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旋即一晃手,熄灭火焰,抓住金刚杵,问:“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郑定海道:“我看到了小六在打坐,背后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看起来像个和尚,手里拿着个碗样的东西放在小六脑袋上。”
仁智道:“我看到了天罗送来的那人。”
道正道:“我看到个房间,看起来像是招待所。”
其他几个在场的警察则纷纷表示什么都没看到。
我点了点头,又拿出一张黄裱纸,画上圆道的样子,又画了一个嘎巴拉碗。
郑定海和仁智不约而同地道:“就是这个(他)。”
一个说的是碗,一个说的是人。
旋即两人脸色都变了,郑定海说了一声“圆道”,仁智说了一声“嘎巴拉”。
我说:“郑公子说得没错,果然是圆道对他下的手。这个圆道自称来自川中峨嵋峰的古刹,现在看怕是假的。”
郑定海道:“你说他是密教僧?那为什么要伪装成汉传和尚?”
我说:“藏头露尾,必有图谋,要是心中没鬼,直接亮出密教僧的名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看京中有好些仁波切,连个庙都不挂,过得也相当不错。不管有什么图谋,抓到就是了。来,道正大师,借你中指尖血一用。”
道正二话不说,咬破中指递过来。
我用金刚杵尾端在伤口上一沾,道:“道正大师看到的,就是圆道现在所在的位置,我以金刚杵作引,便可以索定追查。他很可能会心生感应而逃走,不过只要有这金刚杵在,无论他逃到哪里,我都能找到,如果没有差错,年前一定能抓到他,只是密教僧精通尸身法,手段诡异,不太好捉……”
说到这里,我瞟了在场的几个警察,没再说下去。
郑定海会意,问:“为什么道正大师可以看到圆道的位置?用他的指尖血还可以追踪?”
我说:“圆道在这里毕竟是外人,想要把郑公子弄进来不容易,必然要有寺里的内部人接应才行。道正大师就是那个接应的。”
道正大惊,连忙道:“真人,我跟这个圆道不认识,而且我是来承包玉福寺的,以后要长久经营寺院,正正经经赚钱,助仁智大师专心修行,绝不会去参加绑架这种违法犯罪行为。”
我说:“你当然不会有意参加,但却会无意参加。这个圆道有迷神控念的外道手段,可以迷惑人的心智,令人不自觉做出自己平日不会做的事情。他想要选要内应,一要熟寺内环境,二要夜里行动不会引起别人警觉。寺内僧众除了仁智方丈外,都是十几人一间房,夜里出去容易引起其他仍的注意,而仁智方丈大名在外,他也不敢对方丈施展这种外道手段,倒是道正大师你是外来的客人,肯定单独居住,又因为过了年就要承包玉福寺,这段时间肯定对里里外外都摸得清楚,正好合用。我问你,最近几天你有没有觉得头痛眩晕,偶尔还会心跳加快,不自觉心慌心乱,有时走走路还会愣一下神,忘记自己要往哪里去?”
道正震惊道:“对,对,从前天起就这样了,我还以为是身体闹了什么毛病,打算过完年去医院检查一下。怎么,我这是被人暗算了吗?”
我说:“这是中了迷神控念手段的不适表现。嘿,他们最终选择玉福寺,主要还是与你有关系。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寺里应该会有人过后说看到你夜里出去领人进来,这都是安排好的。你是跟我一起进京的,把你卷进这事里来,过后做为替罪羊往外一抛,就能攀扯上我,甚至是高天观。真是好算计。”
道正一脸惭愧道:“真人,是贫僧无能。”
我说:“你是正经和尚,不懂这些,中了招也很正常,对方特意算计你想躲也躲不过,这事我会同圆道去算,你不用往自己身上揽,安心就好。郑先生,我这就去抓圆道,需要一辆车。”
郑定海道:“开来那辆给你,车上还有通行证。走吧,我送你上车。”
他当先便往外走。
我托着金刚杵跟在后面。
一路出了寺院,来到车旁,郑定海把钥匙交给我,看着我上车发动,这才敲了敲车窗,等我摇下来,便道:“圆道要是被捉回来的话,最多也就判几年,真要跟密教有关系的话,可能事情还会变得更复杂。我这个一辈子没什么大局观念,这次也不会需要,道长你送他往生极乐吧。”
我说:“真要背后有阴谋,直接除掉不太方便,更何况他们还算计了我,显然有更大图谋,抓回来仔细审一审更好。”
郑定海道:“我父亲虽然退下来了,但故旧仍在,这次的事情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要是能问出什么情报或是拿到什么证据,尽管交给我,我帮你递上去。”
我思忖片刻,道:“无论拿到什么,我都会交给你,递不递上去,你自己决定,这个人情留着吧。”
郑定海看着我,突然笑了一下,在身上摸了摸,问:“你有烟吗?”
我说:“贫道自修行有成,便断了六欲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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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定海问:“什么欲望享受都没有,这人活着还有什么奔头?”
我说:“修行本身就是乐趣。我看典籍提到人可以成仙,便想试一试。”
郑定海有些意外,道:“你想成仙?认真的吗?我只在小说里看到过这种提法,这个年代了现实世界还有人想要成仙?”
我说:“不仅有,而且还很多。地仙府本就是一群为了成仙什么都能做出来的人建起来的,如今的地仙府九元真人个个都以成仙为人生目标,三仙观里的妙玄仙尊就是其中之一。但是他们走的都是歪门邪道,我自然不会走。仙途繁难险峻,当从直中取。不过……”
说到这里,我一抖袖子,便飞出一盒烟来,正落到郑定海手里。
“你想从我这里要包烟却还是能满足的。”
郑定海看了看,道:“外烟啊,你这在世神仙倒是挺时髦的。”
我说:“在香港时,善信送的,进京时特意带上送人。赵开来那里拿了一条。”
郑定海道:“神仙也走人情啊。”
我说:“行走人世间,没人情怎么走得开?我还不是真神仙,就不能摆那个真神仙六亲不认的谱,该结交的人得结交,该走动的人情得走动。”
郑定海道:“我听说你在金城的时候拒绝进高天观,现在一看,我倒是替高天观可惜了,如果这辈高天观由你来执掌,一定能兴旺发达,真正成为全国数得着的大观。”
我说:“这不是师傅想要的。”
郑定海便没再说,拆开包装,倒了颗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离开车窗,冲我摆了摆手。
我便即一踩油门离开玉福寺,在车上打了个电话,然后出京城,入燕地,至涿鹿,便在距县城五里处的叉道口停下来。
早有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守在这里。
我方一停车,便有个裹着老旧棉大衣的男人从面包车上下来,急跑几步来到车旁,敲了敲车窗,道:“兄弟,有火没有?”
我摇下车窗,伸指一搓,点起火来递过去。
男人怔了一下,便从耳朵上摸下个烟卷来,凑到指头的火上点燃,笑道:“真人,还真给我个火啊。”
来人是六指。
我说:“大过年的,让你不着消停,要个火哪能不给。这次进京过年,没让你一起去,你有没有不高兴?”
六指道:“一开始听说师傅和建国都去了,我心里挺不舒服的,难受了好几天,甚至还想着要不就这么算了,在金城这一块几年就能刨出我一辈子的吃食,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当初拜师入门第一课,贪字底下跪三天,做老千得知足最不能贪,我这是犯了贪心,不知进退,按师傅的话说,将来肯定翻船,好一好断掉绝艺,不好的话大约是得把命搭上去了。可这想了几天,都拿定主意了,一接到真人您传来的信儿,我就立马又活泛了,进京过年当然重要,可给真人做事更重要,真人这是信得着我,我要是不懂这个,也不配给真人做事。”
我说:“我不瞒你,如果以后就在高天观门下做事,那这次进京过年意义重大,能不能参加上,将决定你们的将来,你要是实在想去,这事我找别人做,你可以进京。”
六指道:“人各有命,不是我的不能强求。师傅的教导我记着呢。”
我便推门下车,道:“往川中方向开三天,间中找两个县城住下,让人看到这辆车,三天一到就往回返,到京城郊区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六指二话不说,将大衣一脱,露出里面穿着的粗布棉道袍,上车发动便要走。
我按住车门,道:“高天观,神仙地,将来重振声威,有人做大旗,有人做面子,有人做里子,你是江湖草莽的性子,做这个里子不会亏,只是这辈子都不得安闲,你做不做?”
六指毫不犹豫地道:“做,跟师傅学了一身的千术,再让我去过老实日子,我也过不惯。”
我点了点头,摸出一枚山鬼花钱扔给他,道:“这花钱总共只有五枚,第一枚我师兄周成给了赵开来,第二枚是你的了。这是个承诺,你可以留着,也可以拿来换样东西。”
六指问:“什么东西?”
我说:“什么东西!”
六指大笑,道:“什么东西都不换。”
又指了指前方的县城,道:“中原逐鹿,好兆头。真人,我走了!”
我目送着六指的车消失在视线尽头,方才换了小五的样貌,开了面包车转回京城。
至城郊弃车,扒了辆过路的大货车进城,旋即就近借了辆自行车骑着来到三仙观附近,换上妙玄仙尊样貌,翻墙进观,潜入三仙神像后的地室。
明道不在。
我大大方方地躺到床上默数十息入睡,然后阴神出壳,便在三仙观内四处游逛。
这一游倒是看出来了。
三仙观的地下比地上更复杂。
大大小小的地室连环相依,几乎将整个三仙观下方都掏空。
这么大的工程量显然不可能是建国后搞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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