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吃了近两个小时,多半时间都在向杨启文汇报公司筹备的进展。
不是两人有多着急——
事实上,杨启文至今连一位‘大佬’都还没带他去见,全然看不出是想在两三个月内就把公司架子搭起来的急切模样。
主要是他定了下午四点的回程车票,加上初涉此类事务,陡然意识到自己几乎一窍不通,才沟通得频繁了些。
考试讲究临时抱佛脚,这不意味着临时抱佛脚就是堂皇大道——杨启文是这样讲的,意思是让他先自己琢磨,把各个事项摸清楚。
就像当初大学课堂布置作业一样,在老人眼里,装修民宿是轻松的、有空闲的,正好适合学习。
下午两点半,虹桥火车站旁的一家咖啡店里,陆砚几乎与老李同时赶到。
两人见面握手寒暄,还没落座,老李就张罗点了咖啡。
有道是‘展颜消宿怨、一笑泯恩仇’,他们之间没什么事情称得上宿怨,但陆砚的心情确是连日舒畅,脸上常常带笑。
这个中年汉子穿了件半旧的皮夹克,鬓角花白,搓了搓手,动作透着踏实与局促:
“鞋子穿久了最舒服,外面转了一圈,还是老团队合得来。”
对方本是个木讷人,又是长辈,能说出一句略带讨好意味的话已是放了不少架子。
这姿态,可以说是客气,也可以说是认清现实。
远离行业的外行或许还不清楚,但早在十月份,杨老头曾断言过,‘上游已经暴雷,现在只是在苦苦支撑’。
如今,越来越多的业内人也察觉到了——行情是真的不好了。
行情不好的时候,世界就变得格外真实。
什么长辈晚辈、资历深浅,都是虚的;大家只认实事,只讲里子,顾不上面子。
“咱们确实合作几年了,”陆砚语气平稳,“你头一回中途撂下项目就走——可不,老洋房就出了岔子。”
闻言,老李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自然不会以为是在夸他重要。
而整个上海滩,他的手艺也绝非不可替代。
老洋房那次确实是中途离开得太突然,对方这话,是在责怪。
他下意识去摸烟盒,又猛地意识到这里禁烟,那只攥着烟盒的手拿也不是、收也不是,对面抛来的话,接也不是、过也不是,场面一度僵持。
陆砚看着对面中年男人花白的鬓角——与当初团队散伙时别无二致。
心中其实并无太多埋怨,只是眼见对方姿态放得低,便下意识顺应人性中那点微妙的掌控欲,顺势拿捏了一下。
一时爽快是有的,事后的道德压力也悄然浮现。
不是大环境实在差,老李的资历,何须对他低声下气?
人贵有自知之明,陆砚清楚,自己如今的势头,多半是靠运气。
“所以李叔,说到底,咱们是合则两利、分则两亏,对吧?”
“哎,对对!是,是这个理儿!”
本以为合作无望的老李见对方突然递过台阶,眼中瞬间重燃希望,甚至开始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陆砚一直是个厚道小伙,从来都是,不是吗?
恰逢服务员端上咖啡,方才那点微妙的紧张仿佛随之翻篇,陆砚端起杯子,语气变得轻快:
“说实话,接到电话的时候我开心得不得了,李叔你的手艺别人不懂,我是知道的,别人或许要考察、压价,我这边是会直接给长合同的”
日子总要向前看,人只有学会放下,才算真正拥抱未来。
直到此刻,陆砚猛然察觉自己看事情的视角已然不同。
本以为自己是出于大度,可方才那一瞬间,脑中清晰闪过的念头其实是,‘至少老李是持证老师傅,申请项目资质时,完全能顶一个名额。’
笑着答应开年后就安排老李复工后,那位不善言辞的中年人、肩膀才微微向后、靠进了沙发椅背。
“李叔,你说巧不巧,你在苏州装修民宿,现在我也在折腾一个。不过我没有经验,你看看能不能指点一下呢?”
老李心里觉得,能开公司的人根本不会在意小钱,陆砚这么问,大概只是为了缓和气氛、给他个表现机会。
于是,说话磕绊的他知无不言地分享起来,话虽朴实,却句句都是干货:
“买板材的时候……别光看店面展厅的样品,直接去他们仓库角落里翻翻,经常能找到一些轻微磕碰、但不影响用的‘处理品’,价格能砍一半以上。
五金件……别迷信大品牌,本地老五金批发市场的货,质量一点也不差,你只要说是‘工程长期拿货’,他们自然懂。
水电工排线的时候,递根烟,让线牵短一点”
陆砚听得认真,收获不少。
心思松懈之下,不禁想到:难道搞瓦作的中年师傅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小区的老刘是这样,眼前的老李也是这样——手艺精道,都不善言辞,唯有提起经验之谈的时候才会滔滔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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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走了?!”
苏棠午觉醒来抓过手机一看,顿时惊得从床上坐起——网友面基,这就面完了?攒劲的节目呢?怎么一点波澜都没有?
“怎么了糖糖?去了?”
微透光却总体漆黑的床帘里,苏棠蜷坐在被窝中,只有一双伸到床外的腿白得晃眼,她恍然回神——
哦,是在宿舍。
“没事……”她含糊应道,“做了个噩梦……”
“是那种容易‘尿床’的‘噩~梦’吗?”室友a笑嘻嘻地追问。
“好像是诶,哎呀,什么味道呀!”室友b笑得很荡漾,仿佛上辈子是个男人。
“”
应付完玩笑后,她的手指瞬间爆发远超自己日常水平、直逼‘七猫二星作家’的手速,噼里啪啦地敲着屏幕发出质问——
动车高速行驶,窗外的风景连成一片模糊的色块。
陆砚靠在椅背上,手机贴在耳边,杂音中,老陆的声音仿佛隔了一层薄膜:
“今年什么时候回来?”
他微微一怔,原来已经快十二月中旬了可距离过年明明还有一个半月。
或许父母都是这样,早早开始准备,抑或只是单纯想找个由头打电话过来。
信号不稳,通话断断续续,像极了他与这个家之间时好时坏、若即若离的联系。
一股说不清的思念突然漫上心头,为弥补自己平日疏于问候的歉意,这次他格外耐心,陪着东拉西扯聊了许久。
直到
“你表姐又要结婚了就在年初,这次准不会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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