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穴。
这是一个听起来就充满了阴冷、潮湿与黑暗意味的词语。
然而,毛闽川恢复意识的第一个瞬间,感知到的却不是这些。
是柔软。
一种极致的,仿佛要将人的骨头都融化进去的柔软。
他的身体陷在一张大得夸张的床上,身下的床单是丝绸质地,光滑得像情人的皮肤。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不再是之前那甜到发腻的黑色玫瑰,而是一种更加……原始、更加能勾动心底欲望的麝香。
他的眼皮重如千斤,无论如何都睁不开。
思维像是被泡在粘稠的糖浆里,迟钝而混乱。
他只知道自己还活着,但这种活着的方式,却比死亡更加令人不安。
他就像一件被精心陈列的展品。
周围的环境是暧昧的猩红色,这并非他“看”到的,而是意识直接“感知”到的色彩。
整个空间仿佛一个巨大的、跳动的心脏,而他就躺在这心脏最柔软的核心。
脚步声。
很轻,赤着脚踩在长绒地毯上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却清晰地传入他的脑海。
那脚步声不紧不慢,带着一种巡视领地般的从容与优雅,一步一步,朝着床边走来。
毛闽川的灵魂在战栗。
他那引以为傲的、如同万载寒冰般的意志,在此刻根本无法凝聚,只能像个无助的婴孩,眼睁睁地“听”着那未知的恐怖步步逼近。
脚步声在床头停下。
他感觉到一缕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目光没有温度,却带着一种实质性的“触感”,像是在用游标卡尺,一寸一寸地丈量着他的身体。
“啧。”
一个慵懒而又满足的轻叹声在头顶响起。
“真是不错的雏形,连身体都这么……完美。”
是那个女人的声音,贞子。
她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这件“藏品”。
“肌肉的线条,骨骼的比例,都像是经过最精密的计算。
舍弃了多余的脂肪与情感,将一切都奉献给了‘力量’本身。这种纯粹感,真是百看不厌。”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品酒师在鉴赏顶级年份佳酿时的陶醉。
毛闽川感觉自己的尊严,正在被一寸寸地剥离,碾碎。
他舍弃一切换来的道,他千锤百炼的躯体,在对方眼中,不过是装盛“美味”的精致餐盘。
忽然,他感觉到一股凉意。
一只细腻、冰凉的手,轻轻地落在了他的小腹上。
那触感,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却仿佛直接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那不是情欲的抚摸,而是一种更接近于屠夫确认牲畜膘肥体壮的检验。
毛闽川的意识疯狂地挣扎起来,他试图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哪怕只是动一动手指,凝聚一丝冰冷的能量。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他的身体,他的力量,仿佛都已经不再属于他。
“可惜……”
那只手在他的腹部缓缓划过,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遗憾。
“还是太嫩了。”
贞子的声音里充满了美食家对于未成熟食材的惋惜。
“无论是灵魂,还是身体,都还差了那么一点火候。
现在就‘品尝’的话,味道虽然纯粹,却不够醇厚,会浪费了这上好的材料。”
她似乎在自言自语,为自己找到了一个需要耐心等待的理由。
“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
我会好好地‘培育’你,直到你彻底成熟的那一天……”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愉悦的期待,那只手似乎打算继续向上,探索这具让她满意的“容器”。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离开小腹范围的瞬间——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整个猩红色的空间里炸响。
那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声音,而是直接在灵魂层面回荡的轰鸣。
“小东西,我的容器,你也配动?”
这声音阴冷、古老,不带丝毫感情,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永恒虚空。
每一个字,都蕴含着足以冻结思维、碾碎星辰的无上威严。
“嗡——!”
整个空间剧烈地一颤。
贞子那只抚在毛闽川腹部的手,瞬间僵住了。
紧接着,是她的身体。
前一秒还慵懒随意、掌控一切的色欲之罪,此刻就像是被琥珀凝固的蚊虫,保持着那个前倾的姿态,一动不动。
她脸上的表情,凝固在了那一抹玩味与期待之中。
但如果能看到她那被海藻般黑发遮挡的眼眸,就会发现,那里已经充斥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惊骇与……茫然。
无法动弹。
无法呼吸。
甚至,连思维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即将停滞。
她引以为傲的“心象世界”,她即是规则的领域,在那个声音面前,脆弱得如同一个肥皂泡。
对方甚至没有“降临”,仅仅是一句话,就夺走了她的一切权限。
这是一种生命层级上的绝对碾压。
就像人类不会在意脚下蝼蚁的喜怒哀乐,那个声音的主人,也完全没有将她这位“七大罪”之一放在眼里。
“小东西”、“我的容器”、“你也配?”。
每一个词,都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烙印在贞子的灵魂深处。
她终于明白了。
她以为自己是发现了极品食材的猎人。
殊不知,她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试图染指神明祭品的蠢贼。
毛闽川那冰冷坚定的“道”,那极致纯粹的“终结”意志,根本不是他自己修炼出来的。
他,只是一个被选中,用来盛放某个恐怖存在的……
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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