，给你们能和星海贵族换星舰的星核。

    但你们要记住——"他指尖点向天际，洞外那幅完整星图突然显形，"淘金者要活，就得比星兽更狠。

    从今天起，谁动我的人，我拆谁的巢；谁断我的路，我挖谁的坟！"

    沙地上响起山呼般的"上仙"。

    老金波摸着酒坛里的牌位笑出了声，突然扯开嗓子喊："上仙说要咱们当贸易者！

    把星核换成星舰，把星舰换成封地，以后咱们卖的不是星核，是星海贵族的命门！"

    人群突然安静。

    有个缺了半只耳朵的汉子挤到前排："老金头，你当我们是傻子？

    星核交易早被十二商会垄断，咱们拿什么和他们斗？"

    "拿他们没有的东西。"天道抬手，太上天尊的剑鸣突然穿透云层。

    众人抬头，只见云端立着道青衫身影，腰间悬的剑正与星图共鸣——正是前日在洞外引发剑鸣的强者。

    "太上天尊，带三千淘金者去奥兰奇星云。"天道指向东方，"那里的星兽巢穴有二十处，黑礁商会占了十七处。

    我要你们把剩下三处抢回来，再把黑礁的十七处连窝端了。"

    太上天尊抱剑领命，青衫一振便掠向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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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缺耳汉子挠了挠头："上仙，就凭咱们？"

    "凭香火。"老金波拍开酒坛泥封，取出一叠黄纸牌位，"上仙传的香火道，你们供上自己的本命牌，香火聚得越旺，修为越稳。

    墨渊兽怕这个，十二商会的老东西们更怕——他们的星舰要星核，咱们的星核要他们的命！"

    人群里响起抽气声。

    有个裹着兽皮的姑娘颤抖着举起手："我我娘被黑礁的人推下星兽坑，我要给她报仇。"

    "我爹的星舰在墨渊海沉了，船货全被十二商会吞了！"

    "我要星核，我要让我儿子上星舰学院！"

    喊叫声此起彼伏。

    天道望着沸腾的人群，眼底却浮起一丝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失望。

    直到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时雅熙腹间——那里的标记早已消失，只余一道淡白的疤痕。

    "三日后，随我去见个人。"他突然对时雅熙说，"有人用佛陀之主的法相夺舍，那躯壳有点意思。"

    时雅熙一怔，刚要追问，却见天道已化作一道流光射入星图。

    老金波凑过来，盯着她腹间的疤痕直乐："上仙这是要带你见世面呢。

    不过老板娘，你说那佛陀之主的躯壳，会不会和炜氏的牌位有关系？"

    时雅熙摸着颈间不知何时出现的玉佩——纹路竟与那日老金波的小牌位分毫不差。

    远处，太上天尊的剑鸣与星图共鸣，像是在回应某个即将揭开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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