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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歌唱吧
    暖黄灯光,空空的唱台,破吉他酒馆边缘桌上,坐着陈禹和阿乐。

    可惜的是,有李白的举杯邀明月在前,他们此时的孤独和饮酒,便只能沦为普通人的那档了。

    “乐哥,虽然我正好想出来喝点,但毕竟是你喊的我,那还是你先发牢骚吧。”

    阿乐目光睥睨,仿佛和对方混为一谈是遭遇了碰瓷。

    “禹哥啊,同样是端起酒杯,人生得意和人生失意的差别还是蛮大的。”

    说着,人生得意主动帮忙人生失意递烟、倒酒,倒完以后顺带凑过去点火,亲和得不像话。

    快要成精的陈禹面色如常,不经意道:

    “今天突然想喝old fashioned,但是又不知道合不合适。”

    阿乐面色一僵,当即回道:

    “合适,怎么不合适呢?就是有被恶心到,还old fashioned呢,真洋气,谢谢您。”

    听着对方被恶心但依然不拒绝的表述,甚至隐隐有请客的打算,陈禹虽疑惑,却越发得寸进尺的试探:

    “干喝啊?咳咳,鸡尾酒配烤串就有点不合适了。”

    “禹哥,好说,好说。”

    嗯,看来还没探到底。

    不过真正的高手懂得松弛有度地薅羊毛,他决定缓一缓节奏,给对方吃颗定心丸再继续:

    “乐哥,你这样大方的话,我就是拼着砚哥受伤,也要向你表忠心了!”

    眼见陈禹胸脯拍得震天响,阿乐眼神里一连闪过好几种情绪,即开心又紧张。

    措辞酝酿了几道,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遂吞吞吐吐说:

    “我约了人,一会来”

    “嗯哼?”

    “她说让我不要跟陆砚讲我本来没想到这茬的,结果这么一提我思来想去,还是得跟他说一声。”

    陈禹眯了眯眼,盯着杯里的液体,过往片段被一一翻阅,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周前、送陆砚回家的晚上、出现的那个女人

    不管现在是怎么个情况,阿乐都是把人约出来了。

    所以他不会拦着、更不会说漏嘴一个字。

    只是这次,头疼啊

    破吉他,old fashioned上面,还有哪些酒呢

    

    “给我一瓶酒/再给我一支烟/说走就走/我有的是时间”

    晚上,苏棠唱歌把民宿气氛推到高潮,此情此景,不喝点完全说不过去,于是桑葚酒销量奇高。

    是啊。

    天上明月高挂,地上有歌有酒有朋友,怎么不算人生得意呢?

    一个扫弦,苏棠变了个调,唱到:

    “命运的安排/遵守自然的逻辑/谁都无法揭谜底/oh远离家乡不胜唏嘘幻化成秋叶/而我却像落叶归根/坠在你心间”

    这思乡曲贴合画面,就连小黑也扯着公鸡嗓大声跟唱——

    场上有了垫底的,谁还放不开?

    一曲唱罢又一曲,渴了喝酒,开心了、碰个杯再喝酒,找不到由头了,就为老板娘桑葚酒打九折而喝酒

    年轻的夜晚是燃烧的、浓郁夜色遮不住的——

    苏棠玩嗨了直接上桌坐着唱:

    “哦哦/你你你你要跳舞吗/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张野带头,把椅子顶在头上,围着桌子转圈。

    这骨子发癫的劲竟意外的契合今晚的夜,待解释完云南打歌(踏歌)的习俗后,借着酒劲众人纷纷效仿转圈。

    沈秀娥看得真切,用摄像头拍下这一幕后,乐得合不拢嘴:

    “语棠,你也跟他们玩去啊!都是年轻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大厅之外,前台织机旁,一伙人的欢乐衬得另一伙人格外冷清。

    或许不用衬托,只要在人群中成了‘另一伙人’,孤单便找上了门。

    沈语棠摇了摇头,在旁边默默看着。

    老板娘不知道的是,此时每一眼画面,都刺得她想逃回房间,用被子把自己遮得严实。

    “你这孩子,怎么跟我一点都不像”

    她没有解释,说不上什么心情。

    明明,看着他们开心,自己也挺开心的

    “叮叮叮——”

    微小的铃声刺破欢歌笑语的一幕,苏棠扫弦的手猛然停住,拿起手机一看,顿时跳下桌——梅丽华打来电话。

    她做手势示意先出去,一直到门口,才慢吞吞接起电话。

    对面嚷到:

    “苏棠,你个懒丫头,是不是你把花顺走了?那是给我的,你为什么要拿走?”

    夜色下,田野前,她得意笑着说:“什么你的我的,那花和我有缘,我就带走了!”

    此言一出,梅丽华直接气笑了:

    “有缘是吧,行,那就88元原价卖给你,从你生活费里扣!”

    “喂!我开玩笑的!”

    “行了行了,你们老苏家,就一张嘴硬得不像话我有事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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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桌旁的笑闹声撞进耳朵,苏棠捏着手机回来,拉住男人的袖子,声音有点闷:

    “陆砚,吉他给你,我不想唱了。”

    “半途而废?你也好意思姓苏?”

    “快点,你去唱!”

    陆砚如今哪还弹得好吉他呢?

    早忘了。

    但是为了不扫小姑娘的兴,按照印象里扫几个和旋听个响还是能打发过去的。

    呼出一口酒气,遂说道:

    “好,那就让一首开心的歌,拯救这个黑暗的夜晚!”

    苏棠呲笑一声,递过吉他。

    指尖拨动,男人的声音缓缓响起,从一开始的低沉,逐渐激烈昂扬,将气氛续了上来:

    “我想为你唱一首快乐的歌/一首让你忘了所有悲伤的歌/我们漂泊在那平庸之海/不管变成钻石或者变成尘埃”

    一首唱罢,几人适时鼓掌。

    陆砚冲门口偏了偏下巴,苏棠收到示意,便几步跑到角落,不由分说把女孩也拉过来玩。

    那一瞬间沈语棠的手在发抖,指尖蹭过苏棠手掌时,彼此愣了愣,相视一笑——

    她的指腹结着练缂丝磨出的硬茧,苏棠的虎口带着吉他弦勒出的红痕。

    “你看,”苏棠把她的手举起来晃了晃,笑得狡黠,“咱们都是手上带伤的人,怕什么?”

    “苏棠姐姐我紧张”

    “不要紧张,适当撒野有助于身心健康。”

    张野作为酒文化推广大使,拿了两个塑料杯递过来,说:

    “得适当喝酒,才有助于身心健康。你看现在,每个人都一样,这就是酒的魅力。”

    沈语棠的脸腾地红了,刚要回头看向自己的母亲,陆砚的歌声突然漫了过来。

    他靠在长桌上,吉他弦被拨得又脆又亮,声音从低哑的哼鸣渐次扬起来,像拨开云层的光: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

    “oh~自由的向往!”小黑跟着吼叫。

    “天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无牵挂”

    苏棠和声道:“了无牵挂!”

    眼前像慢电影画面,一帧一帧从沈语棠脑子里划过,众人身上都裹着云,而她自己也快要双脚离地。

    当视线和画面中的男人对上时,他笑了笑。

    这笑,具有极强的煽动性,让人飘飘然腾起、情不自禁地也跟着笑。

    “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的清澈高远/盛开着永不凋零/蓝莲花——啊!”

    陆砚故意唱走了调,给这首歌的结尾划上一个不完满的句号。

    可是,真的不完满、唱歌真的要尽善尽美吗?

    在场又有谁在意好不好听呢?

    只要你不紧张,不紧张到让众人放不开,还真就听个响就够了。

    所以,活在他人目光凝视下的朋友,歌唱吧,尽管没那么好听,可是谁又在乎呢?

    歌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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