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梁断裂的轰鸣混着怨灵的呜咽,在陆醉川耳畔炸成一片。
他右腿肌肉因过度发力而抽搐,肋下那道被邪神残念抓出的伤口正火辣辣地渗血,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可他的视线始终锁着前方那抹月白身影。
小九的盲杖滚到了青石板缝隙里,她原本挺直的脊背此刻微微发颤,盲眼蒙着的素绢被烟尘染得灰扑扑的。
那个举着淬毒匕首的"联盟成员"就站在她三步外,刀尖在昏暗中泛着幽蓝的光,像条吐信的毒蛇。
"别过来!"陆醉川喉间溢出破碎的嘶吼。
他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能尝到嘴里铁锈般的血腥气——是刚才撞在能量柱上咬破了舌尖。
可那道阴影的手腕已经扬起,匕首带起的风声刺得他耳膜生疼。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你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沙哑的笑声像生锈的锯子划过陆醉川后颈。
他猛地转头,正看见原本被断刀抵住心口的邪神余党首领。
那男人脸上的惨白褪得干干净净,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染着黑血的牙齿:"真正的杀招才刚刚开始。"
话音未落,他掌心的玉简"咔"地裂开蛛网纹。
陆醉川脚下的地面突然像水面般泛起涟漪,祭坛中央的塌陷处竟分裂出另一道漆黑门户。
无数半透明的怨灵幻影从门后涌出,青灰色的鬼火在它们眼眶里跳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这些怨灵的气息比之前被打散的更凝实,甚至带起穿堂风,刮得陆醉川额前碎发乱飞。
"醉川!"沈墨寒的传音符在他掌心发烫,带着她一贯冷静的声线:"两处空间的波动频率不同!
他们故意让我们摧毁假祭坛,真正的'逆命阵图'在另一个空间!"
陆醉川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这才注意到,新涌出的怨灵脚下踩着细碎的金色咒文——和方才被他击碎的能量柱上的纹路完全不同。
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他想起首领刚才喊的"主上的意志融合",原来从一开始,这老东西就在演!
"小九!"他又转回头,可那道阴影的匕首已经刺出半寸。
"他在我们之中。"
清凌凌的童音突然穿透喧嚣。
陆醉川看见小九缓缓抬起手,她盲杖顶端的玉珠泛起暖黄光芒,半空浮现出半透明的判官笔虚影,笔锋蘸着金光,在虚空中一笔一画书写"锁魂令"。
"你不是我们的人。"小九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不属于孩童的肃杀,盲杖尖端缓缓指向那个"重伤倒地"的联盟成员,"你的因果线......是假的。"
被指认的男人浑身剧震。
他原本苍白的脸瞬间涨红,踉跄着后退两步:"小九姑娘,你莫要血口喷人!
我是三日前随玄风长老来的......"
"住口。"沈墨寒不知何时掠到近前,她素色旗袍下摆沾着血污,指尖夹着的阴阳镜泛起银芒,"你的气息节奏比真正的陈三快了三拍,左肩的刀伤应该在打斗时被劈中,可你的伤口却在右肩——"她将阴阳镜对准男人,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更重要的是,真正的陈三刚才替玄风长老挡了尸毒,身上该有股艾草香。"
镜中映出的画面让陆醉川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男人的身影在镜中扭曲成一团黑雾,再凝实后竟是张完全陌生的脸——眉骨高耸,左眼角有道蜈蚣似的疤痕,正是三个月前从地牢逃脱的影蚀!
"好个调虎离山。"陆醉川咬着牙笑了,断刀上的金光重新凝聚几分。
他能感觉到体内最后一口烧刀子在翻涌,城隍法相的虚影在背后若隐若现——这是他强行用酒气吊住的最后力量。
"你们以为能阻止一切?"影蚀突然暴喝,他脖颈上的青筋根根凸起,腰间的玉佩"啪"地碎裂,黑色邪气从七窍中喷涌而出,"主上要的是整座城的气运!
就算我死——"
"你死不了。"小九的盲杖重重顿在地上。
判官笔虚影突然暴涨三尺,笔尖点在影蚀眉心,一道金链从笔锋窜出,"锁魂令,封!"影蚀的动作骤然僵住,他圆睁的双眼逐渐失去焦距,嘴里只余下含混的呜咽。
沈墨寒趁机掐诀,指尖跳出一张猩红断脉符,"啪"地按在影蚀后心:"元神压制!"影蚀的邪气顿时像被扎破的气球,"嘶嘶"地漏了个干净。
他瘫软在地,只剩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陆醉川终于冲到小九身侧。
他颤抖着伸手护住她后背,断刀横在两人身前。
新祭坛涌出的怨灵已经逼近,最近的一个伸出青灰色的爪子,指甲几乎要刮到他手背。
"墨寒!"他转头看向沈墨寒,后者正皱眉盯着分裂的空间门户,"那假祭坛的阵眼在哪?"
"在......"沈墨寒刚要开口,影蚀突然发出一声闷哼。
他的手指抽搐着指向地面,血沫从嘴角溢出:"真正的阵眼......在城隍庙后巷的枯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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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醉川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想起三天前小九说过,那口枯井里有"很重的因果",当时只当是普通凶宅,没想到......
"醉川!"沈墨寒突然抓住他手腕,"怨灵的数量在激增,再拖下去整座地下祭坛都要被逆命阵吞噬!"
陆醉川低头看向小九。
她盲眼蒙着的素绢被汗浸透,小脸苍白如纸——刚才用判官笔锁魂耗光了她的力气。
他又瞥向瘫在地上的影蚀,后者的眼神已经涣散,显然撑不了多久。
"小九,保护好自己。"他将断刀塞进小九手里,"墨寒,带影蚀先走。
我去破真祭坛!"
"不行!"沈墨寒急得眼尾发红,"你的酒劲已经散了,城隍法相撑不住的!"
"我还有半坛女儿红。"陆醉川扯开衣襟,从怀里摸出个泥封酒坛。
酒坛上还沾着他的血,却被他用布层层裹着,"刚才怕被邪气污染,藏在贴身处。"
沈墨寒的睫毛颤了颤。
她当然知道,这坛酒是三天前小九用盲杖敲着他后背,逼他去买的"醒酒用"。
原来他早有准备......
"走!"陆醉川猛地撕开泥封,浓烈的酒香混着血腥气在空气中炸开。
他仰头灌下半坛酒,灼烧的酒液顺着嘴角淌进衣领,在胸前染出暗红的花。
城隍法相的虚影在他背后彻底凝实。
青黑色的官袍猎猎作响,腰间的玉带泛着冷光,额间的阴阳纹亮如星辰——这是他第一次在酒劲未完全激活时强行催发法相,代价是眼角瞬间爬上的细纹,和后槽牙几乎咬碎的刺痛。
"记住。"他转身看向沈墨寒,目光扫过她发间沾着的石屑,"如果我没回来......"
"你会回来。"沈墨寒截断他的话。
她伸手替他擦掉嘴角的酒渍,指尖在他脸上多停留了半秒,"因为你说过,要带小九去看春天的桃花。"
陆醉川的呼吸一滞。
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小九摸着他沾酒的手指问:"桃花甜吗?"那时他拍着胸脯说:"比我藏的桂花酿还甜。"
"等着。"他冲两人笑了笑,转身冲进怨灵群里。
断刀上的金光劈开成片的怨灵,每走一步都带起血花——不是他的,是那些被怨气侵蚀的邪祟。
身后传来沈墨寒的喊声:"后巷枯井的阵眼需要......"
话音被怨灵的尖啸淹没。
陆醉川握紧断刀,酒劲在体内翻涌如沸。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能感觉到法相在抽走他的生机——但没关系,只要能保住那两个他最想守护的人,折十年阳寿又如何?
影蚀的话在他耳边回响:"真正的危险,才刚开始。"
陆醉川踩着怨灵的残骸冲进黑暗门户。
门后是另一座祭坛,中央的阵图泛着妖异的紫芒,正中央插着根白骨幡,幡上的血字他再熟悉不过——那是邪神余党用来献祭气运的"逆命碑"。
他抹掉脸上的血,断刀指向幡顶:"老子倒要看看,是你的邪术硬,还是我的刀硬。"
酒坛在他脚边滚了两滚,最后一滴酒液渗进青石板缝。
而在千里之外的大帅府,周天佑正端着茶盏看密报。
烛火映得他眉心的朱砂痣忽明忽暗,他漫不经心地用茶盖拨了拨浮叶:"陆醉川进了真祭坛?"
"是。"红袍老道躬着身,嘴角咧出笑意,"那枯井底下压着当年被封印的邪神残魂。
逆命阵启动时,连阎罗殿的判官都探不清因果......"
"很好。"周天佑放下茶盏,指节在案上轻叩,"等陆醉川和邪神残魂两败俱伤......"他的目光扫过墙上挂的"天下一统"字幅,"这乱世的棋盘,该换执棋人了。"
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住,只余下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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