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想。”生烟点头，“来路什么都没有，但前路不一样，若果然前面就是无夜宫，恐怕他们应当去了那里。”

    “是啊！”晚照也道，“说不定他们被富丽堂皇的宫殿迷住了，一直住在那里也不奇怪。这样也能解释为何诗魄失踪了那么久。”

    众人都跟着点头：“说不定无夜宫真就在不远处。”

    四个人心中都有些激动起来，一来是因为寒山密道附近很有可能会有水源；二来苍黄故地重游，而其他人则是因为即将一睹这个传说中的宫殿的庐山真面目。

    生烟拿出腰间的水囊，里面剩下最后一点水，和众人分着喝了，略休息了一阵子，四个人又挨着往原来凸碧国修的密道中走下去。

    果然，没走出多远，晚照的耳尖突然轻轻颤动。他猛地停住脚步，干裂的唇边绽开一丝笑意：“前面果然有水声！”

    苍雪已经筋疲力尽，全靠晚照搀扶才能前行。闻言她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真的假的？怎么我什么都没有听到？莫不是阿照你哄着我们快些走？”

    晚照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真的。我几时说谎哄过你们？”

    “对，照兄是从不说谎的。”苍黄顿时精神一振，拉着生烟加快步伐，“走，再走走，不远了。”

    苍雪想要跟上，双腿却像灌了铅般沉重。一个踉跄，她险些栽倒。晚照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二话不说蹲下身：“上来。”

    苍雪还想推辞，可身体早已不听使唤。她伏在晚照背上，脸颊贴着他汗湿的衣襟。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很快伏在晚照的背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苍雪只觉得脸上一阵湿漉漉的，又听晚照在耳边说道：“雪儿，快醒醒，我们到了！”

    苍雪还以为是梦，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挨着晚照在一条暗河边，他湿漉漉的双手正轻抚她的面庞，指尖还带着河水的沁凉。

    不远处，生烟和苍黄正跪在暗河边，迫不及待地掬水痛饮。水珠从他们指缝间漏下，在琉璃盏的蓝光中闪烁着星辰般的光点。

    苍雪见到汩汩流淌的暗河，眼中顿时亮起光彩。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扑到河边，双手撑在湿润的石岸上，将整个脸庞埋入冰凉的水中。

    清澈的河水漫过她干裂的唇瓣，顺着喉咙流下时，她几乎能感受到每一滴水珠在体内绽开的清凉。

    这些天来，每次拧开水囊都只敢抿一小口，喉咙里火烧般的干渴早已刻进骨髓。

    此刻她像沙漠中濒死的旅人遇见绿洲，贪婪地啜饮着，直到腹部传来微微的胀痛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水珠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在河面激起细小的涟漪。

    “慢些喝……”晚照蹲在她身旁，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仔细呛到了。”

    苍雪这才抬起头来，脸上都挂着水珠子。接着，又去给晚照擦了一把脸。

    “我的脸很脏？”晚照问。

    “不脏。”

    “不脏你在擦什么？”

    苍雪笑道：“谁叫你洒水在我脸上？”说着，另一只手捧起一捧水往晚照头脸上洒去。晚照闪避不及，被洒了一脸，接着就要过来报仇，二人笑成一团。

    河岸另一边，苍黄和生烟相视一笑。他们脱下沾满泥泞的靴子，将疲惫的双脚浸入清凉的河水中。

    几个人本来都已经是累及，如今绝处逢生，都顿时觉得自己浑身筋骨酸软，恨不得立刻沐浴休息。

    最后是晚照在暗河附近将红泥烤干，生了火，将干粮烤热了，和几个人分着吃了，最后几个人在河边四仰八叉地睡死了。

    到了第二天，晚照又是最先一个起身，他来到暗河边洗漱，接着又喝了几口河水。

    但这一次他却伸了伸舌头，仔细咂摸了一下，喃喃说道：“不对。”

    “怎么了？”苍黄睡得轻浅，听到晚照说话就弹了起来，立刻清醒过来，“照兄，我知道你四感灵敏，但是以后你能不能一句话说完整，不要只说‘不好’、‘有人’、‘不对’这样的句子来吓人？”

    晚照没有理会他的抱怨，只是将手伸入水中：“我并没有故意吓你。十三，你帮我瞧瞧，暗流里面有没有血？为何我尝到了血腥味？”

    苍雪和生烟闻言立刻起身。

    此时苍雪想起来，晚照的视觉结构是不辨颜色，只辨形状，因此他看不到暖流里的颜色。

    她往河心瞧了瞧，并没有发现这暗流里的水有异常。但是听晚照这样一说，她也走到河边，用双手掬了一捧水，尝了一口，水的味道说不上甘甜，但是若说有血腥味，仿佛又没有。

    只是晚照的其他知觉都很灵敏，她也觉得宁可信其有。

    晚照的指尖在水面轻轻划过：“不是血，就是某种类似血的东西。“他忽然抬头，“你们说，会不会是......红色的绕指柔？”

    其他人面面相觑，洞中一时只剩下水流汩汩的声响。

    苍雪回过头来举目四望。如今他们身处在一处十分巨大又开阔的地下，这一片不知是自然形成的还是人为凿开的。四壁幽暗，瞧得不是很真切。

    这里和悲鸣寺下面颇有几分相似，都是又高又大，黑黢黢的，不同的是，悲鸣寺的地宫里有一尊巨大的佛像和一个村落，而这个这里什么都没有。

    生烟站起身来，将装满的水囊系在腰间，提起来了手上的琉璃灯，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目力所及的地方确实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巨大空旷的地下广场。

    苍雪看着这暗流的上游：“莫非无夜宫就在这暗流的上游？这些血腥是不是从无夜宫那边漂下来的？那边死了人？”

    苍黄也喝了几口，皱着眉头说道：“你怎么知道死的是人？”

    “我也不确定究竟是什么。”

    “若真的死的是人……”生烟不觉压低了声音：“可那无夜宫里另一边的人是谁？”

    晚照也没有头绪，随口猜测：“不会是有一群人找到了无夜宫，见到了无数金银财宝，开始自相残杀吧？”

    苍黄也收起水囊说道：“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正说话间，生烟提起琉璃盏，指着河心道：“你们瞧，真有一些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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