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在被引到蒋家门口时，他也隐约觉得这可能是个圈套，是某种试探甚至陷阱。
但他还是去了，没有退缩，也没有迟疑。
看到她那一刻，所有顾虑都被抛在脑后，那些紧张、怀疑甚至是身体上的不适都在那一瞬间被压了下去。
他只是不想让她出事而已，这种想法从始至终都没有动摇过。
就这么简单，不需要任何复杂的原因或者宏大的动机。
“你不图回报，那你到底图什么？”
蒋玥的声音低了几分，但语气依旧紧追不舍。
她满心期待地盯着他的眼睛，等着一个解释或是一点回应。
但彭钧却在这个时候把目光移开了，像是不敢直视她的模样。
蒋玥心里清楚，他就是这样的人——明明付出了很多，却从不愿承认，更不愿意居功自傲。
她挑了挑眉毛，语气带着一丝调戏和挑衅继续说道：“你不图啥回报，你就是圣人。可你得对我有个交代。”
蒋玥这句话成功地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她从没见他如此专注而安静地盯着自己。
蒋玥强忍着笑容，知道他开始认真对待她的话了，继续推进道：“你要记得，你现在在我家呢。”
彭钧当然明白这里是她家，是她成长、生活的地方。
“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有一个男人为了救我受了伤，而我非他不嫁。”
她的声音轻描淡写，却像重锤一样砸在他心头。
听到这话，彭钧嘴角微微动了动，似乎有些尴尬，又似乎藏不住的一点欣喜。
看着他的反应，蒋玥轻轻地叹了口气，那眼神好像在确认着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她顿了顿，接着说，“婚姻这事儿不能强迫，大不了我这辈子就不嫁了，做个老姑娘也挺好。”
听她这么说，彭钧忍不住开口，嗓音沙哑却坚定：“你别这样。”
“我怎样了？”
她反问，眼神带着挑衅和探究，仿佛已经预感到一场属于他们之间的情感对决就要开始了。
彭钧知道，她是故意逼他的。
每一次对话她总能抓住他话中的漏洞，一点点逼到他无处可逃的角落。
“彭钧，你多次不顾危险救了我。”
蒋玥语气低沉了些，仿佛在回忆那些生死一线的过往。
“如果对你没有任何感觉的话，我不应该强求你娶我。”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甘，却又带着倔强，像是明明心疼却死撑着尊严说出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彭钧连忙开口，眉头紧皱。
他知道她误会了，也明白自己确实说得不够清楚，可解释的话语刚出口，就被自己的疲惫压制住了一般。
“我不是”之后，他却说不出更明确的理由。
他想继续争辩，却发现根本说不过她。
身体的虚弱像一条沉重的锁链，束缚住了他的思维，连语言都显得笨拙无力。
面对蒋玥一贯锋利的话语攻势，他从未赢过一次，甚至很少能守住自己的立场。
“唉——”蒋玥长长地叹息一声，“我要是生为男人多好，我们还能成为兄弟。”
她的语气仿佛自嘲，又似乎是在表达一种遗憾。
“但我是个女人，所以我们连做好朋友都要有分寸。”
这话像针扎进心里。
彭钧虽然外表看起来粗犷豪放，浓眉大眼、轮廓分明，一身都是战场洗礼留下的疤痕与坚毅。
但实际上，他是极重感情的人，心思极为细腻，尤其对于蒋玥有关的一切事，都会谨慎处理，不越界、不深陷。
他知道他们之间的界限在哪里，也因此总是刻意保持距离。
只要是跟她有关的事，哪怕是一点细节，他也会反复权衡，不去靠近，不敢牵扯。
然而，他们之间并不是普通的相识。
他们一起经历过多次出生入死，曾在血雨腥风中并肩而战，在最绝望的时候互为依靠。
正是这些经历，才让两人之间的情谊远远超过了单纯的战友或者同事。
而蒋玥也不是那种容易放手的人，一旦认定的目标，她绝不会轻易放弃。
“可是你已经抱过我了，差点为我送命！”
她看着他的脸，目光灼灼不容闪避，“再跟我说保持距离……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的质问像是理所当然的控诉，每一个字都敲在他的心上，不留半分回旋余地。
彭钧眉头越蹙越紧，最终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缓缓开口：“蒋玥，我们不合适。”
这句话落地的声音像是压碎什么一样，在空气中轻轻震颤。
“我们哪里不合适？”
蒋玥毫不退让。
“是你不愿意入赘吗？”
彭钧摇了摇头，神情复杂地说：“不是因为这个，是……”
“你觉得我太强势，不是一个合适的妻子人选？”
蒋玥打断了他的支吾，眼神里带着试探和挑战。
“也不是……”
“那你是不喜欢我？”
她终于把最关键的问题甩了出来。
彭钧张了张嘴，喉咙里却仿佛堵着一个无法说出的词。
“不是”那个词在嘴里滚了滚，几次即将脱口而出，却终究没有冲出来。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也不知道如何表达。
“看样子，你是不喜欢我了。”
蒋玥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那抹落寞从眸底浮现出来，让她平日里那股咄咄逼人的锐气忽然被压抑下去，显出她藏得太深的柔软一面。
“也对。”
她低声说，“像我这种人，嘴巴尖酸刻薄，世俗又市侩，男人都喜欢温柔贤惠的。”
她的语调中充满了自我否定，但更像是在用反讽掩饰受伤的情绪。
说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要离开，似乎不想再听任何解释。
彭钧下意识地伸出胳膊，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动作来得突然，但却是出于本能，好像一松手，就会永远失去这个人一样。
蒋玥微微一顿，转过头看向他，眼中有惊讶、有期待，也有隐忍的情感涌动。
“不是。”
他这次语气郑重，“你很聪明，坚强又善良，虽然有时候霸道了些，但也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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