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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8章 金龙令(下)
    “王妃……现在身体可好?” 元远的声音陡然变得凝重,负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

    “王妃一切安好,只是因陛下驾崩,当天曾入宫为六皇子诊脉,连日来总自责当初不曾主动要求为陛下诊脉,以致陛下中毒日深不治……”长庆垂下头,向殿下低声回禀着王妃的近况,

    “自那日后,侯爷加强了府中戒备,对外称王妃身体不适,足不出户!只是……王妃十分挂念殿下。”

    听到若筠因皇兄的死自责,元远的心如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楚又酸涩……

    真正的罪魁在暗中庆祝战果,本是身在事外毫无责任的若筠却在检讨自身……

    想到若筠,身怀六甲还在因他担惊忧虑,皇兄被害根本不是她能掌控的事情,她却因此倍受折磨,元远紧锁眉心、双眼紧闭,似自己如此便能用心感受并安抚她的伤痛!

    “陛下的生死,早就在那些人的计谋里被算计了千次万次,又怎是王妃偶尔一次诊治所能左右!

    若陛下当日能对太医院的诊治多一层思量,但凡太医院的太医有一人能坚守医者仁心之道……”元远深吸一口气,即便是这闭塞的藏经塔中冰冷陈腐的空气,仿佛也遮盖不住他呼吸到那一丝来自十几里外,熟悉而温暖的气息,

    “告诉王妃,本王回来了!让王妃千万珍重,安心静养,护好自己。

    待登基大典之后,本王就回去陪她,一起迎接我们的孩子出生!”到最后,元远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眷恋与温情,低得如同自语。

    “是,王妃若得知殿下已经回来的消息,一定会很高兴!”

    忽然,似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长庆面露微笑,对元远拱手施礼,声音虽小却显得很轻快,

    “殿下,有件喜事要告知殿下,属下该向殿下道喜!”

    “道喜?”元远被长庆的语气唤醒,猛地睁开眼转头看向他。

    “殿下,王妃这次怀胎,是双生子!故此王妃这一胎,会给殿下添两个小殿下……”

    “什么?双生子?若筠怀的是双胎?”元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底的忧思瞬间被这个巨大的惊喜所代替,若不是当前的心情太过沉重,他几乎就要觉得自己快乐的要上天了,

    “长庆,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之前送到北境的信报里不提?

    长庆……你好大的胆子,这么重要的事情竟敢瞒着本王,知情不报,你可知是什么罪?”

    “殿下错怪属下了,王妃怀双胎的事一直是侯府的秘密,属下也不知道!

    直到不久前,属下见王妃身子沉重,芷茹姑娘才悄悄告诉了属下实情,还让保密呢!”长庆忙拱手请罪。

    “都说妇人生产如过鬼门关,如果是这样,双胎生产一定更危险!

    宫里的太医如今是不能信的!长庆,你马上想办法从洛城寻访几个医术精湛的医者,还要找几个可靠的稳婆,确保王妃生产万无一失!”元远立刻想到若筠生产的问题,随即一转念,马上又道:

    “不行,只是洛城里的稳婆和医者不行!万一有人想从中作梗,城里的人不能尽信。要从城外去找……

    对了,通知南阳别院的管事,到南阳城中去寻知根知底的稳婆和妇科圣手到侯府待产!

    这事务必要低调,暗中去寻!”

    “殿下,您别紧张,王妃生产还有时日,属下回去即刻就去安排,一定来得及的。

    再说,还有杨侯爷和杨侯夫人操心王妃的事,殿下放心,王妃与小殿下一定会母子平安的!”长庆也被殿下的情绪感染,满心想的都是寻找名医迎接新生命,几乎忘了这次会面的凶险。

    直到安排完这一切,再次想到若筠即将生产所要面临的挑战,元远才忽然意识到,无论有多么稳妥的医者和稳婆陪产,那道鬼门关都是要若筠和孩子去闯,而他,只能是一个旁观者!

    思及此,对那个大欢喜背后的挑战,元远的心立时又被提溜了起来!

    ……

    洛城归义王府,深藏在夜色最深处的望月轩窗棂紧闭,室内烛火在精铜灯台上不安地跳跃,将梁靖安棱角分明的侧脸映照得明暗不定。

    他并未按规制穿着严格的素服,只是一身墨色常服,慵懒地斜倚在铺着虎皮的紫檀木圈椅里,手中轻轻地摩挲着一块温润的羊脂玉佩!

    那是他母亲林凡允留给他的唯一遗物,来自早已湮灭在烽烟中的南齐故土。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比窗外风雪更冷的沉寂,梁靖安的目光落在跳跃的烛火上,实则穿透了虚空,深处波涛翻涌。

    北元陛下的驾崩,他虽没有亲见,却也已从与高黎宁的零星碎语里理出了清晰的线索。

    被毒杀的北元皇帝,是因为他拥有至高无上的皇权;

    当年他的父皇刘丛被毒杀,却是因为失去了至高无上皇权!

    梁靖安知道这里面虽有着为恶者不同的动力,可又有着一个共同的因由:

    那就是欲望!无尽的私欲!

    他的悲剧,来自认贼作父!这一切来自母亲的选择,他曾质疑母亲的人品,指责她背弃了对父皇的忠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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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他理解了母亲当初的矛盾与为难,可他此生的艰难,也让他倍感疲惫与无奈!

    一度,他曾想履行对楚王殿下的承诺,有朝一日助他挥兵南下,实现南北一家的统一大业,管他是谁的天下,只要能让这大好河山永消战火,万民安居乐业,他也算没白活一回。

    可当真的坠入了尘埃,他才发现,无论身处何地,事与愿违、身不由己,才是人生的常态!

    依着心底的抉择,计算与权衡着当前的局势,梁靖安随之打定了主意。

    既然如此,那就走一步看一步,走到哪里算哪里!只要能收藏好自己的心,护住想保护的人,其他的就见招拆招、随遇而安,也没什么大不了!

    “殿下。”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刘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书房内。

    “北境密报。”

    梁靖安摩挲玉佩的手指微微一顿,低垂的头并未抬起,只从喉间发出一声极轻的:

    “嗯!”

    “密报说,楚王殿下几日前携小队亲信,秘密回朝奔丧。三日前,行至北境苍尔山一线天附近……遭遇雪崩!

    雪崩爆发突然,且极其猛烈,绵延十数里,覆盖了几乎整段峡谷……当时身处峡谷者不可能有机会逃生!

    楚王一行,至今……音讯全无。据说,北境驻军正在疯狂挖掘搜寻,恐也是路经此处未能及时冲出……但希望渺茫。”刘明低声回禀,话音落定,书房内陷入寂静。

    偏此时烛火噼啪一声,爆出一朵灯花,梁靖安摩挲玉佩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他缓缓抬起头,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丝毫波澜,唯有眼底最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冰冷的锋芒,

    “雪崩……”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苍尔山,一线天……那样的地方,这样的时候,倒是容易出事。”

    “当地人都说,那是个‘鬼见愁’。冬天路过那里,都是凭运气,靠列祖列宗保佑!”刘明补充了梁靖安对那里的评价。

    “鬼见愁?” 梁靖安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不知是真的鬼怪作妖?

    还是有人想杀人越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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