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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八章 报务员要结婚
    付菱花浑身酸痛发热无力,蜷缩在稻草堆里,身上盖着一块黑灰色的破布,管用不管用的还是盖上它应该能暖和一些,身上已经发黑的血渍还没有擦掉,左一道右一道的伤口还在钻心得疼,嘴唇干裂地都起皮了。旁边的女难友一手托着付菱花的头,一手端着竹碗,把碗送到付菱花的嘴边让她喝口水润一润嗓子。付菱花吃力地抬起头勉强喝了一口水,却“喀、喀、喀”地呛着嗓子,身体一颤一颤的,把刚喝进去的水又给喷了出来。于戈鲁看着付菱花那副痛苦的样子,心里着急却又无可奈何。付菱花看到于戈鲁为她揪心为她担心,那种爱意使她内心里感到暖暖的,她伸出胳膊冲于戈鲁轻轻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虽然没有说话,可那意思就是说:燕儿娃子,我没事,别担心我,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我能挺住。

    “菱花,菱花,我们结婚吧!”

    于戈鲁跪在牢舍外,急切地呼唤躺在稻草堆上的付菱花,谁都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向付菱花求婚。沉寂了好一会,有人好像反应过来了,有人竟直接喊:

    “嫁给他!嫁给他!”

    一时间,牢房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附和的大喊: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付菱花蜷缩着身子微微颤抖着,两手紧紧攥着盖在身上的破布,眼泪止不住地喷涌而出。

    “扶…扶我起来。”

    付菱花吃力地伸开两臂撑着身体,用手掌杵着地面一点一点地挪动着想倚着墙坐起来,旁边的女难友也帮忙搀着活动困难的付菱花,让她靠着墙壁坐好。付菱花忍着伤口的疼痛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小手帕,上面沾了一点儿血渍。她把手帕递给女难友,指着还跪在牢舍铁栏杆前的于戈鲁,对女难友说:

    “你把这给他。”

    女难友接过手帕爬到铁栏杆前把手帕递给于戈鲁,又返回付菱花身边。于戈鲁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接过一看是手帕,用手指捏住手帕的角向外翻,小心翼翼地展开有点儿污了的小手帕,只见手帕上面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另外还绣着两颗紧紧相连的红心。手帕上面的血渍正好洇湿在两只鸳鸯的脚下,就好像它们是在血泊中游弋。现实生活中的革命者,哪一位不是背负使命头悬霸王鞭?哪一位不是撇家舍业义无反顾?我愿意选择付菱花做我革命征程中的终身伴侣,而付菱花送给我她珍藏的情侣手帕,是在向我表明她愿意伴随我一起完成神圣的使命!自从北伐失败国共决裂无数革命党人的头颅与身躯被残忍撕裂至今,血淋淋的白色恐怖阴云仍笼罩在神州大地,笼罩在扬子江畔。我跟付菱花被关押在魔窟中基本是凶多吉少,党组织既然批准了我们的婚事,那就必须赶在恶魔高举屠刀之前,我于戈鲁与付菱花要永结同心,否则要抱憾终身。

    牢房大铁门叮咣一阵乱响,从外面进来几名特工。

    “叫唤什么呐?都给我闭嘴,这里不是菜市场!”

    “37号,回你的牢舍!”

    “你们这些个革命党分子都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老子再一次重申:你们现在是政府的人犯不是贵客,不是请你们来这里喝茶,不允许任何人在这里惹是生非找麻烦。谁要是胆敢再炸毛不开眼,老子就能直接崩了你!”

    整个牢房鸦雀无声,任凭特工们在各个牢舍铁门前敲敲打打,咒骂声及恫吓声在牢房内一遍又一遍地回响,所有的被关押人犯以沉默反抗嚣张。恢复了平静的牢房只剩特工们走动的声音,这时,牢房大铁门吱嘎吱嘎地又打开了,狱警推着小板车送饭来了。

    “开饭啦!”

    “37号出来帮忙!”

    狱警把木桶提到每一间牢舍铁栏杆前摆放好,可是仍然没有人打饭,于戈鲁也没有出来帮忙。

    “你们都想当饿死鬼吗?你们拿不吃饭来吓唬政府吗?你们以为我们害怕你们耍这套把戏吗?我呸!弄死你们这些革命党分子比弄死蚂蚁还简单,你们给政府省钱我还得谢谢你们呢!撤走,你们就是哭爹喊娘求我送饭,我都不会给你们这帮不知好歹的革命党分子送饭!”

    几个狱警又把木桶放回到板车上,故意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吃力地拖着板车出了牢房,一阵哗啦的乱响,大铁锁又把牢门锁紧。

    “你们几个人饿吗?”

    “不饿是假的,可是看见那几个狗腿子就恶心,根本没有胃口。”

    李掌柜看着几个年轻人的革命意志如此坚定,心里非常感动,才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正是饭量大的时候,可宁愿挨饿也不向敌人屈服,他不由得眼眶湿了。李掌柜看见于戈鲁手里紧攥着手帕,默默地躺在稻草堆里眼睛盯着黑漆漆的房脊看一声也不吭。李掌柜明白于戈鲁心里挂念着付菱花,他想与付菱花尽快完婚,可是现在两个年轻人都已经身陷囹圄,怎么可能拜天地拜高堂喜结连理?

    李掌柜躺在稻草堆里,支撑胳膊一点点地挪动身体,侧身凑近于戈鲁身边。于戈鲁看到李掌柜靠近他,也稍微侧身给李掌柜腾出点地方。

    “想什么了?”

    李掌柜看出于戈鲁明亮的黑眼珠里有一层晶莹的泪水在滚动,那是男人脆弱的心灵在受煎熬。

    “唉,没想什么,李掌柜。”

    “我是过来人,知道一个心爱的人为了你而陪你受磨难,那是一种让你无法言表的痛楚。付菱花的确是个好姑娘,人俊秀又聪明伶俐。虽是穷苦人出身,可一举一动倒像是位冰清玉洁的大家闺秀。”

    于戈鲁侧头看着李掌柜,忧郁的脸庞露出了一丝笑容:

    “李掌柜你真会夸人。”

    “我不是夸人,小付姑娘跟着我工作这么多年了,不光我夸她,大伙都说小付姑娘是咱三镇的大美女,你有她是你的福分!”

    “所以我要娶她!”

    “大于子,你是真心爱小付?”

    “我当然是真心的,对天发誓!”

    “好!我来安排你们的婚礼,就在这牢房里,给你们两个年轻人举办一场隆重的婚礼!我们就是你们两个人的婆家人娘家人,也是你们的亲朋好友!”

    李掌柜吃力地移动着身体,两手使劲杵地想要起身坐起来,可身上的伤口让他痛的直打颤,于戈鲁赶快伸手扶住李掌柜让他忍着痛慢慢坐起来。小剪刀跟小豆子也赶紧过来扶住李掌柜。

    “帮我站起来。”

    “慢点…慢点…慢点。”

    在大家的搀扶下,李掌柜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他在于戈鲁几个人的搀扶下慢慢走到铁栏杆前,两手握着铁柱。他看了看其他牢舍里被关押的人:有的人平躺着,有的人侧卧着,有的人倚墙坐着,有的人蹲在铁栏杆前。有人看见李掌柜被人搀扶着忽然站在牢舍前,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好奇的站起来看他。

    “同志们,难友们,我有件事要和大家商量一下。”

    李掌柜的大声喊话,惊醒了牢房里所有的难友。能自主行动的人纷纷挤到铁栏杆前,那些因为受酷刑而受伤行动不便的人在别人搀扶下,也来到铁栏杆前,他们想听听李掌柜想要说些什么。

    “于戈鲁跟付菱花两位年轻人,是在革命队伍中建立的深厚情缘,他们自愿结为革命伴侣。我们作为他们的朋友、作为他们的同志、作为他们的娘家人、作为他们的婆家人,要在这牢房里帮助他们完成他们的心愿,大家同意吗?”

    “同意!”

    “对,同意!”

    牢房里的难友们纷纷表态,支持在牢房里为两位年轻的革命者举办特殊婚礼。

    “好!从现在起,大家赶紧找一些红颜色的纸或者布条之类的东西,做成喜字贴在铁栏杆上,贴在墙上。还要把新娘子新郎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咱们的牢舍也沾沾喜气!我就讲这么多,谁还有主意赶紧说!”

    “听李掌柜的安排,我们没有意见!”

    “好!就这样了,大家抓紧准备!”

    李掌柜讲完话,于戈鲁小豆子搀扶着李掌柜慢慢回到稻草堆躺下,牢房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小付,咱们用什么做喜字啊?”

    “能用什么做?稻草行不行?用稻草编织喜字?”

    “行啊,我试试!”

    同牢舍的女难友抓起稻草梗便开始一根根捋顺乱糟糟的稻草,挑选粗一点的梗折成喜字模样的字体。

    “哎,我有红布。出门时我带着红布准备到我姐家给我小外甥做肚兜,结果被抓到这里。”

    说着便从腰间取出红布。

    “我有头簪能当剪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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