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膳食房一众为雷诺和独孤灵忧心如焚之时,白净峰藏书广场之上,战斗已至惨烈绝伦之境。
先前独孤灵布下的毒灵阵,以其自身那枚诡异莫测的墨绿色纹环为阵眼,强行抽取周遭天地灵气,化作一道足以湮灭灵丹境界初期修士的毁灭能量,悍然轰中了周炎!尤其是那纹环中心,半丈大小的墨绿色眼瞳猛地睁开一丝缝隙的刹那,一股远超毒灵阵本身的、带着古老禁忌气息的毁灭力量,仅仅逸散出一丝!
“轰隆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轰鸣瞬间吞噬了所有声音!周炎立足之处,方圆十丈的白玉广场如同脆弱的琉璃,无声无息地化为最细微的齑粉!一个深达五六丈、边缘光滑如镜的巨大漆黑坑洞凭空出现!烟尘、被极致能量蒸腾扭曲的灵气光雾、以及毒灵阵爆发的墨绿炫光,混合着湮灭之力残留的灰败色泽,如同混沌的巨茧,将整个战场核心彻底笼罩!
毁灭的余波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砸在藏书阁那高耸入云的玉白墙壁之上,引得整座阁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护阁大阵的符文疯狂闪烁,才堪堪稳住。广场边缘,那些靠得稍近的围观弟子,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惨叫着倒飞出去,修为稍弱者更是口喷鲜血,气息萎靡。
死寂!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藏书广场!唯有那混沌光雾深处,能量湮灭的“滋滋”声如同恶鬼的低语,令人头皮发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目光死死盯着那片久久不散的混沌风暴中心。
将近六十几个漫长无比的呼吸之后,那狂暴的烟尘与能量乱流,才在天地法则的抚平下,缓缓散去。
“嘶——!”
当战场核心的景象再次清晰展露在所有人眼前时,倒吸冷气的声音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整个广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这……这……这真的是灵玄境界修士能发动的攻击?!”一个内门弟子声音颤抖,指着那巨大的深坑,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那……那眼瞳中逸散出的能量,仅仅一丝……就恐怖如斯!简直堪比灵婴境界大修士的随手一击了吧?!”
“就是!这个独孤灵到底是什么来头?!”旁边立刻有人失声附和,声音带着无法理解的茫然,“膳食房……真的只是些杂役弟子待的地方?这种威力,就是玄灵榜前二十的顶尖人物,也没几个能使出来!”
“卧虎藏龙!绝对是卧虎藏龙!”一个见识较广的老弟子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敬畏,“谁能想到伙房里面藏着这等狠人?”
“他们……他们三个呢?”一个年轻的女弟子声音带着哭腔,脸色煞白,“不会被刚刚那恐怖的能量……直接镇杀了吧?连渣都不剩了?”
这绝望的猜测如同冰冷的巨石,瞬间压在所有人心头。众人目光如炬,带着惊惧与探寻,拼命在那巨大坑洞的烟尘余烬中搜寻着三人的身影。
终于!
“看!坑底!有东西在动!”一名眼尖的弟子猛地指向坑洞深处。
只见在那深坑底部,一片狼藉的碎石焦土之中,一道焦黑的身影,正无比艰难地、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般,缓缓向上攀爬!
此人浑身衣物几乎尽数化为飞灰,仅余几缕焦黑的布条勉强遮蔽着要害,裤子也碎裂了大半,露出同样焦黑的皮肤。他周身原本流转的护体灵光暗淡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焦黑皮肤的表层,竟覆盖着一层极其稀薄、却坚韧无比的金色能量薄膜,如同第二层皮肤般保护着他!那层金光的源头,赫然是挂在他脖子上、一枚仅剩小半、遍布裂痕的狐形玉佩!
“是周炎!他还活着!”有人惊呼出声。
正是周炎!此刻的他狼狈到了极点,气息萎靡混乱,全靠那枚护身玉佩在最后关头爆发出的护体金光法衣,才在堪比灵婴修士随手一击的湮灭能量下捡回了一条命!若非有此宝护佑,在那等距离下被正面轰中,别说粉身碎骨,恐怕早已神魂俱灭!
周炎如同濒死的野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终于爬出了那巨大的死亡深坑。他刚一踏上坑洞边缘相对完好的白玉地面,脖子上那枚布满裂痕的狐形玉佩,便发出最后一声细微的哀鸣,“啪”地一声彻底碎裂开来,化作点点细碎的金光,消散在充满毁灭气息的空气之中。那层保护他免于化为飞灰的金色法衣,也随之彻底消失。
护身至宝彻底损毁!周炎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他猛地抬头,一双布满血丝、燃烧着疯狂恨意的眼睛,死死盯向了坑洞另一侧的一个位置!
所有人的目光也随着他怨毒的视线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健硕、肤色黝黑如精铁的青年,正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昏迷不醒、七窍都挂着暗红色血丝的青年,艰难地从坑洞中跃出!正是雷诺和独孤灵!
此刻的独孤灵,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七窍流出的血迹已经干涸凝固,显然在发动那恐怖阵法时便已遭受了难以想象的反噬。他为了强行操控那纹环眼瞳中逸散出的、远超他掌控极限的毁灭力量,为了保护近在咫尺的雷诺,不仅耗尽了所有法力,甚至不惜燃烧了一丝心头精血!这才在最后关头,勉强引导出一丝毁灭之力,化作保护屏障护住了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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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眼瞳中逸散出的毁灭能量,其狂暴程度远超独孤灵最悲观的预想!瞬间的冲击,便让他法力彻底枯竭,经脉寸寸欲裂,神魂震荡,直接昏死过去!
雷诺的情况同样糟糕。为了保护自己和昏迷的独孤灵,在独孤灵力竭昏厥的瞬间,他毫不犹豫地动用了雷家绝不轻传的搏命秘法——雷血秘法!此法凶险异常,需将诛邪雷引入自身灵脉之中,强行刺激潜能,使施术者短暂获得如同天生雷灵根般自如操控雷霆的能力!代价便是施术期间,身体承受巨大的负荷与痛苦,秘法结束后,必将遭受严重的反噬!
此刻的雷诺,正是秘法生效之时!他原本偏胖的身形变得高大魁梧,肌肉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浑身上下,无数细小的银色电蛇在古铜色的皮肤下欢快游走、跳跃,发出“噼啪”的轻微爆鸣。正是他,在独孤灵昏厥的刹那,不顾一切地引动诛邪雷力,在千钧一发之际,于两人身前凝聚出一面纯粹由精纯诛邪雷能量构筑的厚重雷盾!那面闪耀着刺目银芒的雷盾,硬生生扛住了湮灭能量的第一波冲击,才护住了自己和独孤灵没有受到极大的能量冲击。但巨大的冲击力依旧震得他五脏移位,嘴角不断溢出泛着紫黑色雷光的鲜血,那是强行引雷入体的可怕内伤。
周炎死死盯着数十丈外那身形气质大变、嘴角挂着诡异紫血的黑脸青年,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对方那高大英俊的模样,与他记忆中那个略显敦厚的雷诺截然不同。但当他仔细观察那熟悉的五官轮廓,尤其是那双此刻燃烧着不屈战意、如同雷霆铸就的眼眸时,周炎瞬间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正是雷诺!
确认的瞬间,周炎眼中的杀意如同被泼上了滚油的烈火,瞬间暴涨!那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的猩红,近乎癫狂地扭曲了他的面容。他咧开嘴,露出染血的牙齿,发出夜枭般刺耳、怨毒到极致的狂笑:
“哈哈哈!好好好!真是好得很!”笑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彻骨的冰寒与疯狂,“没想到你们两个杂役弟子,居然还藏着这等压箱底的手段!这让我周炎,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等你们灵脉被废之后,会露出何等凄惨绝望的表情了!那画面,一定美妙至极!”
话音未落,周炎眼中凶光爆射,周身残存的紫焰猛地升腾,双脚狠狠一踏地面,就要不顾一切地冲杀过去,将这两个让他付出惨重代价、颜面尽失的杂役弟子彻底废掉!
然而,就在他发力的刹那,脖子上那仅剩的玉佩吊坠绳结,无声无息地彻底化为飞灰!最后一点玉粉,随风飘散!
这个细微的动作,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醒了周炎被愤怒和杀意冲昏的头脑!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空荡荡的胸口,那里曾经悬挂着伴随他无数次出生入死、助他度过无数险境的至宝——金光佩!那枚耗费了他近数万下品灵石、才从仙灵拍卖会上力压群雄夺得的珍贵地阶五品灵宝!这件灵宝,曾无数次在生死关头护他周全,是他敢于接下各种危险级别宗门任务、一次次险死还生的最大凭仗!
如今,竟在与两个卑微杂役弟子的交手中……彻底损毁!化作了一抔无用的粉末!
巨大的损失感、强烈的羞辱感、以及对未来的恐惧感,如同三股冰冷的毒蛇,瞬间噬咬着他的心脏!那滔天的愤怒瞬间压倒了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吞噬了他!
“我的金光佩——!可恶啊——!!!”周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凄厉咆哮!那声音中蕴含的痛苦与怨毒,让周围所有听到的弟子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猛地抬头,双目赤红如血,死死锁定雷诺和独孤灵,那眼神,已不再像看人,而是如同在看两件必须彻底碾碎的物品!
“我要你们死——!拿命来赔我的金光佩——!!”
周炎彻底疯了!他右手猛地一翻,一柄通体雪白、剑身流淌着森寒火焰纹路的长剑凭空出现在手中——白焰剑!剑身甫一出现,周遭的空气温度便骤然升高,扭曲蒸腾!周炎再不顾体内脏腑被毒灵阵震伤带来的剧痛,也顾不上灵丹境界初期修为尚未稳固带来的灵力滞涩,如同疯魔般,带着焚尽一切的癫狂杀意,悍然冲向雷诺和独孤灵!
雷诺看着怀中七窍流血、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的独孤灵,又感受到体内因雷血秘法而带来的、如同万千钢针攒刺般的经脉剧痛和五脏六腑的震痛,心中一片沉重。他轻轻将独孤灵小心地放在身后不远处一块相对平整、远离战场中心的白玉石板上。随即,他猛地抬头,眼中雷光炽盛,毫无畏惧地迎向那携着滔天紫焰扑杀而来的周炎!
就在周炎那燃烧着白焰的长剑即将临体的刹那,雷诺脚下雷光轰然炸响!
“轰隆!”
两道粗大的银色雷霆凭空出现在他足底!强大的雷霆反冲之力,竟使得雷诺的身形瞬间拔地而起,短暂地悬停在了离地数尺的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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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炎那必杀的一剑,顿时落空!剑锋撕裂空气,带起刺耳的尖啸!
雷诺眼中战意狂飙!他双拳紧握,指缝间刺目的雷光迸射,引动着天空中那重新开始凝聚翻涌的雷云!无数细小的电蛇在云层中穿梭游走,发出沉闷的雷鸣!小雨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雨水沾湿了雷诺的头发和赤裸的上身,非但没有减弱他的气势,反而使得他周身游走的雷光更加活跃、更加狂暴!
“周炎!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我膳食房弟子的骨气!”雷诺声如雷霆,在雨幕中炸响!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周炎狞笑一声,脚下紫焰爆燃,同样腾空而起!白焰剑划出凌厉的弧光,带着焚灭万物的高温,再次斩向雷诺!
“铛——!!!”
雷光缠绕的拳头与燃烧着白焰的长剑,在藏书广场上空十数丈处,悍然对撞!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响彻云霄!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涟漪,瞬间横扫开来,将空中的雨丝都震成了细密的水雾!
一场更加惨烈、更加惊心动魄的空中激战,在无数道震惊、骇然、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轰然爆发!
雷诺催动雷血秘法,强行将修为短暂提升至灵丹境界初期,加之天降甘霖,雨幕之中,他的速度更是快得惊人!身形化作一道在雨丝中穿梭跳跃的银色电光,围绕着周炎疯狂进攻!
双拳之上,诛邪雷光凝聚,每一拳轰出,都带着净化邪祟、诛灭妖邪的堂皇正气与狂暴力量!拳风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刺耳的爆鸣,雨水被瞬间蒸发成白气!
周炎则手持白焰剑,剑法刁钻狠辣,剑身之上紫白双焰缠绕,时而化作火蛇噬咬,时而劈出焚天烈焰!他虽被毒灵阵重创,体内脏腑受损,灵力运转不如平日顺畅,但灵丹境界的修为根基尚在,灵力的雄浑程度远超雷诺!
一时间,剑光纵横,火焰翻腾,雷蛇狂舞,符箓爆裂!各种威力强大的术法攻击在两人之间疯狂对轰、湮灭!藏书广场上空,如同化作了炼狱战场!逸散的能量冲击波不断轰击在地面,留下一个个焦黑的坑洞,碎石飞溅!狂暴的能量乱流将广场上残余的烟尘彻底搅散,露出下方一片狼藉的景象。
“轰!轰!轰!”
“铛!铛!铛!”
“嗤啦——!”
雷鸣、剑啸、术法爆裂、能量撕扯空气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死亡的交响!
雷诺的战斗方式大开大阖,凭借着诛邪雷对火属性功法天然的克制,以及秘法带来的速度优势,竟与周炎打得难舍难分!他那双布满诛邪雷光的拳头,多次穿透了周炎的防御,狠狠砸在周炎的身上!
每一次击中,侵入周炎体内的诛邪雷光,都如同跗骨之蛆,带着至阳至刚的净化之力,疯狂地破坏着他的经脉、血肉!那霸道的力量极难清除,严重阻碍了周炎功法运转的流畅度,使得他每每在关键时刻气息一窒,攻势受挫!
然而,雷诺这边同样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终究只是凭借秘法强行拔升了战斗力,本身的修为境界并未真正突破!灵气的恢复速度,远远跟不上灵丹境界的周炎!尽管有秘法加持,体内如同拥有一个狂暴的雷霆熔炉,源源不断地压榨着潜能,短时间内尚能支撑,但每一次与周炎硬撼,每一次引动天雷补充自身消耗,都如同在透支生命!经脉中传来的撕裂胀痛感越来越强烈,五脏六腑如同被重锤反复敲打,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手心的汗水早已被雨水和雷光蒸干,又再次渗出,带来冰凉的粘腻感。
战斗持续了近乎半炷香的时间!激烈的程度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雷诺凭借着一股悍不畏死的狠劲和诛邪雷的霸道,硬是顶着周炎那柄品阶不凡的白焰剑,与其近身白刃搏杀!拳剑交击,雷光与剑芒疯狂碰撞,每一次对撞都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和震耳欲聋的轰鸣!逸散出的能量涟漪如同失控的潮水,一波强过一波地横扫向四面八方!
“退!快退!”
“我的天!这能量波动太强了!”
“再退远点!小心被波及!”
周围围观的数百名弟子脸色发白,惊叫着连连后退,从最初的数十丈,一直退到了百丈开外!即便如此,那扑面而来的劲风和灼热的气浪,依旧让他们感到心惊肉跳,仿佛随时会被卷入那毁灭的风暴中心!
“诛邪雷殛!”
“紫炎裂空刺!”
终于!雷诺双拳凝聚全身雷力,悍然推出两道粗大的银色雷柱!周炎亦将残存法力灌注剑身,白焰剑尖爆发出刺目的紫白光芒,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凌厉剑刺!
轰——!!!
两道蕴含着两人巅峰力量的攻击,如同两颗陨星,在藏书广场上空轰然对撞!
无法形容的恐怖爆炸瞬间发生!一个巨大的、由雷火能量组成的毁灭光球骤然膨胀开来!刺目的光芒让所有人瞬间失明!紧随其后的,是如同海啸般席卷一切的冲击波和震耳欲聋的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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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噗——!”
强大的灵气震荡和法力对轰后的恐怖反震力,如同两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拍在雷诺和周炎身上!两人同时如遭重击,口中鲜血狂喷,身体不受控制地被那狂暴的力量狠狠弹飞出去!
砰砰!
两声沉闷的巨响!雷诺和周炎的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各自重重砸落在巨大深坑的两侧边缘!碎石飞溅,烟尘弥漫!
周炎单膝跪地,右手死死杵着插入地面的白焰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大口的鲜血,那鲜血中赫然夹杂着一丝丝跳跃的银色雷光!他猛地弯下腰,朝着地上狠狠吐出一大口泛着焦糊气息、掺杂着雷霆能量的暗红血块,脸色苍白如纸,气息瞬间萎靡了一大截。
另一边,雷诺被震飞落地后,双脚在青玉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碎石飞溅。他强行稳住身形,摆出一个防御冲击的架势,周身雷光明灭不定。待得那毁灭性的能量涟漪终于消散,他才缓缓放下双臂,抬起右手,用同样布满细小伤口、微微颤抖的手背,狠狠擦去了嘴角不断溢出的、带着内脏碎片的紫红色鲜血!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腔内撕裂般的剧痛。灵识沉入体内,感受着如同破碎瓷器般的糟糕状况,一颗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时间……不多了!
雷血秘法的效力,如同沙漏中的流沙,只剩下最后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强行引燃的雷霆熔炉,已经开始出现后继无力的征兆,狂暴的力量如同潮水般开始缓缓退去,留下的只有一片狼藉的经脉和深入骨髓的虚弱感。秘法结束后的可怕反噬,随时可能将他彻底吞噬!
一旦秘法时间过去,自己不仅会立刻遭受重创,失去所有战斗力,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昏迷的独孤灵也绝无幸免!自己和老三,必将被眼前这个彻底疯狂的周炎废掉灵脉!膳食房最后的希望,也将彻底断绝!
想到此处,雷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身侧不远处,躺在冰冷石板上、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的独孤灵。那七窍流血的面容,刺痛了他的心。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体内翻江倒海般的气血和撕心裂肺的剧痛,强行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深坑对面,那个同样身受重伤、剧烈喘息、杵着剑才能勉强站立的周炎。
雷诺猜得很对!周炎虽然靠着金光佩这件地阶灵宝,在毒灵阵那毁灭性的轰击下捡回了一条命,但纹环眼瞳中逸散出的那股禁忌力量太过恐怖!即便金光佩抵挡了绝大部分伤害,那恐怖的冲击力和诡异的湮灭道蕴,依旧透过法宝防护,重创了周炎的脏腑!那深入骨髓的伤势,绝非短时间内能够恢复!这也是为什么,修为境界远高于雷诺的周炎,会在雷诺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被拖住这么久,甚至数次被其击中要害!
若非周炎身负严重内伤,灵力运转不畅,以他灵丹境界初期的真实修为,即便雷诺动用秘法强行提升,也绝无可能支撑半炷香之久!
雷诺低头看了看自己遍布全身的剑伤,手臂、胸膛、大腿,一道道深可见骨的焦黑伤口,正不断地渗出带着雷光的鲜血。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毫不犹豫地从腰间那个破旧的灵袋中,飞快地摸出一枚仅有指节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浓郁药香的丹药——正是他珍藏已久、用于恢复伤势的“玉髓回春丹”!他看也不看,直接将其塞入口中,囫囵吞下!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而精纯的药力瞬间在腹中化开,如同甘泉流入干涸的河床,迅速滋养着他枯竭的经脉和受损的内腑。虽然无法立刻治愈伤势,但至少能让他勉强恢复一部分消耗的法力,压制住体内翻腾的气血,支撑他继续战斗下去!
丹药的效果立竿见影,雷诺原本萎靡的气息稍稍稳定了一丝。而对面的周炎,也似乎强行压下了翻腾的气血,杵着白焰剑,缓缓直起了腰。两人隔着一个巨大的、冒着丝丝热气的焦黑深坑,目光如同两柄淬毒的利剑,再次狠狠撞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的杀意,比之前更加浓烈,更加不死不休!
没有丝毫言语!
两人如同心有灵犀般,同时发出一声怒吼!脚下发力,身形再次化作两道流光,带着决死的惨烈气势,狠狠撞向对方!新一轮更加凶险、更加接近终局的搏杀,在无数道惊悸的目光中,轰然再启!
就在白净峰藏书广场上激战正酣、杀声震天之际,距离白净峰十数里外,一座名为寂然峰的悬浮仙山之上,一行四人正沿着蜿蜒的山道,朝着通往白净峰的索道栈桥方向,不疾不徐地步行而来。
为首者,是一名约莫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他身姿挺拔,步伐沉稳有力,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玄色劲装,面容英俊,眉宇间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沉静。若是有十几年前便拜入玄灵门的老弟子在此,定会惊异地发现,此人的容貌,竟与当年那个在玄灵门内突然除名、消失无踪的膳食房弟子楚阳,有着惊人的七分相似!尤其是那高挺的鼻梁和微微抿起的、带着一丝倔强的嘴唇,简直如同一个模子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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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身后,跟着三人。左边一人身材异常高大魁梧,比常人高出两头有余,肌肉虬结,如同铁塔,正是大武。他旁边,是一位身着落花宗标志性粉色衣裙、气质温婉娴静的美丽女子,正是接到叶青云求助讯息后,心急如焚赶往白净峰的徐妍。最右侧,则是一位身姿曼妙、戴着轻薄面纱、只露出一双清澈如寒潭、却隐隐透着疏离感的眼眸的女子,正是鸢黎。
之所以四人不选择御风飞行,直接赶往白净峰,是因为玄灵门门规森严——非玄灵门弟子,若无玄灵门正式弟子接引,严禁在宗门内御空飞行!否则,一旦被执法队发现,便会被视为奸细,格杀勿论!楚阳如今身份特殊,大武和鸢黎更是外人,唯有步行,才是稳妥之策。
山道清幽,两侧古木参天,灵植遍地,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徐妍走在楚阳和大武身后半步,看着前方楚阳那沉默而略显孤寂的背影,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担忧,向身边的大武问道:“大武,楚阳这一次苏醒后,状态似乎……会不会很快又陷入昏迷啊?”她回想起楚阳在客院小院中苏醒时,那茫然、空洞,仿佛遗忘了许多事情的眼神,心中便隐隐作痛。
大武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徐妍关切的眼神,又望向前方楚阳的背影,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沉声回答道:“徐妍师姐你放心,这一次他苏醒,乃是菩提古树前辈耗费本源之力,暂时稳固了他神魂中那同生蛊的侵蚀。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次陷入沉眠。”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不过……能维持多久的清醒状态,能否完全恢复记忆……这一切,都要看楚阳自身的神魂本源,能否在封印的庇护下,抵挡住那蛊虫无时无刻的侵蚀了。”
就在大武话音落下之际,前方一直沉默前行的楚阳,脚步却毫无征兆地顿住了。
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他并未沿着既定的山道继续前行,而是身形一转,径直朝着路边一片生长着奇异紫色灵竹的竹林走去。那紫竹通体晶莹,竹节间流淌着淡淡的紫色光晕,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大武、徐妍、鸢黎三人见状,立刻停下脚步,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一丝疑惑。徐妍刚想开口询问,大武却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三人不再言语,立刻迈步跟上楚阳,也踏入了那片散发着淡淡紫色光晕的奇异竹林。
竹林并不深邃,很快便穿行而过。眼前豁然开朗,竹林之后,竟藏着一小片清幽的天地。一方不过数丈方圆的小小池塘,池水清澈见底,倒映着天光云影。池塘边,是一片柔软的青草地。而在那片青翠欲滴的草地上,一头模样颇为奇特的毛驴,正四蹄朝天,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呼呼大睡。
这毛驴体型比寻常毛驴稍大,通体毛色灰黑油亮,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雪白的鼻头和一双青翠如翡翠的耳朵!此刻,它嘴角还叼着半根明显萃过了灵气的胡萝卜,随着它的呼吸,那半根胡萝卜在嘴边一颤一颤,显得既滑稽又安逸。
楚阳走到距离那熟睡毛驴数丈远的地方,脚步停了下来。他似乎并未刻意收敛气息,那毛驴仿佛闻到了什么熟悉的味道,紧闭的眼皮极其细微地扯动了几下,长长的睫毛颤动起来。
楚阳看着毛驴那副安逸酣睡的模样,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想笑,却又强行忍住。他冷哼一声,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久别重逢的、毫不客气的熟稔:
“驴大爷,还睡呢?快醒醒!你倒是睡得安逸得很!看来你在这玄灵门内,这些年受了不少好处,养得膘肥体壮啊?”
这带着调侃的称呼声,似乎钻入了毛驴的梦境深处。
那毛驴猛地停止了打鼾,耳朵倏地竖起!它缓缓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看向眼前站着的人影。当它那双青翠的大眼睛聚焦在楚阳脸上时,先是有些迷茫地眨了眨,随即鼻子用力地嗅了嗅空气中那熟悉的气息……
下一刻!
“哼唧哼唧——!!!”
毛驴瞬间如同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它兴奋地打着响鼻,撒开蹄子就朝着楚阳奔了过来!跑到楚阳身边,它立刻低下头,用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无比亲昵地、不断地蹭着楚阳的裤腿和身体,围着楚阳欢快地转着圈,那根粗短的尾巴摇得飞快,如同风车一般!最后,它甚至伸出粗糙温热的舌头,讨好地舔了舔楚阳的手背,青翠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喜悦和依恋。
楚阳被它蹭得身体微微摇晃,脸上那刻意绷着的冷意终于绷不住了。他佯装恼怒,曲起手指,对着毛驴那凑过来的脑袋就是一个清脆的板栗:“吃吃吃!就知道吃!”他笑骂道,语气中带着久别重逢的温暖,“还记得自己当年是怎么差点被卖到驴肉汤锅店,变成别人碗里的下酒菜的吗?十几年不见了,也不知道担心担心我,见到我第一件事就是要吃的!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把你从那鬼地方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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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驴似乎听懂了楚阳话语中的调侃和关心,青翠的耳朵瞬间耷拉下来,硕大的脑袋也低垂下去,喉咙里发出委屈的“呼噜”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楚阳看着它这副模样,终究是心软了。他无奈地摇摇头,翻手间,一枚通体翠绿、散发着诱人清香的竹果便出现在掌心。他随手将竹果塞到毛驴嘴边。
毛驴顿时眼睛一亮,所有的委屈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它兴奋地“哼唧哼唧”叫着,迫不及待地一口叼住竹果,大快朵颐起来,吃得津津有味,青翠的耳朵又愉快地竖了起来。
楚阳带着这头久别重逢、灵性十足的毛驴,重新踏上了前往白净峰的路径。徐妍、鸢黎、大武三人跟在楚阳和毛驴身后,脸上都写满了惊讶与不可思议。
“楚阳……竟认识一头毛驴?”徐妍忍不住低声向大武问道,美眸中满是好奇,“而且这毛驴……似乎很不一般?不仅灵智极高,能听懂人言,看它对楚阳的亲昵劲儿,倒像是……早就认识多年的老友?”
大武看着前方一人一驴和谐的背影,眼中也闪过一丝感慨,微微点头道:“这头毛驴……说来话长。”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据楚阳偶尔提起过,是他在十几年前,从星炎火山苏醒后,离开那片绝地,来到靠近万灵山脉的一个凡人小镇时,恰好遇到这头毛驴要被酒楼宰杀做驴肉汤。楚阳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花了些银钱,将它从屠夫刀下救了下来。”大武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从那以后,这头毛驴就死心塌地地跟着楚阳了。后来楚阳来到玄灵门,它也跟着来了。”
他看了一眼那毛驴雪白的鼻头和青翠的耳朵,继续道:“再后来……楚阳显出本体净水寒莲,逃离人族地域,便将这毛驴留在了玄灵门内。本以为它一介凡兽,在玄灵门这等修士云集之地难以存活,不曾想……”大武眼中也流露出惊奇,“或许是和楚阳的本体待久了,沾染了些净水寒莲那堪比天地本源的生命气息,这毛驴竟产生了异变!寿命大大延长,灵智更是远超寻常兽类,几乎达到了下五境界妖兽的水准!因此才能在玄灵门内机敏地生存下来,甚至和那些生活在寂然峰的其他灵兽也能和平相处,其灵智丝毫不弱。”
徐妍和鸢黎听完大武的解释,看着前方那头亦步亦趋跟着楚阳、时不时还回头好奇打量她们几眼的奇特毛驴,心中那份惊讶更甚。这等寻常凡兽,竟因与楚阳的羁绊,发生了如此惊人的蜕变!这简直颠覆了她们对凡俗生灵的认知。
然而,此刻并非深究此事的时候。自从接到叶青云那带着哭腔、充满绝望的求救灵讯后,大武四人便带着突然苏醒过来的楚阳,心急如焚地朝着白净峰方向赶来。无奈宗门规矩森严,四人无法御风飞行,只能依靠脚力,速度自然比膳食房一众驾驭吞天鲲鱼赶来的人要慢上许多。
楚阳醒来后,一直沉默寡言,很少主动说话。大武几人曾试探着询问缘由,楚阳也只是淡淡摇头,说了一句“无妨”。本以为他是被那诡谲的同生蛊影响了神智,导致记忆混乱或性情大变。没想到,此刻面对这头毛驴,楚阳竟能滔滔不绝地说这么多话,流露出如此鲜活的情绪。
这反常的举动,让大武和徐妍心中更加忧虑。楚阳的状态,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他似乎在努力地抓住一些熟悉的、能让他感到安心的事物,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而这头陪伴他度过艰难岁月的毛驴,无疑就是其中一根重要的浮木。
就这样,楚阳一行四人,带着一头灵性十足、不时东张西望的青耳白鼻毛驴,穿行在寂然峰清幽的山道上。他们的身影在晨光中拉长,朝着通往白净峰的索道栈桥,坚定地行去。只要踏过那道连接两座悬浮仙山的索桥,前方,便是此刻正爆发着惊天动地大战的白净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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