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阴沉,雪山顶风呜咽如鬼哭,万魂殿下,魂气四散如墨。
霍思言站在殿门前,静静凝望那三个古篆大字,掌心微收。
沈芝取出一枚魂玉珠,滴血其中,血色未落。
珠中骤然涌出黑雾,竟被那殿门之力牵引而动,向门缝渗入,竟似唤醒了什么。
“这地方……不是死地。”
沈芝凝眉。
“是祭地。”
霍思言淡声道。
谢知安眉头紧蹙,拔剑半出鞘。
“我来开门。”
“不。”
霍思言摇头,盯着那门。
“它会自己开。”
话音未落,已传来巨大的声响。
轰隆!
古庙双门自内而开,发出沉沉共鸣,伴随一股铺天盖地的魂气浪潮席卷而来!
三人被迫后退数步,立于雪中,目光如炬。
门内,黑影翻涌,一道身影缓缓自殿中踏出。
那人身披乌金长袍,容貌被一张魂面遮掩,仅露双眼,魂气缭绕如龙,其步伐每踏出一步,地面皆有魂痕生起,仿佛脚踏万灵之骨。
霍思言屏息,忽而问道:“你是谁?”
魂面人没有回答,只抬起手掌,掌中赫然悬浮着一枚暗金魂珠。
魂珠内,一道熟悉至极的神魂微弱晃动,韩烈!
谢知安眸光瞬凝,沈芝亦眸色沉沉。
“你是……新魂派?”
魂面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含极深寒意:“魂门已亡,赤玄子已灭,韩烈将死。”
“旧法不存,世人不再记得魂术真正的力量。”
他缓缓抬眸,盯着霍思言。
“你,霍思言。”
“你要来接这最后三问,问魂、问命、问因果。”
“若你破得此局,我当允你一见真魂根本。”
“若你破不得,你与昭廷,皆将随这雪山,葬入万魂之渊。”
话落,他屈指一弹,那枚魂珠激射而出,直落霍思言面前,撞入她眉心!
神魂试炼,起!
瞬息之间,天地色变。
霍思言只觉周身一空,整个人已被强行拉入魂境之中。
她睁眼,天地灰暗如寂渊。
一座空旷神坛浮于虚无中,四周漂浮着无数残魂、碎忆、往生之念。
一道古老而清冷的声音响起:“第一问,你为何而生?”
神坛上,赫然现出一幕幕:父亲含冤惨死、母亲病中殒命、霍府覆灭、她于深宫中步步为营,从未被命运垂怜……
霍思言缓缓跪下,望着虚空,咬唇开口:“我不知我为何而生,但我知我不能白来这世上一遭。”
“冤魂未雪,我便不死。”
“命理再苦,我也踏得断它。”
那声音沉默片刻,随即再响:“第二问,你为何而战?”
霍思言眼底燃起光芒。
“为我父母之冤,为我百姓之命,为我所爱之人,为天下不再有人被魂术操控命途!”
轰!
神坛骤然崩裂,一道光柱自天而降,照亮她身躯,第三问随之落下。
“第三问,你为何而死?”
霍思言闭眼,轻声回道:“若我死,愿魂不入轮回。”
“只为守这世间最后一线清明。”
神坛炸裂,魂境骤破。
霍思言猛地睁眼,身躯剧震,眉心黑气散尽,魂珠浮现掌中,竟已归于沉寂。
魂面人静立殿前,久久凝视她。
他似笑非笑:“很好。”
“恭喜你,还活着。”
风雪愈急,万魂殿前。
魂面人立于雪中,身后殿门缓缓阖上,魂气凝结为墙,隔绝天地,一道道符篆在空中旋转,似封似引,似锁似开。
谢知安握紧长剑,护在霍思言身侧,冷声道:“你到底是谁?藏头露尾,做什么鬼祟之事!”
魂面人缓缓抬手,将那魂面摘下。
一张面孔,终于显露在雪色之中。
那是一张年轻却满布煞气的脸,眸色冰冷,气息非魂门之正脉,却比赤玄子更沉、更狠。
沈芝眼眸微眯,低声道:“……你不是魂门旧人。”
“不错。”
对方坦然承认。
“我非赤玄子门下,亦非玄炎旧徒。”
他望向霍思言,语气低沉:“我出自,纯正的魂主一脉。”
三人皆心头微震。
“你说什么?”
霍思言蹙眉。
“魂门早年被分裂,魂主一脉早亡。”
“亡的是传名者,不是传魂者。”
魂面人转身,指向万魂殿背后的冰壁。
“你们以为赤玄子才是魂门最后的执掌?”
“不。”
“赤玄子,不过是我等走向正道前的遮掩,他将错引向自己,而真正的“魂主之魂”,至今仍留于此殿之中。”
“你们来此,只为替他,归位。”
沈芝冷笑道:“归于何位?魂术已乱,大昭不容,新魂派亦未立根,你们想借我霍姑娘来设局,未免打得太早。”
“我们从不设局,我们,只负责点燃这星星之火,至于它烧到哪里,我便不得而知。”
魂面人眼神幽深,似乎望透雪山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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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溟雪山,魂门余脉早藏。”
“今日万魂殿开,不为复仇,只为祭魂之选。”
他顿了顿,忽而一挥袖袍,魂气震荡间,雪地骤然裂开,一道暗影裂缝自脚下蔓延而出!
“谢将军。”
“沈姑娘。”
“从这一刻起,你们二人必须分道。”
“你们一人,护她去东溟出口,一人,引走我设下的杀阵。”
“霍思言,只有走出雪山,才能活。”
谢知安眼眸沉冷,咬牙道:“你以为我们会听你的安排?”
魂面人淡淡道:“你们若不听,我便立阵,万人魂屠,你们三人,都别想出雪山半步。”
“我不怕你试。”
“你可知,赤玄子为何甘愿一死?”
“他知我之力不可逆。”
“你们,也该学会屈从。”
霍思言却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如雪:“你要我活着?”
魂面人点头。
“好。”
她转头看谢知安与沈芝。
“那就听他的安排。”
谢知安目光猛震:“霍思言!”
“听我说。”
霍思言神色坚决,语气坚定。
“东溟之外,还有更大的局等我们。”
“我们不能都困死在这里。”
沈芝不解地说道:“你知这是什么?这是分魂杀局!一旦分别,他就能各个击破!”
“所以你去引阵。”
霍思言忽而一笑。
“你最聪明,你有办法活下来。”
“而谢知安,定会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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