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虚空,万籁俱寂。
先前百位道祖倾尽全力、燃烧道基所引发的惊天大战,其残留下的大道余波与法则碎片,本应在此地肆虐亿万年方能平息。然而此刻,这片战场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死寂,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一切波澜都轻柔地抚平。
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此地变得模糊不清,因果的丝线断裂,命运的长河干涸。
超脱者,这位自称为“墙外之人”的神秘存在,正心满意足地端详着手中那幅徐徐合拢的画卷。
画卷古朴,其上并无任何具体的山水人物,只有一片深邃到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混沌色彩。然而,若有生灵能窥其内里,便会发现那其中自成一方世界——“万道囚笼图”!
图中,鸿蒙道君、玄元始祖、万古佛主、始祖魔神……一位位曾经叱咤风云、俯瞰诸天的道祖级存在,此刻皆如同画中之景,被牢牢地禁锢在那二维的平面之上。他们或愤怒咆哮,或绝望嘶吼,或道心崩溃、神情麻木,但无论他们如何挣扎,都无法撼动画卷的边界分毫。他们的神通、他们的道,乃至他们的存在本身,都被降维打击,化作了这画卷上一抹微不足道的色彩。
“呵呵,又是一批不错的藏品。”
超脱者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收藏家欣赏稀世珍宝时的满足与愉悦。他的身形笼罩在一层迷蒙的光晕之中,看不清具体的样貌,只能感知到其散发出的那种超然物外、视万物为刍狗的漠然气息。他并非强大,而是“位格”上的碾压,如同三维生物看待二维画作,画中人的喜怒哀乐、生死存亡,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有趣的消遣。
“将这些自诩为‘道之尽头’的生灵,永恒地禁锢于此,观察他们从巅峰到绝望的每一个瞬间,实在是这无尽枯燥的‘墙外’时光中,为数不多的乐趣啊。”他轻声自语,仿佛在品味着一杯陈年的佳酿。
他收走了百位道祖,抹平了此地的一切痕迹,这片混沌虚空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片被采摘过的果园,再无逗留的价值。他准备离去,返回那不可知、不可测的“墙外”之地。
然而,就在他即将转身的那一刹那,一道平静得不起丝毫波澜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响起。
“确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
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混沌,直接响彻在超脱者的心底。
嗡——!
超脱者的身形猛然一滞,那包裹着他的迷蒙光晕剧烈地波动起来,显示出其主人内心翻起的滔天巨浪。
他……竟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靠近!
这怎么可能?
他可是超脱者,是“观察者”,是立于“墙”外的存在!本源真界内的一切,于他而言都应该是透明的、无所遁形的。他可以随意降临,随意拿捏此界最顶尖的道祖,视他们如蝼蚁、如藏品。可现在,竟然有人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而他,毫无察觉!
这感觉,就如同一个正在欣赏蚂蚁搬家的人,突然发现其中一只蚂蚁,不知何时已经爬到了他的肩膀上,正平静地注视着他。
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惊悚”的情绪,第一次在他那早已古井无波的心湖中浮现。
他僵硬地、一寸一寸地转过身。
只见在他的身后不远处,静静地站立着一名白衣青年。
青年黑发披肩,面容俊朗无俦,双眸深邃得如同两片最本源的混沌,其中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喜、没有怒,没有悲、没有乐,只有一种极致的“无”。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却仿佛与整个混沌虚空融为一体,又仿佛独立于一切概念之外。他既是“存在”,又是“不存在”;既是“此地”,又是“无穷远”。
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源自生命最本源的恐惧感,瞬间攥住了超脱者的心脏。
“你……你……”超脱者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干涩与颤抖,“你便是那个……异数?那个苏醒的……大道意志?”
他想起来了。在收走那些道祖之前,他曾“观察”过这片虚空的历史片段。他看到过这个白衣青年一指抹除“三体至高文明”,看到过他让诸天神佛尽皆跪伏,更看到过他与那创世神黑暗面的短暂对峙。
当时,他只当这是一场更为精彩的大戏,一个更为稀有的“藏品”。他认为,这个所谓的“大道意志”,终究也只是这“墙内”世界的产物,无论其表现得多么不可思议,其本质也超脱不了这方天地的桎梏。
然而此刻,当他真正面对面地站在这白衣青年面前时,他才惊骇地发现,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这不是戏中人!
这……是与他同等,甚至……超越了他的存在!
“大道意志?”剑无尘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似乎蕴含着一丝怀念,一丝自嘲。他轻声道:“那不过是吾于红尘中的一道身份罢了,如梦幻泡影,如今,梦醒了。”
“你……你想做什么?”超脱者握紧了手中的“万道囚笼图”,这件他用来收藏玩物的至宝,此刻成了他唯一的倚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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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剑无尘的目光越过超脱者,仿佛看到了画卷中那百位道祖绝望的脸庞,他缓缓道,“吾本欲寻一清静之地,静待人性消磨,回归‘道’之本源。然,汝之所为,扰了此地清静。”
超脱者心神剧震,他从对方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不悦?
不对!不能坐以待毙!
此等存在,绝非言语可以打动!唯有先下手为强!
“管你是大道意志还是什么东西!在这‘墙’内,终究要受此界法则束缚!给吾……进来吧!”
超脱者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他猛地将手中的“万道囚笼图”向前一展!
哗啦啦——!
画卷瞬间展开,遮天蔽日,无限延伸。那画卷上的混沌色彩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释放出足以吞噬一切、将三维拉入二维的恐怖吸力!
这股力量,无视空间,无视时间,直接作用于“存在”的概念之上。只要你“存在”于这片虚空,就会被它捕捉、锁定,然后无可抗拒地被拉入画中,化为永恒的收藏品!
百位道祖便是如此中招,毫无反抗之力!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道祖绝望的吞噬之力,剑无尘的身影却依旧静立原地,纹丝未动。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平静地注视着那无限扩张的画卷。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万道囚笼图”的吞噬之力确实已经笼罩了剑无尘,但画卷与他之间的距离,却仿佛被拉伸到了一个无限遥远的程度。
明明他就站在那里,近在咫尺。
可无论画卷如何延伸,吸力如何狂暴,都无法将他拉近分毫。他就如同一个绝对的、永恒不变的坐标原点,而整个“万道囚笼图”所创造的吞噬空间,都在以他为中心,向着无穷远处退去。
他与画卷之间,隔着一个“无限”。
“这……这怎么可能?!”超脱者失声惊呼,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与不可置信的神情。
“万道囚笼图”的力量是基于“概念”的,是降维的打击。理论上,只要被锁定,就不存在距离的问题。可眼前这个白衣青年,他的“存在”本身,似乎就定义了“无限”!他的身躯,就是无限遥远的距离!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超脱者的认知范畴!
“汝之画,甚是有趣。”剑无尘淡淡开口,仿佛在评价一件凡间的艺术品,“画中可成世界,亦可囚禁大道。然,汝可知,何为‘大’?”
不等超脱者回答,剑无尘缓缓抬起了右手,伸出了一根食指。
那是一根完美无瑕的手指,指尖莹白如玉,上面没有任何神通波动,没有任何法则流转,甚至没有任何力量的气息。
它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手指。
然而,当这根手指出现时,超脱者的灵魂却在疯狂地尖啸、示警!一股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一切感知!
逃!必须逃!
这个念头如同本能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可是,他动不了。
不是身体被禁锢,而是他的思维、他的念头、他所有关于“逃离”的概念,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根手指,向他轻轻地点了过来。
这一指,很慢。
慢到超脱者可以清晰地看清它运动的每一个轨迹。
但同时,这一指,又覆盖了一切。
它点向的是“现在”,却同时出现在了“过去”与“未来”。它点向的是“此地”,却又遍布于上下四方、古往今来、一切时空、一切维度!
在超脱者的感知中,整个混沌虚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这一根无限放大的手指。
它就是天,它就是地,它就是道,它就是一切!
无处可避,无可抵挡!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避无可避”!
“不——!”
超脱者发出了生平第一声,也是最后一声绝望的咆哮。他疯狂地催动“万道囚笼图”,试图将这件至宝挡在身前。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那根手指,仿佛穿透了虚妄,直接点在了他的“本源”之上。
啵。
一声轻响,如同水泡破裂。
指尖落下。
超脱者身上的迷蒙光晕瞬间破碎,露出了他那张因极度惊恐而扭曲的脸。紧接着,他的身体如同被戳破的气球,所有的力量、所有的道、所有超然物外的位格,都在这一指之下,被瞬间击溃、瓦解、奔流而出!
“噗——!”
一口蕴含着“墙外”气息的本源之血喷出,超脱者的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仿佛一盏随时都会熄灭的残灯。他整个人软倒下去,眼神涣散,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茫然。
他……被一指重创!
而那幅悬浮于空中的“万道囚笼图”,也因为失去了主人的力量支撑,光芒暗淡,从空中飘落下来。
……
画卷之内。
百位道祖正承受着被降维的无尽痛苦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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