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月前。
长乐283年七月,武洲皇朝,乾陵之地。
将这片位于山谷盆底之间的美景尽收眼底,男子温润淡漠的眼眸中却不起波澜。
片刻,一道月白长袍的身影步伐轻盈地登上楼阁,在来到男子身后时又不禁放缓了脚步,白衣浮动,男子明知他至,却未曾回眸。
“他,怎么样了?”透过半开的窗扉,宁千玄一眼就看到其中的青年尚在沉睡,看起来并不比上一次见到好上多少,“你该不会真的要照他说的做吧?!”
两人之间安静了片刻,徐若清自天际收回了目光,仿佛轻叹般道:“我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呢?”
自林岚从东林山苏醒离开,徐若清便断了极冥花的来源,不得不与邵衍一起过回了四处奔波生死一线的日子,直到他收到了一封信才留下邵衍继续寻找,而他如信中所说来看岑吟的情况。
那日雪域盛典,他借典礼与萧家家主萧潇碰面,林岚参加寒门海选前给予他的极冥花已经尽数炼为丹药,原本以为能支撑许久,没想到萧潇在丹药上动了手脚。
东林药老、东海丹门、甚至皇朝四扇门,还有许多人,谁都在短时间内束手无策,想必萧潇也不会给他更多的时间。
“我已经去了书信与他相见,”徐若清抬手制止了宁千玄劝说的话,“近来东海风波四起谁都不想安分,我离开的日子里,帮我照看好父亲和金铃。”
“这边的事情你放心,”宁千玄得了开口的机会不无担忧道,“那些人狡诈狠辣,不论承诺你什么,千万别相信。”
徐若清淡淡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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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求于人,即便约见地点是北武境内又只给出了极短的时间,徐若清也只有日以继夜地赶去。
雨顺城中小雨纷飞,玄天门虽然被大闹了一番逐渐失去它作为一流势力的地位,可暂且还无人敢轻易动他。
面目白皙完美的男子依窗而坐,这里在城中属于偏僻之地,却能一眼见到玄天所在的那座山。
徐若清抵达时,他第一眼看到的亦是玄天门,一瞬间霞城何为传来的讯息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不知今年玄天中的枫红里,又饱饮了多少人的血。
“听闻送寒追杀你的另一位弟子三万里,就是从这玄天门开始,”萧潇收回目光,对上身后白衣翩跹的男子清清泠泠的眼眸忽地笑了一下,“你说若他知道你能为他的师兄甘愿受制于人,却连一点修炼资源都吝啬于用在他的身上,他会不会很失望?”
自然失望至极吧,若非如此,明明已经回到东林山,又岂会不辞而别。
徐若清将脑海中被他用以培育极冥花的少年埋葬入了记忆深处,淡然而道:“说吧,要我怎么做?”
萧潇笑着,“你还真是无心无情。”
他的面前递来了一枚丹药,萧潇一言不发只笑看着他,徐若清没有多少犹豫便吞入腹中,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萧潇忽然打了个响指,一阵阴寒的气息猛然自体内爆发,似乎要将经脉冻结,刺骨的寒冷仿佛化作利刃在体内柔软的脏器上切割。
徐若清指尖一僵,随着剧痛愈演愈烈,他终于轻微地颤抖了一下,扶着桌案慢慢弯下了身子。
又一道响指的声音传来,剧痛消失,但余韵似乎仍在,萧潇听着徐若清紊乱的喘息声笑了笑,“别在意,我就试一下,毕竟您声名在外我也得留个心,日后只要不忤逆我的意思我不会再发动禁制。”
徐若清垂着头没有看他,被冷汗打湿的长发贴在他的脸颊,片刻后,当他再度抬眸看去时,萧潇已经不在了,只有桌案上有着一个白色瓷瓶。
“客官,”屋外传来了敲门声,“您朋友说这里已经可以收拾了,麻烦您结下账!”
徐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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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284年二月,天阙北辰。
战奴反抗战师的,曾有过,最后下场可怖,杀了战师的不曾有过,但想必不会更好。
那个人林岚在进入五环时见过一个虚影,这是战王,天阙的巅峰,北辰境内唯此一名,也正是北辰天君。
对于天君要带走林岚之事冯山海自然没有异议,田栎已死,他的所有战奴都归了他,至于林岚,他没田栎的野心,还不想养虎为患。
刚被端上桌的鸭子撒口没,看来这一身锁链暂时还去不掉了,再度失去自由的林岚除了对自己的一小点同情没有任何其他念头,如果战王想杀他怎么都是逃不掉的,至少前往断头台的马车还算舒适。
也许是对此种情形已经习以为常,林岚甚至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
没想到还能有一觉睡到自然醒的时候,林岚刚伸了个懒腰,一听到锁链摩擦的声音,顿时又没了兴致。
待他坐起身,才发现天君不愧是天君,就算给他分个小角落都比田栎的宅子要奢华许多。
床是那种大的至少能睡五人还不拥挤,屋子宽敞得一个房间就有他在平城林家的居所那么大,支起的窗外一枝金樱探进头来,屋外水声阵阵,想必景致一定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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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处陌生的环境,林岚下意识地运转功法确认自身情况,然而功法才开始运转,他浑身便是一阵凌迟般的痛楚,并且原本的那点愿力亦是涓滴不剩,林岚不禁呆了呆,抬头看向窗外。
他这辈子跟乐天境是有什么仇什么怨吗,还给不给人机会了?!
“喂,你在做什么!”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少年一把拽住了林岚的手臂,然而后者还在孜孜不倦地把脑袋往柱子上撞去。
“别拦我,与其生不如死,还不如趁早死个干净!”
“什么要死不死的,大人才不是这样的人!”
少年几乎要拽不住林岚,不过在他眯着眼看去时,突然双手一松,林岚一时没收住力道,脑袋一下子磕在挡在柱子前的手背上,一瞬间,他立刻捂住了额头控诉道:“你这是想救我还是谋杀我啊!”
少年懒得理会林岚,蹲着身子收拾起瓷器碎片来。
“怎么是你?”林岚这才看清了少年的模样,正是那天跟在青溟殿老人身后的那位战奴。
少年将碎片捡拾到托盘里,抬了下眼眸道:“大人买下了我,他看你实在羸弱,所以让我来保护你。”
“羸弱……”林岚面皮微微一抽,好歹是克制住了动手的冲动。
“我叫秦凡,你呢,怎么称呼?”
林岚张口就道:“张小白。”
……
秦凡打扫好了摔碎的瓷碗,又重新给林岚端了些其他食物来,林岚随手端起一杯羹,不禁一愣,旋即嗤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你一次见这些好东西乐傻了吗?”秦凡想到不久前他们是一样的境遇,如今又同样被天君带了回来,对林岚话语间不免熟络了起来。
林岚笑的是天君奢靡,即便是给他们的住处也是奢华内敛别具一格,饮食更是讲究至极,纵然是断头饭,那也一定是林岚这辈子吃过最好的一顿。
秦凡看着林岚丢开汤匙几口喝完精心熬制的羹,忍不住暗道:“暴殄天物!”
一连吃空了好几个碗碟里装点精致的食物,林岚才感受到了一点胃里有货的舒坦,问秦凡道:“天君要你来保护我,想必也对我的命没什么兴趣,你可有听说他是想让我做什么吗?”
“这就是我最不明白的地方,”秦凡挨着林岚坐在水池边,皱眉苦思道,“你说你除了相貌好点,到底还有哪里能值得天君看重的地方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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