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着尚榆晚脖子的蛊人手上一松,尚榆晚整个人都直直的摔了下去。
可她连咳嗽都来不及调整,急忙去接住倒下的承明帝。
“你还不能死,给我撑住!”
尚榆晚拉着承明帝的胳膊,想要把人拉去隐蔽点的地方,却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没用的。”
承明帝的眸子里满是尚榆晚惊慌失措的面容,“......天命......如此,不可逆转。”
尚榆晚的嘴唇抖了抖,“你明明可以不用死。”
只要萧桐和萧清纪死了,承明帝根本不必——“不。”
承明帝的声音越来越弱,“我若不死,叫她等久了,不愿再等我怎么办?”
尚榆晚微微一怔。
“罪己诏和传位诏书都藏在书案杌凳下面......对不起......我......没法亲自向世人承认......自己犯下的大错。”
承明帝声音颤抖,从怀里掏出银玉翎形簪和五彩祈福石,“对......不起......”
“是我对不住尚家,对不住你的爹娘......也对不起你。”
“......”尚榆晚忽然泪如雨下。萧清顾还在蛊人手下不断挣扎,望向尚榆晚的那双眼睛里满是泪水。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尚榆晚双目含泪,攥住承明帝的衣襟怒吼道:“我的家没了!我的家人只剩他们了!你现在道歉有什么用!!!”
“是你毁了尚家!是你毁了我!!!!!”
承明帝的双眼渐渐失焦,到最后,他抓着尚榆晚的手慢慢的松开,无力的下垂。
“我爹为了你终生自囚于燕门!我娘为了让你容得下我在家中自杀!”
“我也曾真心对你!尚家忠心大虞近百年!!”尚榆晚哭着怒吼,“你就不能对得起我对得起尚家吗!!!”
银玉翎形簪掉在地上,随着一道清脆的断裂声,簪子在尚榆晚眼中断成了两截。五彩祈福石滚落在地,沾满肮脏的尘埃。
尚榆晚的胸脯不断起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脖子那一圈火辣辣的疼。
她觉得此刻自己应当高兴才对。
罪己诏有了,传位诏书有了。萧清纪死了,承明帝死了,萧桐也要死了。
明明一切都在朝着她所期望的那样走下去,明明......
尚榆晚的心跳声在她耳边炸开,像是要跳出胸腔一般。她的眼眶很酸,却再也流不出半滴眼泪。
她低垂着头,望着承明帝灰白的面容。青丝白发纠缠不清,一同向下垂落,遮住了尚榆晚失魂落魄的神情。
她一点也不高兴。
她只觉得心痛。
痛得她想要把心剖出来——可她的心空落落的,挖出来一个空壳子,又能减轻多少痛苦?
尚榆晚感到十分荒诞。
今日发生的这一切,恍若就是一场荒谬的闹剧。
萧清序在外面听到尚榆晚的嘶吼,哪怕剧痛难忍,却还是下意识的往御书房靠过去。
“萧哥!”姬素闲赶忙把人拉回来,萧清序差点就被人一刀削了脑袋,“小心!”
白逍野的体力都快要被耗尽了,身上也受了不少的伤,握着兵器的手不断颤抖。忽然,他眼前一亮。
“臣等前来救驾!”袁玑骑着马朝这边狂奔而来,他的身后跟着一连串的侍卫。
居共澄高兴得要跳起来了。
就在袁玑带着人加入战局的时候,萧清序悄悄避开敌人往御书房赶去。萧桐轻轻将萧清纪放了下去,她手里拿着短剑,正要起身,萧清纪却死死的抓住她的衣角不肯放开。
“姑......”
萧清纪心口剧痛,口中不断吐血,双眸紧紧盯着萧桐,“姑母......为什么......明明只要,一步......”
明明只要等到把百家楼的人耗死,杀了承明帝,杀了萧清顾他们,萧桐便可以坐上龙椅。为什么偏偏是在这最后一步......!!!
他还想看见她穿上龙袍的模样,他还想看见她坐上龙椅呼风唤雨的模样......她就这么不放心他?就这么防备他?!
萧桐低头看向萧清纪,沉默不语,满眼都是心疼与愧疚。
萧清纪眼角倏然落泪。
——不。
其实从他带人去牢里救出她开始,就已经在为萧清顾铺路了。当时闯进去的时候,萧桐手里的短剑也沾了血。那神情,恍若变回了从前某一刻的模样,让萧清纪下意识忽略了她的异样。
现在的御书房里,承明帝死了,他也要死了,姑母也服了毒,命不久矣。只要他们这些人一死,外头传出什么消息还不是尚榆晚和萧清顾说了算?
萧桐不信萧清序和他的百家楼日后能完全为萧清顾所用,利用萧清纪的私兵削弱百家楼的力量,也将仇恨都拉在了自己和萧清纪的身上。
可她信尚榆晚。
萧桐相信尚榆晚会为了大虞的未来和民心,将御书房内的真相隐瞒一辈子。萧清顾为了大局,也一定不会宣之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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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为了争夺皇位,在废太子杀害承明帝之后将其亲手了结,公主殿下早有准备,在牢中给长公主下有剧毒,救驾不及,却仍成功斩杀逆贼。】
多好的借口。
多完美的理由。
萧清纪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早在不知不觉中就成为了萧清顾的垫脚石。
“......姑母......”
萧清纪一眨不眨的盯着萧桐,眼里的光芒渐渐消散。
“当年我......们初见时,你,对我......可是......真心?”
两人四目相望,一个痴狂,一个平静。
“嗯。”萧桐轻轻应了一声,“是真心。”
话音未落,萧清纪的双瞳便彻底涣散了。
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空洞的眼中是萧桐扭头离开的身影。
眼见着萧桐朝着尚榆晚走去,萧清顾一急,立马挣脱蛊人的钳制,捡了长刀,挡在尚榆晚身后,与她背对着。
“别过来!小心我......”
“晚晚!”萧清序躲开敌人的攻击,再次闯入御书房。
“大......”萧清顾被移开了注意力。
萧清序忽然双眸一瞪,“小心!”
萧清序抓着软剑冲了过来,萧清顾猛的扭头看向萧桐,只见短剑的寒光直冲着她来。萧清顾来不及反应,下意识的反攻,将手里的长刀刺了出去。
就在萧桐的短剑差一点就能划破萧清顾的脖颈那一刻,她忽然手势一偏,短剑的锋刃擦过脖颈,经过之处,连一层皮都没破。
可萧清顾的刀尖已经刺穿了萧桐的身子:“噗嗤——!”
萧清顾眼神一空,萧桐的唇角却出现了一丝笑意。她松了手,短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萧清序身形一顿。
他看见萧桐无力下垂的手想要抬起来,想要抱一抱失神的萧清顾。
可到最后,萧桐还是选择了放手。
下巴抵在萧清顾的肩膀上,口中不断溢血。
可萧桐却笑了。
“时机......正好。”
萧清顾倏然回神,拔出长刀。
鲜血四溅之时,萧桐的意识逐渐模糊,身子向下倒去。
萧清顾忽然伸手抱住了她,长刀掉在地上。
萧清顾在刹那间明白了萧桐的用意,血丝爬满了她的双瞳。
萧桐用尽全力扯起嘴角,微声道:“你做得很好。”
“当皇帝......就是得心硬......”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声息全无。
下一秒,所有的蛊人口吐黑血,齐齐倒地死去。
萧清顾的口鼻冒出黑血,她自己却毫不在意。萧清序看了她一眼,收了软剑之后走向尚榆晚,“还好吗?”
尚榆晚缓缓抬头,萧清顾与她背对而立。
“殿下。”
尚榆晚朝萧清顾的方向侧了侧头,幽声道:“你在牢中,与她说了什么?”
“......”萧清顾把萧桐轻轻置于地上,抹掉口鼻的黑血,捡起地上的长刀,“不重要了。”
她走向死去的萧清纪,用长刀割下了萧清纪的头颅。
萧清顾提着萧清纪的脑袋,问:“传位诏书,他留的有吧?”先前他们两个说什么默契之类的话,那承明帝一定早有准备。
尚榆晚的视线重新回到了承明帝的脸上,“在杌凳下面,罪己诏也在那儿。”
萧清顾从杌凳下面翻出两份诏书,走向御书房外,“大哥,你好生照顾嫂嫂,我去......”
尚榆晚忽然开口:“拿玉玺,两份诏书惹人嫌疑。”
“.......嗯。”
萧清顾听了她的话,从书案上抓起玉玺就往外走。她把罪己诏和传位诏书交到了尚榆晚的手里。
跨出门槛,萧清顾一手高高提起萧清纪那颗还在不断流血的脑袋。
居共澄被吓得气息都滞凝了一刻。
萧清顾压下心中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
“逆贼皆已伏诛,尔等还不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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