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王圣这具能让它尽显威能的宿体,阿坎莱谛斯仅象征性地颤抖着反抗了两下,随即便如一位回天乏术的老者仰天长叹。
浑身迸发最后一抹璀璨金光,光芒渐次黯淡,最终重归死寂,变回了毫无生气的死物。
似乎在以这种方式承认它的落败,宣告古金王氏从此彻底沦为历史的尘埃,迎来终末的结局。
然这种反应并不能浇灭陆安的热情,他抬手甩去枪身血迹,指尖摩挲着冰冷枪杆,随即在众目睽睽下旋身出枪。
大枪在他手中活了过来,枪尖破风时带着尖锐呼啸,时而如蛟龙探海直刺前方,时而似银蛇缠腰横拦身侧,枪影密不透风地裹住他身形。
转瞬间枪花翻飞,枪杆扫过地面带起细碎尘土,那浑然天成的屏障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每一招都透着干脆利落的刚柔双劲,看得旁人屏息凝神。
该说不说,相比于王圣,他更像是贯命王枪真正的主人。
甚至感受到这一套凌厉的绝世枪法正通过自己施展,展现于世人眼前,原本陷入沉寂的阿坎莱谛斯似乎隐隐活了过来。
枪尖随着陆安的摆动逐渐泛起烫金光泽,每次划过都会在虚空中留下一抹久久不熄的淡金轨迹。
这算什么?
眼见此景,一口老槽卡在所有人喉咙里,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明明是古金王氏世代供奉的圣器,结果而今却口嫌体正直地配合着王家的死敌舞枪弄棒。
这算什么?
夫目前犯?出轨的圣器?
捏马的王圣好像还没死透呢,你们就不能等到他咽气吗!
其他人心里怎么想陆安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是舞得挺顺手。
身为一个涉猎十分全面的武人,他对枪术也有一定理解,尤其是在兵器选择方面。
一杆枪的好坏,将直接关系到武修的战斗力。
毕竟好马配好鞍,就算再精通枪术,若无一杆好枪也无法发挥全部实力不是?
眼下这杆名叫阿坎莱谛斯的贯命王枪就是典型的代表,堪称枪中极品,造型十分符合人体工程学。
挥舞起来非但不别扭,反而非常得心应手。
这时候可能有人会问了:
“哎呀陆老尸陆老尸,你不是说虫族圣器用不了,对它们不感兴趣的么,怎么突然舞起别人的枪啦?”
废话!
也不看看他陆某人什么身份,武修!只会舞刀弄棒的匹夫!
再看看之前得到的两件圣器都是,些什么东西。
一个破水瓶,一根烂权杖。
说句不中听的,放在极古时期,除了一部分癖好独特的,其余绝大部分武修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摆在家里都嫌占地方。
反观阿坎莱谛斯就不一样了,它本身就是一件兵器,天生具备对武修特攻的属性。
哪怕再冷漠的武修,得到它的第一时间都会随便挥两下试试手感。
目前来讲,还不错。
一套枪舞下来,陆安随意把阿坎莱谛斯插在地上,天魔重瞳跨越万里之距,望向那被王圣硬生生撞碎的山岳深处,忽地伸手一拳直击前方虚空,打碎空间壁!
一拳,贯通两地!
透过空间裂缝,清晰可见在另一端,白发苍苍的王圣正颤巍巍地艰难从深坑内起身。
纵使已满头霜雪,身中六道轮回拳,体内那股紊乱的轮回之力依旧如附骨之疽,疯狂蚕食着本就衰败的身体机能。
他的生命力恰似桶底开裂的容器,所盛的生机正顺着无数细缝悄然流逝,无可挽回。
现在的王圣,再也没了先前手持阿坎莱谛斯战天斗地的意气风发,孱弱的苍老之躯已然手无缚鸡之力。
大风一吹,便能轻易刮走他!
一只大手,穿透空间的裂隙,将他硬生生从深坑之中拽回两军阵前。
当看到陆安的第一眼,王圣是十分震惊的,犹如见了鬼般不可思议。
毕竟在他眼里陆安可是被自己一枪捅穿了心脏,这可是十足的致命伤!
就算不死,情况也肯定不会比自己更好!说两败俱伤都不为过!
可是……
王圣视线落到陆安心口处。
由于阿坎莱谛斯的锋芒过于凛冽,这一战陆安亦付出了代价。
他身上的麒麟灵神铠甲被径直捅穿,狰狞的破口赫然在目,铠甲机体更是因此出现了有史以来的首例损伤。
但是,从破损的心口位置,王圣却怎么也看不出一丝一毫心脏被贯穿的伤疤。
别说血窟窿了,就连覆盖体表的天魔甲质也完好如初,不见半分破损的痕迹!
王圣眼中仅有的一丝光彩彻底熄灭。
“你败了。”
淡漠的声音从面前传来,王圣嘴唇嗫嚅动了动,最终还是归于沉默。
他何尝不明白陆安这句话的含义。
这一战,不仅是他败了,包括古金王氏的所有人以及先祖的不朽英魂,均败于魔王一人之手!
他……亲手葬送了王家延续的希望!
寿命流逝,圣魂蛊消亡,连同寄宿在体内的王逵等人也燃尽了所有,化为一缕虚无,随圣魂蛊一起归于永恒的寂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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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还剩下什么呢。
王圣痛苦地闭上双目,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注定的命运。
“我古金王氏,源自原初七圣一脉,延续悠久岁月……”
他张开干裂的嘴唇沙哑开口,越过陆安望向远空,浑浊的苍白眼眸中好似倒映着一轮迟暮斜阳。
似是暗示古金王氏的命运,又像在述说他已如风中残烛的生命。
“忆先祖,何等峥嵘,荣光无上辉煌……”
“落得今日这种下场,许也是我们咎由自取吧。”这一刻,王圣眼前已然出现了走马灯。
他回忆了很多很多。
从幼时听母亲讲述祖上荣光,励志成为不弱于先祖的当代英杰,再到时过境迁品尝到权力的滋味,不知不觉从内心深处滋生高人一等的优越感,纵容包庇族中子弟惹出的祸事,妄图更进一步的野心在日复一日中不断膨胀。
直到最后,这些纷乱的过往才渐渐褪色,模糊的意识终于拉回现实。
他喉间溢出一声凄然的惨笑,原本涣散迷离的眼神此刻更像蒙了层化不开的雾,连聚焦都成了奢望,只余下满目的空洞与悲凉。
朦胧之间,王圣目光落到了陆安身后。
不知何时,魔王的身后出现了一名英武不凡的白瞳少年,他手持长枪相貌堂堂,英气勃发。
“你……是何人?!”
恍惚中,王圣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却又十分陌生的少年音响起。
“我乃古金王氏嫡长子王圣!今日誓讨国贼!诛奸佞!振朝纲!”
哈……
看着那少年持枪朝自己刺来,王圣心中竟无一丝惊惧,反倒是像回光返照般开怀一笑。
“魔王,我们古金王氏亡了,但我希望……你们所带来的新秩序不要诞生第二个王家!”
无需陆安动手,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王圣仿佛得到了一场心灵的洗礼净化,坦然接受了古金王氏败亡的结局,最后一丝生气自眼底散尽,被陆安扼住喉咙大笑而终。
眼见此景,陆安默然无言,履行自己的承诺松开手,予以王圣一具全尸。
“他这是何意?”
胜负已见分晓,奥琳娜走了过来,无比纳闷地看着地上王圣含笑而亡的尸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嗯哼?”
奥琳娜还是有点费解,按理说陆安可是致使他们王家覆灭的罪魁祸首,如此深仇大恨在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种事,怎么着也轮不到王圣吧?
“难道是被你一拳打出了脑震荡,头脑成浆糊了?”
“谁知道呢,也许他看见了年轻的自己也说不定。”
陆安耸了耸肩,作为第一接触者,王圣临死前的那番怪异举动瞒不过他。
怔怔目视前方,仿佛自己身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结合他所说的那些话。
只怕是老来多惊梦,似有献刀人。
已然变成恶龙的英雄,临死之际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回想起了曾经最初的初衷……
人性的复杂与多变,不得不说还是挺唏嘘的。
“带下去好生安葬吧。”
陆安摆了摆手,既然答应留他一具全尸,自不可能任由其暴尸荒野,遭虫子分食吞之。
立一座坟碑,悠久岁月之后,未来还可充当古王宗脉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吩咐好王圣的后事,陆安一把拔出插在地里的阿坎莱谛斯将其高高举起,冲着前方的阿陀莱茵城大声呐喊。
“王家王圣已伏诛!阿坎莱谛斯落入我手,尔等降还是不降?!”
声如炸雷,响彻万钧!
城楼之上,一个又一个守城士兵大受震撼,即便战斗早已结束,眼中亦是残留着挥之不去的深深惊骇。
眼神无比敬畏地看向城外那高举阿坎莱谛斯如神似魔的身影。
魔王!亚托克斯!
他们丝毫不怀疑对方是否有能力破城,连王圣都败了,圣物阿坎莱谛斯也落入了对方之手。
如果对方再故技重施,重现那以一化万的手段,他们的城墙是绝对抵挡不住这波攻势的!
但是……
他们是军人,是否投降这个问题,轮不到他们说了算!
“报!传石皇口谕!放下武器!迎魔王进城!”
就在这时,大后方有人骑着黑鳞虫鹰赶来,手中高高举着石皇的令牌信物不断呐喊。
闻听此言,在场士兵无一不是松了一口气,包括从皇城赶来支援的女皇军团亦是如此,犹如劫后余生脸上满是庆幸。
只有近距离直面魔王,才能直观体会到他的恐怖与可怕。
那种力量,根本不是他们所能抗衡的!
正如王圣生前所言,世界上本就不该存在这种怪物!
不管怎么说,能和平解决斗争最好。
“魔王大人,请勿妄动刀兵!我们这就开启城门!”
信使满头大汗地站在结界边缘大喊,生怕陆安一个不耐继续大动干戈。
好在,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一切都在照常举行。
听从镇城之柱石皇的吩咐,阿陀莱茵大开城门,将陆安一行人全都迎入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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