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跌跌撞撞地跑出大约四五百米,以为暂时甩掉了追兵,稍微放缓脚步想喘口气时——
身后山谷的深处,突然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
而且,不是普通的汽车引擎,是雪地摩托特有的、高亢、尖锐而充满力量的咆哮声。
而且听声音,绝对不止一辆!
“快!躲起来!找掩护!”
深蓝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雪还白,他一把拉住夜莺的胳膊,猛地扑向旁边一处被大量积雪覆盖的、茂密的枯死灌木丛中!
几乎就在他们刚刚蜷缩身体藏好的瞬间,三辆涂着白色冬季迷彩、造型粗犷强悍的雪地摩托,如同白色地狱里冲出的幽灵骑士,引擎咆哮着从山谷深处疾驰而出。
骑手们都穿着全覆盖的白色雪地伪装服,戴着遮住全部面容的风镜和头盔,背上挎着造型奇异的自动武器。
他们在仓库入口处猛地减速,车灯扫视着雪地上新鲜而凌乱的脚印。
其中一个骑手似乎低头对着通讯设备说了些什么,随即,三辆雪地摩托再次发出狂暴的咆哮,朝着他们逃跑的方向追来!
幸运的是,就在此刻,山区的风雪陡然加大到了极致,鹅毛般的雪片密集地倾泻而下,能见度急剧下降,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他们留下的脚印几乎在瞬间就被新的积雪覆盖掩埋。
雪地摩托的轰鸣声在不远处的谷口来回巡弋、徘徊了几圈,车灯的光柱在雪幕中徒劳地扫射着,似乎彻底失去了目标的踪迹。
最终,伴随着一阵模糊的、充满不甘的引擎咆哮声,它们才调转车头,返回了山谷深处那诡异的仓库方向。
灌木丛中,深蓝和夜莺死死地捂住对方的嘴,连最细微的呼吸都拼命压抑着,全身肌肉紧绷到了极限,直到致命的引擎轰鸣声彻底消失在风雪的怒号之中。
他们才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一样,瘫软在冰冷的雪地里,浑身湿透,却不是因为融化的雪水,而是因为劫后余生的冷汗。
仓库里有埋伏!
有不明身份的、装备精良且训练有素的武装人员!
他们不仅拥有自动火力和默契的战术配合,甚至还有雪地摩托这种在这种地形下极具优势的机动装备!
他们找到的,根本不是什么希望之地,而是一个伪装成宝库的、更加危险的死亡陷阱。
那批珍贵的、足以挽救许多人生命的物资,此刻如同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毒饵,周围盘踞着致命的毒蛇。
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苍白而惊魂未定的脸上,看到了无比的震惊、后怕和深深的寒意。
他们不敢再多做哪怕一秒钟的停留,搀扶着彼此几乎虚脱的身体,借着狂风暴雪的掩护,朝着莫斯塔尔的方向,踉踉跄跄地开始了漫长而艰难的逃亡之路。
身后那片白色的山谷,仿佛一个张开了巨口的陷阱,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气息。
风雪依旧肆虐,仿佛要将世间一切生机与希望彻底冻结、掩埋。
深蓝和夜莺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的积雪中艰难跋涉,每一声沉重的喘息都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浓白的雾团。
身后的山谷早已消失在灰白色的雪幕之后,但那致命的枪声、雪地摩托的咆哮、以及仓库深处那诡异而愤怒的陌生语言,却如同梦魇般紧紧缠绕着他们,挥之不去。
“你……你觉得那会是什么人?”
夜莺的声音透过防风面罩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和深深的困惑,“哈夫克的前沿侦察队?渗透进来的特种部队?”
深蓝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左胸的伤口因长时间的奔跑和紧张而阵阵抽痛,让他脸色愈发苍白。
“不像……哈夫克的人……我交手过很多次……他们的战术口令……不是那样的……”
他喘着粗气,摇了摇头,眉宇间紧锁着同样的不解,“而且……你注意到他们的装备了吗?雪地摩托,那种涂装和型号……不像是哈夫克军团制式的……倒更像是……”
“更像是什么?”
夜莺追问,同时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被白雪覆盖的枯树林和起伏的丘陵。
“更像……某种专门为极地或高山作战设计的……私人军事公司?或者是……别的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势力?”
深蓝的声音充满了不确定和深深的疑虑,“他们埋伏在那里……像是在守护那个仓库……或者说,像是在等待像我们这样的‘访客’……”
这个推测让两人都感到一阵寒意,比周围的冰雪更甚。
如果还有第三方势力介入这片早已被打成烂泥潭的区域,其目的和立场完全未知,那局势将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和危险。
由于担心原路返回可能遭遇伏击或追踪,他们不得不依靠指北针,绕了一个大远路,穿过更加难行、地势更复杂的区域。
等他们终于能远远望见莫斯塔尔城外那片混乱不堪的临时营地轮廓时,天色已经再次开始变得昏暗。
他们几乎耗尽了最后一分力气,身体和精神都濒临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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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入口处依旧混乱不堪。
新来的难民还在试图挤进早已超负荷的安置点,维持秩序的特战干员声音嘶哑,呵斥声、哭喊声、风雪声交织在一起。
当深蓝和夜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如同雪人般出现在b-17板房区域时,正在指挥几个难民志愿者试图清理道路上积雪和一辆烧毁汽车残骸的露娜,立刻注意到了他们。
“深蓝!夜莺!”
露娜快步迎了上来,她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焦虑,但看到两人狼狈不堪、尤其是深蓝那糟糕透顶的脸色时,她的心立刻沉了下去,“该死……你们怎么了?遇到哈夫克的巡逻队了?”
她下意识地就去摸腰间的急救包。
“不……不是哈夫克……”
深蓝喘着粗气,几乎站立不稳,夜莺赶紧在一旁扶住他。
“露娜姐……我们……我们发现了一个仓库……但是……”
夜莺语速很快,试图用最简洁的语言说明情况,但显然受到的惊吓和经历的逃亡让她一时难以组织好语言。
“先进屋!慢慢说!”
露娜果断打断她,搀住深蓝的另一只胳膊,和夜莺一起几乎是将他架回了相对温暖的板房内。
板房里,蜂医刚给一个冻伤的孩子做完紧急处理,看到他们的情况,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过来。
“躺下!让我看看!”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迅速检查深蓝的伤口是否崩裂。
深蓝靠在床边,艰难地呼吸着,示意自己没事。
“先……先听我们说……露娜……”
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声音平稳下来,“我们……在东北方向的山里……大概这个坐标……”
他报出一个精确的网格坐标,“发现了一个……铁托时期的老旧战备仓库……半地下结构……入口很隐蔽……”
“里面有东西?”
露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但随即又因他们的状态而布满阴霾。
“有!很多!”
夜莺接过话,语气激动起来,“蜂蜜!糖!硬奶酪!豆子!罐头!堆满了大半个仓库!而且……那里居然还有电!应急灯是亮着的!”
这个消息让露娜和蜂医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但是……”
深蓝的声音沉了下去,脸上浮现出后怕,“里面有埋伏……我们刚装好东西…就被至少三个火力点伏击了……对方装备精良,战术熟练……用的不是哈夫克的制式武器……”
“他们还有雪地摩托!”
夜莺补充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们逃出来之后,他们骑着摩托追了出来……幸好风雪太大,掩盖了我们的脚印……”
露娜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她仔细询问了对方的火力配置、语言特点、雪地摩托的型号特征(尽管深蓝和夜莺只能描述个大概),以及仓库的具体结构和入口情况。
深蓝和夜莺尽可能详细地回忆并描述着每一个细节。
“这不是哈夫克的人……”
露娜听完,得出了和深蓝类似的结论,眉头紧锁,“会是谁?私人军事公司?武器贩子?还是……其他也想在这片废墟里捞一杯羹的势力?”
她感到事情变得异常棘手。
为了证明他们所言非虚,夜莺和深蓝艰难地卸下身上沉重不堪的负载单元袋,打开。
当那些沾着些许血迹和灰尘的巨大蜂蜜罐、硬如岩石的奶酪块、以及整袋的干豆呈现在眼前时,板房里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这些实实在在的物资,比任何语言都更有说服力,也更能说明那个仓库的价值以及其守护者的危险性。
“这些东西……先交给蜂医统一调配,优先给伤员和孩子。”
露娜迅速做出决定,但她的目光并没有在这些救命的食物上停留太久,她的思绪已经飞到了更远、更复杂的地方。
就在这时,板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越来越响的喧哗和骚动声,其间夹杂着愤怒的吼叫、哭喊和东西被砸碎的声响!
“又来了!”
露娜脸色一沉,猛地站起身冲向门口。
深蓝也想跟着起来,却被蜂医强行按了回去。
“你给我老实待着!伤口再崩开我就给你用最大号的缝合针!”
蜂医恶狠狠地威胁道,然后抓起他的医疗包,也跟着冲了出去。
露娜冲出板房,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火起。
只见难民安置点的边缘地带,两拨人正情绪激动地推搡、叫骂着,冲突似乎一触即发。
一拨是早些时候从南部逃难而来的难民,另一拨则是莫斯塔尔本地的难民。
而本地难民内部,原本就存在的波黑克族和波什尼亚克族(穆斯林)之间的隔阂,此刻也因为资源争夺和对“外来者”的不满而再次凸显,甚至出现了互相指责和对峙的情况。
争吵的焦点似乎是关于刚刚分发下去的、少得可怜的燃料块和一处相对能避风的安置位置的归属。
绝望和饥饿如同催化剂,迅速点燃了人们心中压抑已久的恐惧、排外情绪和历史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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