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缓缓散开一角,露出个穿着灰布裙的老妪,她手里拄着根芦苇秆做的拐杖,头发白得像苇絮,却赤着脚站在水面上——脚边的湖水竟没沾湿她半分裙摆。
“老身是守钥人,守了这四季阵三百年。”老妪的目光落在小粉身上,带着几分审视。
“你方才说要找同伴?可那姑娘被藤狱卷走时,你为何不跟着去?”
“我……我没抓住她!”小粉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那藤蔓来得太快了,我只摸到她的衣角,她就被拉走了!我不是故意丢下她的!”
老妪沉默了片刻,拐杖轻轻点了点水面,一道涟漪扩散开来,竟映出阿梨的身影。
她被藤蔓缠在春山半山腰的石壁上,脸色苍白,却还在用力扯着藤蔓,嘴里似乎在喊着“小粉”。
“阿梨!”小粉伸手想去碰水面,却只摸到一片冰凉。
“你快放她出来!我要怎么拿湖心之钥?我都听你的!”
“湖心之钥藏在苇丛最深处的‘镜台’下,可镜台会映出人心最怕的东西。”老妪的声音沉了沉。
“你若怕了,便会被镜台困住,和你同伴一样,成了四季阵的养料。”
小粉看着水中阿梨挣扎的模样,抹了把眼泪:“我不怕!只要能救阿梨,我什么都不怕!”
她转身就要往苇丛走,却被老妪叫住。
“等等。”老妪扔过来一枚干枯的苇叶。
“若遇危险,便将这苇叶放在眉心,能保你片刻清醒。记住,镜台映出的都是假的,莫要信它。”
小粉紧紧攥着苇叶,深吸一口气:“谢谢婆婆,我一定会带阿梨姐走的!”
说完,她拔腿冲进了苇丛,苇秆划过手臂,留下一道道细痕,可她连疼都顾不上,眼里只有那点越来越近的银光。
苇丛比想象中茂密,细长的苇秆带着锯齿般的边缘,划过小粉的手臂时,留下一道道红痕,刺痛感顺着皮肤往骨子里钻。
可她攥着那片干枯的苇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拨开挡路的苇秆,朝着记忆里银光闪烁的方向快步走。
“阿梨,再等等,我马上就到了。”她小声给自己打气,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踉跄着扶住旁边的苇秆才站稳。
抬头时,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原本密不透风的苇丛竟空出一片圆形空地,空地中央立着座半人高的石台。
石台表面光滑如镜,正是老妪说的“镜台”,而那点银光,正从镜台下方的缝隙里透出来。
小粉刚要走过去,镜台突然亮起一道白光,光里渐渐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阿梨!
可此时的阿梨脸色青紫,身上的藤蔓缠得比水里映出的更紧,连嘴唇都没了血色,她朝着小粉伸出手,声音虚弱得像要断掉:“小粉,别过来……这是陷阱,快跑!”
“阿梨!”小粉的心猛地一揪,下意识就要冲过去,可指尖刚碰到镜台的光,就想起老妪的话——“镜台映出的都是假的”。
她脚步一顿,攥紧了掌心的苇叶,咬着牙往后退了半步:“你不是阿梨!阿梨不会让我走的!”
话音刚落,镜台里的“阿梨”突然变了模样,藤蔓从她身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小粉小时候最害怕的黑影。
那是她迷路在山林里时,追了她一路的野兽影子。
黑影张着獠牙,从镜台里扑了出来,带着腥气的风刮得小粉睁不开眼。
“啊!”小粉吓得闭紧眼睛,手指却飞快地摸向眉心,将那片干枯的苇叶按了上去。
瞬间,一股清凉的气息从眉心蔓延开来,脑海里的恐惧像被驱散的雾,她猛地睁开眼,发现黑影已经消失,镜台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有下方的银光还在闪烁。
“还好没信它。”小粉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走到镜台边,蹲下身去搬台角的石块。
石块比想象中重,她憋得脸颊通红,才勉强把石块挪开,露出下方一个巴掌大的铜盒——铜盒上刻着和石台上一样的篆文“四季锁灵”,盒盖缝隙里,正泛着那点熟悉的银光。
“找到钥匙了!”小粉刚要打开铜盒,身后突然传来苇秆晃动的声响。
她回头一看,竟是老妪拄着拐杖走了过来,赤着的脚依旧没沾半点湖水。
“婆婆,您怎么来了?”小粉连忙拿起铜盒,眼里满是期待。
“这就是湖心之钥对不对?打开它就能救阿梨了?”
老妪的目光落在铜盒上,轻轻点了点头,却又皱起眉头:“钥匙确实在里面,可打开它需要‘心引’——得用你最珍视的东西做引子,不然铜盒会吸走你的生机,和锁灵藤一样狠。”
小粉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银锁——那是阿爹在她5岁时给她做的生辰礼,她一直戴在身上。“最珍视的东西……”
她看着铜盒,又想起镜台里阿梨虚弱的模样,毫不犹豫地取下银锁,“我用这个!这是阿梨给我的,只要能救她,我什么都愿意换!”
老妪看着她手里的银锁,眼神软了些,拐杖轻轻敲了敲铜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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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粉立刻将银锁放在铜盒盖上,银锁碰到盒盖的瞬间,竟化作一道银光,钻进了篆文的缝隙里。
紧接着,铜盒“咔嗒”一声弹开,里面躺着一枚月牙形状的玉钥,玉钥上泛着和光桥一样温润的绿光。
“拿着它,去春山半山腰的石壁前,将玉钥插进藤蔓最粗的根茎里,锁灵藤自会褪去。”老妪把玉钥递给小粉。
“但要记住,去春山的路比这里更险,镜台只是第一道考验,后面还有夏、秋、冬三座山的阵眼,你……”
“我不怕!”小粉接过玉钥,紧紧攥在手里,“只要能救阿梨姐,再险的路我都敢走!”
说完,她对着老妪鞠了一躬,转身就往苇丛外跑,玉钥的绿光透过指缝漏出来,在她身后的苇叶上洒下细碎的光点。
小粉刚冲出苇丛,就被迎面而来的冷风撞得一个趔趄。
春山的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山脚下缠绕着比苇丛里更粗壮的藤蔓,深绿色的藤条上还沾着晶莹的露珠。
看似无害,却在她靠近时突然猛地抽动,擦着她的脚踝扫过地面,留下一道浅沟。
“阿梨,我来了!”小粉咬着牙避开藤蔓,沿着湿滑的石阶往上爬。
石阶上长满了青苔,她好几次脚下打滑,只能死死抓住旁边的岩石才没摔下去。
爬到半山腰时,终于看见被藤蔓缠在石壁上的阿梨。
她的脸色比镜台里映出的还要苍白,眼睛半睁着,嘴唇干裂,看见小粉时,虚弱地动了动嘴角:“小粉……你怎么来了?快回去,这里危险!”
“我找到湖心之钥了!阿梨姐,你再撑一会儿!”小粉举起手里的月牙玉钥,快步跑到石壁前。
可还没等她靠近,石壁两侧突然窜出数条碗口粗的藤蔓,像毒蛇一样朝着她卷来。
“小心!”阿梨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拼尽全力扭动身体,想替小粉挡住藤蔓,却被缠得更紧,闷哼了一声。
小粉立刻想起老妪的话,迅速从口袋里摸出那片干枯的苇叶按在眉心。
清凉感再次蔓延开来,她盯着扑来的藤蔓,突然发现藤条顶端的尖刺上,隐约映出自己小时候被黑影追着跑的模样——是镜台里的幻象又出现了!
“都是假的!”小粉大喝一声,猛地侧身躲开藤蔓,同时将玉钥对准藤蔓最粗的那根根茎。
玉钥上的绿光突然暴涨,她用力将钥匙插进根茎的缝隙里,只听“咔嚓”一声,根茎瞬间裂开一道口子,绿色的汁液顺着裂缝流了出来。
缠在阿梨身上的藤蔓像是失去了力气,开始缓缓松动,最后“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阿梨失去支撑,身体往下滑,小粉连忙冲过去扶住她:“阿梨!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我没事……”阿梨靠在小粉怀里,喘着气摸了摸她手臂上的红痕,眼眶泛红,“你胳膊怎么弄的?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一点都不疼!”小粉笑着摇了摇头,刚想再说些什么,远处突然传来老妪的声音:“丫头,别高兴得太早!夏山的火阵马上就要开了,你们若赶不上,就只能困在这里!”
小粉抬头看向山下,果然看见远处的夏山冒出阵阵红光,空气中似乎都飘来了灼热的气息。
她扶着阿梨站起身,握紧了手里的玉钥:“阿梨,我们走!不管还有多少考验,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阿梨点了点头,伸手擦掉小粉脸上的灰尘,两人相互搀扶着,一步步朝着夏山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山脚下,一阵热浪就扑面而来,路边的草木都被烤得蔫蔫的,远处的山道上,还隐约能看见跳动的火焰。
热浪裹着火星扑面而来,小粉刚扶着阿梨踏上夏山山道,裤脚就被路边窜起的火苗燎了个小洞。
她连忙拉着阿梨往后退,抬头才发现前方的路被一层火帘挡住,橙红色的火焰舔着空气,连呼吸都变得灼热。
“这火也太吓人了……”阿梨捂着口鼻咳嗽两声,声音还带着虚弱,“我们该怎么过去啊?”
小粉攥紧手里的月牙玉钥,突然想起老妪说过“四季阵的考验都和人心相关”。
她摸了摸眉心的苇叶,深吸一口气:“阿梨姐你先往后退,我试试用玉钥能不能破阵!”说着她往前迈了两步,将玉钥举到身前。
玉钥上的绿光碰到火帘时,竟像被烫到一样缩了缩,火帘反而更旺了,火星溅到小粉的手背上,疼得她指尖发麻。
“小粉!快回来!”阿梨急得想去拉她,却被小粉摆手拦住。
“等等!”小粉盯着跳动的火焰,突然发现火帘里隐约映出熟悉的画面——是去年她和阿梨在山谷里采草药,她不小心踩空摔下陡坡,阿梨为了拉她,自己也划伤了腿。
那时她哭着说“都怪我”,阿梨却笑着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原来这火阵映的是我怕拖累你的心……”小粉恍然大悟,她对着火帘大声喊。
“我不怕了!就算会遇到危险,我也想和阿梨一起面对,不是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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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玉钥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绿光,像一条绿色的丝带缠上火帘。
原本凶猛的火焰瞬间矮了半截,竟在中间让出一条窄窄的通道,通道里还飘着清凉的风。
“真的打开了!”阿梨又惊又喜,连忙扶着小粉的胳膊,“你太厉害了!”
两人刚走进通道,身后的火帘就“唰”地合拢了。
通道尽头是一片布满碎石的空地,空地上立着一块刻着“夏火试炼”的石碑,石碑旁放着一个陶罐,罐口飘着淡淡的水汽。
“这陶罐里装的是什么?”小粉刚要伸手去碰,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个穿着红裙的少女,手里拿着一把燃烧的木剑。
“你们是谁?竟敢闯夏火阵!”少女的声音带着警惕,木剑上的火苗晃了晃。
“这陶罐里是‘灭火露’,没有它,你们过不了前面的火窟!”
小粉连忙举起玉钥:“我们是来寻找四季阵出口的,老妪婆婆说玉钥能指引我们!”
红裙少女盯着玉钥看了片刻,眉头渐渐松开:“原来你们是守钥人认可的人……”
她把木剑插在地上,拿起陶罐递给小粉,“前面的火窟温度极高,每隔三步就有火柱喷出,你们把灭火露洒在身上,能抵挡住火焰,但要记住,灭火露只能维持半个时辰!”
小粉接过陶罐,感激地说:“谢谢你!我们一定会尽快过去的!”
红裙少女点点头,又从袖袋里掏出两块黑色的石头:“这是‘避火石’,你们拿在手里,火柱就不会主动攻击你们。快走吧,火窟的火每刻都在变旺!”
小粉和阿梨接过避火石,连忙往火窟的方向走。
刚走到入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轰隆”的声响,红色的火柱从地面窜起,差点烧到小粉的头发。
“小心点!”阿梨紧紧抓住小粉的手,两人将灭火露洒在身上,握着避火石,一步步往火窟深处走。
火柱在她们身边不断升起又落下,热浪烤得皮肤发疼,但想到只要穿过火窟就能离出口更近一步,两人都没有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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