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抬头之际,正撞上朱元璋那平静无波、犹如深渊般的眼神。
‘上位早已注意到了我!’
李善长心中陡然闪过这个念头。
同时,他迅速低下头,反复安慰自己:
‘没事,没事,上位只是不满我突然闹出这么大动静罢了。
‘没错,胡惟庸还在家中养病,总不能让丞相的位置一直空着等他回来吧!’
‘除了我,还有谁能够稳居丞相之位呢?’
在李善长的自我宽慰中,他竟真的将朱元璋刚才那如神似鬼般的目光抛诸脑后。
毕竟,他内心深处隐隐觉得,这个丞相之位或许是个陷阱。
一个朱元璋特意设置的圈套,而他就是那只傻乎乎往里冲的野猪。
不过,李善长立刻压制住这种想法。
他实在不舍得这个丞相之位!
那是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啊!
这比他现在的太子少师、韩国公强多了。
太子少师虽是朱元璋的信任体现,韩国公也极为荣耀。
但怎能与丞相的风光相比?
罢了,不想这些了,就当作自己想岔了。
管他上位设了什么陷阱等着自己,到时候不行便学胡惟庸辞官养病便是。
想到这里,李善长终于安定下来,站出来一锤定音地说了。
“陛下,臣虽愚笨,却怀报国之志,恳请担任丞相之职,为陛下与大明尽忠竭力!”李善长此言一出,朱元璋的眼中先是一闪而过的失望,随后便是深沉的杀机。
许久之后,朱元璋缓缓开口:“好!李善长升任左丞相,杨宪为右丞相。”至此,胡惟庸倒台后留下的权力空白终于被填补完毕。
朱元璋这一决定如同金科玉律,不可更改。
李善长不由自主地皱眉。
怎么又冒出个杨宪?
他原以为自己可以独揽大权,但眼下看来,虽然目标实现了,却多了个同僚——杨宪。
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不过,李善长并未多虑。
在他看来,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
毕竟,他所代表的淮西勋贵与杨宪所属的刘基派系一直势如水火。
朱元璋此举不过是想维持平衡罢了。
算了,历史上凡是有点手腕的君王,都会玩这种平衡术。
若大臣们不争斗、不对立,那岂不是都冲着皇帝去了?
不过,李善长决定坦然面对杨宪的挑战。
无论如何,现在他是大明左丞相,百官之首。
朱元璋突然提拔杨宪虽然令人意外,但细细思量,这其实是个不错的安排。
特别是淮西勋贵和江南派系的人,此刻都感到无比欣喜。
对淮西勋贵而言,李善长接替胡惟庸的位置,说明他们的势力没有减弱。
而对江南派系来说,杨宪的崛起无疑是一份意外之喜。
如此一来,双方的实力都得到了提升。
毕竟,丞相的位置始终在淮西勋贵掌控之中,只是内部重新分配罢了。
如今自家多了一个丞相职位,这才是实实在在的收获。
一时间,整个朝廷弥漫着喜悦的气氛。
唯有朱元璋端坐上方,嘴角微微上扬。
‘咱们倒是要瞧瞧,你们这些人究竟能折腾出什么名堂!’
朝会结束,李善长边往外走边接受众官员的祝贺。
虽然尚未正式拜相,但他现在也算半个了。
既然同僚们推荐,朱元璋点头同意,那这相位实际上只差个仪式。
一路上的恭维话听得李善长满面红光。
中午回家后,平日少喝酒的他破天荒地打开一坛酒,豪饮起来。
陪酒的自然是心腹幕僚郑先生。
“老郑,你说,胡惟庸那家伙是不是懊悔得快疯了?”
“哈哈,他才当了一年的丞相啊!”
“连享受的机会都没有,哈哈,就倒台了!”
“唉,胡惟庸命薄,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权力。”
“哈哈……”
郑先生见李善长得意忘形,难得没劝阻。
在自己府里放纵一下又如何?
再说也没说伤人的话,只是感慨前任丞相罢了。
胡惟庸虽与皇上交情深厚,那又怎样?
这种重权怎能让外人掌控?
丞相之位若仍在胡惟庸手中也就罢了。
如今落在主人这儿,哪有让步的道理?
毕竟做臣子的,谁没有过梦呢?
就在李善长兴奋不已痛饮时,隔了几条街的胡府内,胡惟庸也满脸喜悦。
“太好了,终于辞掉丞相之位!”
“为何要把翰林学士加在我身上?”
“为何不能把我所有的官职都撤掉?”
“罢了罢了,人生不如意十之,辞掉丞相已是大幸。”
“翰林学士就挂着吧,反正我养病在家,你能把我怎样?”
胡义听自家主人低声抱怨,整个人都慌了。
主人难道脑袋出了问题?
作为胡惟庸的心腹,他知道主人的伤并不严重。
或者更确切地说,当时看起来很严重,但恢复得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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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尚且沉醉于温柔乡中,享受着欢愉,今日怎就病倒了?
这种状况下还能做出这般事的人,岂会是真的病重?
偏偏,胡惟庸就拿这个理由辞去了那显赫无比的丞相之职,毫无留恋地放弃了这份权力。
甚至,在主人恢复意识之后,他立刻下令关闭府门,对来访者一概不见,声称是为了休养。
这其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胡义反复思索却始终理不清头绪,于是低声问道:"老爷,您真的舍得放下丞相的位置吗?"
胡惟庸瞥了眼身旁的胡义,心中已然明了。
没错,只有他自己强大,府中的下人才能有所依靠。
他们都是依赖他的存在而存在的。
如今他辞去了丞相职位,这些人恐怕是最不适应的。
毕竟,他们缺乏后世人的见识与经验,也不曾拥有一个神秘的辅助系统,他们只是些渴望安稳生活的普通人罢了。
换作别人,胡惟庸或许连话都不会多说一句,说不定还会动粗。
但胡义不同,跟随他多年,忠心耿耿。
因此,他稍加考虑后,认真地说道:
"胡义,你应当清楚,虽然丞相之位风光无限,但也意味着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你。
"
"皇帝、官员、百姓,都在盯着你,等待你犯错。
"
"处在那样的位置上,一旦出错,便是万劫不复。
"
"坦白讲,到那时,你必定要陪我去刑场走一遭。
"
"与其担惊受怕,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
"哈哈,即便我现在不再是丞相,关起府门又有谁敢上门欺辱我呢?"
"所以,我现在就关门闭户,安安心心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些话,你也替我转告下属们,若是无法承受这种生活,不妨自行离开,我绝不挽留。
"
"毕竟,我这一辈子只求吃喝玩乐!"
胡义表情严肃地点点头,但却完全不信。
在他心里,老爷绝非如此简单,一定有着什么重大计划,一些不能轻易透露的布局,才会有此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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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胡惟庸突然从那高位丞相的位置跌落,成为了一名有名无实的翰林学士。
胡惟庸自是满心欢喜,喜形于色。
若要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爽”!
然而,对他人而言,胡惟庸这杆大旗已然倾倒。
不过是个无实权的翰林学士、前丞相罢了,今后见面点点头也就罢了,何须像从前那般低眉顺眼?
于是,昔日宾客如云的胡府变得冷冷清清,而之前围聚在胡府门前的人群,早已蜂拥至李善长的韩国公府门前排起了长队。
换作旁人,骤然从高位跌落,即便再豁达,也难免心绪起伏。
但胡惟庸却如春风过境,全然不在意。
毕竟,他岂会不明自己几斤几两?
他前世不过是普通上班族,尽管见识与学识远超这个时代,但手腕和心性又如何?纵使继承了前者的记忆,他终究只是个截然不同的人。
哪怕没有朱元璋那柄高悬的铡刀,他也定会立刻挂冠而去。
权力虽大,责任亦重,又有谁能平衡二者?
隔着围墙眺望远处,胡惟庸仿佛看见了韩国公府热闹非凡的景象。
李善长此时想必志得意满吧。
多年的夙愿终得实现,岂能不欣喜若狂?
可这丞相之位,分明是坐在火炭上的啊,老李!
洪武四大案尚未爆发,朱元璋的屠刀还未达到骇人听闻的程度。
别人或许不知,胡惟庸却一清二楚。
笑看李善长此刻得意的模样,实际上不过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罢了。
说实话,胡惟庸至今仍感慨万分,总算从朱元璋那里挣得一线生机。
至于李善长是死是活,关他屁事?
现在的他只想着迅速淡化过去的影响力,退回府中,做个懒散闲人,享受每日的安逸生活。
毕竟,前些年身为丞相时已捞够本了。
无论是城外的庄园还是家中的库房,衣食无忧毫无问题。
胡惟庸不仅无忧无虑,甚至能保证这一辈子都过得逍遥自在,前提是他不再涉足新的生意或行业。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他朝着因胡义前来抱怨而停下脚步的姬妾们挥挥手,笑着说:“继续跳舞,继续娱乐,咱们过咱们的小日子。”
姬妾们听后立刻欢声笑语地摆弄起手中的乐器。
她们其实也为府上的未来担忧,但聚在一起一商量,却发现现在的生活比以前更加安稳。
老爷不用每日上朝处理公事,这意味着他在她们身上会花更多的时间。
更何况,这些被卖进府中的姬妾,哪一个不是见识过世态炎凉的聪明人?
她们当然明白胡府现在的影响力不及从前,但比起当年在或戏班子的日子,这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
而且,她们的老爷并非因犯下大罪而被贬谪,只是受伤休养后辞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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