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透点青,巷口的老槐树影还淡着,洛千羽就攥着沈曼君给的小布袋蹲在门口等。布袋里是前晚没吃完的桂花糕碎,糕渣子透过粗布缝漏出来点,沾在他手背上,他也不擦,只时不时低头戳戳布袋,怕碎糕被小黑提前扒出来——小黑早蹲在他脚边蹭裤腿,颈间铜铃“叮铃叮铃”响,尾巴扫得石板地“沙沙”响,扫过墙角那丛刚冒芽的伴月草时,还特意收了收力道,倒比他还急着出门。顾父拎着给糖画师傅带的桂花蜜走出来,蜜罐口盖着层油纸,隐约漏出点甜香,见洛千羽踮脚望巷口,鞋尖都快蹭到门槛了,笑:“师傅早候着呢,前日我跟他说‘孩子们爱吃热乎的’,他今早特意多烧了炉炭火,这会儿糖稀怕是正冒热气呢。”
到了糖画铺,老槐树的影子斜斜落在石板上,老师傅果然正往石板上倒糖稀。琥珀色的糖汁在他手里转着圈,先勾出个圆耳朵,糖丝坠下来时被风轻轻吹得弯了弯——不用洛千羽开口,就知道是灵鼬。“你爸头回来说时,还画了张灵鼬灯的小稿,”老师傅往糖画上沾了点碎桂花,指尖捏着竹签递过来,糖香混着桂花香飘过来,“说千羽总念叨灯上的灵鼬憨,糖画得比灯上的还圆才讨喜。”洛千羽咬着糖耳朵笑,糖汁甜得沾了嘴角,他用手背一抹,倒蹭了点糖渍,见苏琼宇盯着老师傅手里的糖勺,眼都不眨,又凑过去:“师傅,给琼宇哥做个走马灯呗?他的灯轴加了小叶,转起来呼呼响!”老师傅真就绕着糖稀画了圈小风车叶,糖汁流到叶尖时顿了顿,怕画歪了,顾父在旁添火:“再在灯边画片伴月草,他编竹篮时总念叨草叶软。”糖画递到苏琼宇手里时,叶尖的糖汁还冒着热气,软乎乎的不硌手,他指尖碰了碰草叶纹路,耳尖悄悄红了,把糖画往怀里收了收,怕风一吹凉得快。
往商场去的路上,风里飘着街边桂花摊的香,沈曼君的手没闲过。她先蹲下来摸了摸洛千羽的鞋尖,指腹蹭过磨出的小口子,轻声念:“昨儿就见磨了个小口子,你这年纪正是爱跑的时候,等下得挑双鞋尖多缝层软布的,既结实又不磨脚。”又转头看苏琼宇,抬手捏了捏他褂子的袖口,袖口确实短了半寸,露出细瘦的手腕:“你那褂子袖口都短了半寸,得选件内衬带细绒的,天快凉了,软绒贴身子才不冻。”林熙言跟在旁边,手里捏着张药方纸,她又笑:“你那笔袋拉链都松了,货架上有灵鼬形状的,我瞧着夹层深,塞小纸条准掉不了。”小黑跟在队尾,偶尔追着风吹来的桂花碎跑两步,铃铛“叮铃”响,跑远了又猛地刹住脚,回头望一眼洛千羽,赶紧颠颠跑回他脚边,尾巴扫得路边的草叶“沙沙”动。
刚走到商场门口,洛千羽忽然攥着沈曼君给的零钱袋往旁拐,袋子上绣的小灵鼬被他攥得变了形,他拽着她袖子指布店柜台:“妈你看!那浅黄棉布像桂花糕的颜色!”他正踮脚凑到玻璃柜前,鼻尖都快贴在玻璃上了,眼睛亮闪闪地说“顾叔总蹲院里修灯,帕子边都磨破了,做块新的给他擦手呗”,身后忽然有个温软的女声响起:“曼君?是你吗?”
沈曼君愣了下,转头看过去——几步外站着个穿米白旗袍的妇人,鬓边别着支珍珠发簪,珍珠在晨光里泛着柔亮的光,眉眼温和却透着精致,正是她高中时的老同学周婉仪。“婉仪?”沈曼君笑着迎上去,伸手轻轻碰了碰她旗袍的袖口,“好些年没见,你倒还是这模样,当年你总说我梳的麻花辫松垮,现在瞧着,倒是你这发簪衬得更雅致了。”
周婉仪也笑,抬手理了理发簪,指尖划过珍珠时顿了顿:“你才是没变,当年你带的桂花糕总给我留半块,现在连孩子都跟着惦记‘软布不磨手’,心细还是老样子。”她视线扫过沈曼君身后的孩子们,目光落在身侧的少女身上时,轻轻拍了拍她手背:“这是我女儿,苏郁薇。”那少女往前站了半步,穿件月白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细弱的兰草纹,辫子松松垂在肩后,发绳是浅粉的,眼尾微微下垂,看着竟有几分怯生生的纯:“阿姨好。”声音软乎乎的,指尖还轻轻绞着书包带,书包上挂的小银铃随着动作轻响了声。
“这都是你儿子的朋友?”周婉仪打量着众人,笑着夸,“个个瞧着都精神。”又朝苏郁薇抬了抬下巴,“跟哥哥姐姐们打个招呼。”
苏郁薇先朝洛千羽和苏琼宇弯了弯眼,目光掠过暮容雪时,看见她鬓边别着朵干桂花,轻轻说了句“姐姐真好看”,等落在顾逸晨身上,眼尾忽然亮了亮,像落了点星光,声音又柔了些:“逸晨哥哥好。”
顾逸晨正帮林熙言拎着刚买的笔袋——方才路过文具摊,林熙言顺手挑了个灵鼬形状的,蓝布面绣着浅黄的鼬尾,这会儿还没拆包装,闻言点了点头:“你好。”
他话音刚落,林熙言从笔袋侧袋翻出张抄药方的纸,纸角被风掀得轻轻颤,递给他看:“你瞧瞧这伴月草用量,是不是得再减点?”顾逸晨低头接过来,指尖蹭过林熙言的手背,像碰着片软叶,轻声应:“我爸之前说过这方子,三钱正好,不苦。”说着顺手拈起笔袋,拇指推了推松垮的拉链,帮着把边缝对齐,“你这拉链总卡,这么推才顺。”林熙言“嗯”了声,低头看药方时,鬓角沾着的桂花碎晃了晃,顾逸晨抬手替他拂掉,指尖擦过耳廓,轻得像风掠桂花,林熙言下意识偏了偏头,嘴角悄悄弯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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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凑着看纸的功夫,苏郁薇的视线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睫毛轻轻颤了颤,像蝶翼碰着露,又抬头笑问顾逸晨:“逸晨哥哥,这位是……?”
“林熙言,我朋友。”顾逸晨抬眼,语气自然。
“男性朋友呀?”苏郁薇歪了歪头,声音里带点好奇,眼尾扫过林熙言时,飞快掠过一丝极淡的涩——她瞧见顾逸晨帮林熙言理笔袋时,指尖特意避开了灵鼬绣纹的尖角,怕勾着布料。她很快转开眼,又看向沈曼君,软声说:“阿姨家的哥哥们都这么要好,真好。”
沈曼君这才想起洛千羽方才的话,指了指他手里攥着的小本子——那本子从口袋露了角,上面歪歪写着“顾叔帕子破了”,旁边还画了个歪扭的铃铛,铃铛旁点了几颗桂花,笑着对周婉仪说:“可不是么,这小家伙正惦记着给朋友做帕子呢,说要选最软的棉布,怕磨手。”
周婉仪顺着看过去,笑:“孩子们心细。我们是来买些换季的衣裳,你们呢?”
“带孩子们添点东西。”沈曼君刚说完,洛千羽已急着往布店跑,手里的小本子“啪嗒”掉在地上,他也不捡,只喊:“妈,我先去看棉布啦!要软乎的那种——上次顾叔捡小黑的铃铛,手蹭着草茎红了,软布才不硌!”小黑颠颠跟着他跑,尾巴扫过布店柜台,带起片细尘,细尘里还混着点桂花碎,铃铛“叮铃”轻响,沈曼君弯腰捡起本子,笑着摇了摇头。
苏琼宇也跟着往商场里挪,手里的糖画快化了,糖汁顺着竹签往下淌,他赶紧用指尖接住,眼尾却瞟着竹器区的方向,小声对顾父说:“叔,我先去那边看看竹篾,前日听您说院里晾衣绳松了……”顾父笑着点头,捏了捏他手里攥着的糖画:“去吧,挑最软的那捆。”他哪知道,苏琼宇昨儿蹲院里试编时,偷偷比着他藏旧竹条的布袋量了半宿,还在竹篾上缠了圈伴月草碎,草碎是晒干的,软乎乎的,怕硬边磨手。
暮容雪则轻轻拉了拉沈曼君的袖子,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毛线区,那里挂着几束线团,被风一吹轻轻晃:“阿姨,我们去那边看看?”她指尖还捻着方才路过摊位时摸过的毛线,心里记着那团深灰的——方才瞥见苏琼宇往竹器区走,他手里竹篾是浅黄的,深灰配浅黄,瞧着温软,正适合织点小物件,比如裹竹篾的布套子。
周婉仪见状笑:“那我们先去女装区,改日约着喝茶。”苏郁薇跟着往后退,走了两步又回头,恰好看见顾逸晨把笔袋递给林熙言,还低声说了句“别总往口袋塞,容易掉”,林熙言接过去时,指尖擦过顾逸晨的手腕,她攥着书包带的指尖紧了紧,很快又松开,跟着周婉仪走进了商场里,裙摆扫过门边的盆栽,碰落了片薄叶。
沈曼君望着她们背影笑了笑,转头拍了拍林熙言的肩:“婉仪家这姑娘,看着倒文静。”林熙言“嗯”了声,低头把药方折好塞进口袋——早上沈曼君温蜜水时,他见顾叔喝着还轻咳了两声,这方子得记牢了。他没留意顾逸晨正看着他鬓角,眼底还带着点刚拂掉桂花碎的软意,像落了片暖云,连眉头都比平时松快些。
众人往里走时,洛千羽已拽着布店老板指棉布,布卷摊在柜台上,浅黄的布面晒着晨光,他伸手按上去揉了揉,又凑到鼻尖闻了闻,笑:“就它,软得像刚蒸好的糕!老板,剪半尺就行,做帕子够了!”老板拿过布样让他再摸,他指尖蹭着布边笑,手里的棉布被风掀起来一角,浅黄的布边蹭过小黑的耳朵,小黑“汪”了声,铃铛响得更欢了。苏琼宇直奔竹器区,竹篾堆在角落里,泛着浅黄的光,他盯着最细的那捆眼睛发亮,老板刚要问,他已红着脸开口:“麻烦捆这把,要最软的……”指尖捏着竹篾晃了晃,试着力道,又悄悄把缠在上面的伴月草碎理了理,草碎沾了点他的指尖温度,软得更服帖。暮容雪跟着沈曼君到毛线区,沈曼君拿起浅青线团笑:“这色衬你蒸糕时沾的桂花碎,织件薄开衫正好。”她却轻轻把深灰线团递过去:“阿姨,我想再要这个。”沈曼君愣了下,她已红了耳尖:“瞧着软和,想试试织小物件。”眼角余光扫过竹器区方向,苏琼宇正弯腰拎竹篾,浅黄竹条在他臂弯里弯出软弧,她指尖捻了捻深灰毛线,悄悄比了比长度,线团滚了滚,她赶紧按住,耳尖红得更透了。
等洛千羽选好棉布、苏琼宇拎着竹篾过来,众人便往衣服区去——沈曼君还记着要给洛千羽挑鞋、给苏琼宇选褂子。刚走到分区入口,就见周婉仪正站在一排衣架旁翻找,衣架上的衣裳被她拨得轻轻晃,她瞥见沈曼君一行,笑着扬了扬手:“曼君,你们也来这边?可真巧。”
苏郁薇正站在旁边看件浅粉衬衫,衬衫领口绣着细白的花边,闻声转头,眼尾弯了弯:“阿姨,逸晨哥哥,你们也来挑衣裳呀?”她指尖轻轻碰了碰衬衫领口,又似不经意地看向顾逸晨,“这料子软乎乎的,瞧着倒适合逸晨哥哥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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