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刻的高玥，眼睛通红。她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

    “小小的小洁，真的就相信了，怕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被报复，独自承受着一切。

    直到收到绑匪的电话，我们才发现一切。这个保姆，不仅仅是虐待小洁，私底下，还跟绑匪有交易。

    她做保姆，就是在踩点，核实孩子值得不值得绑架。如果孩子家庭不好，她就会做一点时间就辞职，然后进入第二家。

    到了我家，保姆觉得可以试一试。因为我们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是从我和我先生的工作单位和穿着打扮，她觉得，我家应该也算挺有钱的。至少是值得他们冒险。

    所以，她自导自演了一场绑架。

    你不知道，整整三天，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我的小洁......”

    高玥用纸巾擦了擦眼泪，几度哽咽，稳定情绪后，继续说道：

    “我的小洁，到底遭受了什么！！！

    终于，小洁被救出了。可是，我的小洁，天真活泼的小洁不在了。

    她的脸，被绑匪划伤了。你不知道，以前的小洁，有多可爱。只要遇到小洁的人，没有人不说她好可爱。

    在医院......在医院治疗了一个多月，她的脸，才好一点，但是，疤痕永远消不掉了，会永远伴随一生。

    可是，可是......脸上的疤痕还是小的，心里的伤......

    自那以后，小洁就不敢见人，天天把自己关在家里 。不到6岁的小孩子，遭受了那样非人的折磨后，怎么能好的了呢？怎么能？！！

    你说，那些人，怎么狠得下心，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啊！！

    她不敢出门，我就一直在家里陪着她。她不说话，我就默默陪着她。我先生一下班，就会回来陪着小洁和我。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小洁好了一点。她愿意跟我和我先生交流了。但是话少了好多好多。

    她依然不愿意跟别人交流。她愿意出门，但是拒绝去人多的地方。只要人一多，她就害怕，恐慌。那种眼神，像是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恶魔。

    我不敢问小洁，那三天的经历。很有默契地，她不说，我不问。再过了半年，她情绪稳定了很多，她告诉我，她不记得那三天的事情了。

    我在心里想，挺好的，记不得，真的挺好的，那样的经历，谁都不想记得的......”

    高玥望了望窗外的人群，来来往往，各自有前进的目标。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刚开始的时候，我把家里所有的镜子都收起来了。我不知道小洁看到自己的脸，会不会崩溃。每次我看到小洁的脸，我的心就像被人扔在地面，无情踩踏。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要是考核保姆的时候，仔细一点，慎重一点，就不会这样了。

    直到有一天，小洁跟我说，让我把镜子装回来。

    你知道吗？那一刻，我是多么欣喜，我高兴呀，我的小洁敢面对了，可是，我依然害怕啊，我怕她看到自己的脸后，情况会恶化。她好不容易恢复一些。

    我跟小洁说，都习惯了不用镜子了，突然加上镜子，会不习惯的。

    你知道小洁说什么吗？她说，妈妈，没事了，我出门的时候，在外面已经看到过自己的脸了，没有那么难看吧？

    哈，她故作坚强，安慰我的样子，我瞬间就忍不住哭了，小洁帮我擦眼泪，说，妈妈不哭，小洁保护妈妈......”

    高玥哽咽着，将脸埋在手里，双肩颤抖。

    张小春将纸巾递给高玥。

    “谢谢。小洁一定要给家里装回镜子。我先生说，听小洁的。

    家里有镜子之后，我经常看到小洁对着镜子发呆。那时候，我真的好怕，我怕，怕会失去小洁。我一刻都不敢松懈。一定要每时每刻看到她的身影，我才能放心。

    小洁很聪明，她又一次发现了我。她安慰我说，妈妈，我没事的，不要看我小，我很坚强的。你要相信小洁。

    之后，我就看到小洁经常对着镜子说话，做表情。她在练习，练习怎样会脸部好看一些，会不吓到别人。她在尝试，尝试变得跟之前一样。

    她走出来了，可是，这个世间，不是每个地方都温暖的。

    小洁开始愿意单独出门了。可是，看见她的人，大人会可怜她：这个小孩的脸怎么了，这是遭受了什么？

    小孩会嘲笑她：丑八怪，这么丑，待家里不就好了，出来吓人就是你的错。

    一个，两个，多个，好多个，都这样说。

    甚至有人，开始推搡她，朝她扔垃圾。

    小洁开始做噩梦。

    她被拯救出来都没做过那么多的噩梦。被周围人嘲笑，攻击......她开始频繁做噩梦。

    为什么这世间有这么多的恶意？

    小洁已经这么难过了，为什么周围的人，还是不愿意放过她？

    小洁的情况，肉眼可见的恶化了。那段时间，我真的好害怕......

    可是，我的小洁，上天给我的恩赐，天使般的小洁，在不知不觉中，就慢慢开始恢复了。

    终于有一天，小洁跟我说，她要去上学。

    我真的好诧异。那时的我，包括我先生，都没想过，要那么早去上学，我想，再等等，等她大一点，有能力对抗这世间的恶意的时候，再去考虑上学。

    就算我的小洁，以后不读书，我和我先生也能养她，一直养她。

    但是，我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告诉她，她是要进入社会的，她要去面对的。

    我真的很矛盾。

    小洁能勇敢，我很欣慰，很开心，可是，我也怕，要是学校里面遭受到霸凌怎么办？

    我再三问她，甚至含沙射影地说学校可能会出现霸凌，她依然坚持要继续上学。

    她说，她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要在学校接受知识的，她不希望以后的自己什么都不会。

    你说，才6岁的小孩子，为什么可以那么懂事？那么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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