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乔站在观测站的临时实验室里,手指悬停在数据板发送键上方。窗外,寒芒星的黎明刚刚露出一线微光,将荒原染成铁锈色。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发送键。
"消息已发送。"007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加密确认:莱恩已接收。"
"他相信了吗?"林乔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她已经三天没合眼了,自从逃到南观测站后,所有时间都花在了两件事上:完善抗辐射配方和策划营救雷克的计划。
"初步分析:对方接受了表面信息。但莱恩的回复模式显示39%的欺骗概率,建议保持警惕。"
林乔走到窗前,看着远处地平线上矿井的轮廓。三天前,当抵抗组织成员带着受伤的雷克返回时,公司部队伏击了他们。雷克为掩护其他人撤退,再次被俘。这一次,莱恩学聪明了——雷克被关在矿井附近的加固设施里,二十四小时重兵把守。
"播放莱恩的回复。"
007重放了那段录音:"'林医师,您的明智决定令人欣慰。正午12:00,矿井入口交接。您带来完整配方,我们释放雷克先生。诚信交易,既往不咎。'"
林乔冷笑一声。诚信交易?莱恩的声纹分析显示明显的欺骗迹象。这个"交接"百分之百是个陷阱。但有时候,踏入陷阱反而是最佳策略——只要你提前准备好剪刀。
门轻轻打开,卡尔探头进来:"准备好了吗?他们都在等你。"
观测站的会议室里挤满了人——抵抗组织的核心成员、从基地逃出来的平民、还有那些被雷克秘密保护的辐射病孤儿。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乔身上,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期待。
"决定了吗?"老矿工马科斯问道,他是雷克的老部下,现在领导着抵抗组织。
林乔点点头:"按计划b进行。我带着'配方'去交接,你们同时从地下通道突袭矿井控制室。"
人群中传来不安的低语。这个计划风险极高,但正如林乔反复强调的,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公司的核心激活程序已经进入最后阶段,辐射值每小时都在上升。再不行动,整个寒芒星都将变得无法居住。
"你确定那玩意儿有用?"马科斯指着林乔放在桌上的金属箱,里面装着她要交给莱恩的"完整配方"。
"足够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林乔轻敲箱子,"表面上是抗辐射药剂配方,实际上包含了一个小惊喜。"
卡尔咧嘴一笑,机械臂兴奋地发出咔哒声:"emp发生器,足以瘫痪方圆五十米的所有电子设备十秒钟。"
"十秒够我们做很多事了。"林乔环视房间,"但记住,首要目标是阻止核心激活程序。没有那个,莱恩的威胁就少了一半。"
马科斯严肃地点头:"a队负责控制室,b队去救雷克,c队......"他看向那群安静的孩子,"负责保护小家伙们撤离到安全距离。"
一个瘦小的女孩——米拉,林乔最早治疗的孩子之一——怯生生地举起手:"我们能帮忙。我们不怕辐射。"
林乔蹲下身,平视着女孩的眼睛:"我知道你们很勇敢。但这次的任务是保护好自己,好吗?等一切结束,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来制作真正的解药。"
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型扫描仪,展示给所有人看:"最新发现:这些孩子的血液中含有与雷克相似的抗体,只是浓度较低。一旦我们获得核心样本,就能合成出针对所有人的治愈剂。"
这个发现是三天前偶然得到的。当林乔为受伤的抵抗组织成员检查时,注意到那些在辐射区长大的孩子对高辐射环境表现出异常的耐受力。进一步检测揭示了令人震惊的事实——他们体内都有类似雷克的抗体,只是不如他的强大。
"所以星之子不止一个?"卡尔好奇地问。
"也许从来就不止一个。"林乔回答,"寒芒星一直在试图保护它的孩子,只是方式我们之前没能理解。"
会议结束后,人们各自去做准备。林乔回到临时实验室,做最后的检查。她颈后的神经接口隐隐作痛——应急协议的副作用开始显现了。再过几小时,007系统将不得不进入强制冷却期,她将失去增强的感官和计算能力。必须在这之前结束一切。
"007,最后确认计划时间线。"
全息投影在她面前展开,显示出一系列精确到秒的行动步骤。从她踏入交接地点开始,到马科斯的队伍突袭控制室,再到emp激活的精确时刻......每一个环节都必须完美衔接。
"警告:成功率估算仅为67.3%。主要风险点:莱恩可能提前识破伪装;矿井守卫数量超出预期;emp效应可能不足以瘫痪核心控制系统。"
"够高了。"林乔关闭投影,"有时候,你必须赌一把。"
她打开冷藏柜,取出三支蓝色药剂——真正的成果。这些药剂融合了雷克的抗体、星辉草提取物和她最新发现的孩子们血液中的稳定因子。理论上,它们不仅能抵抗辐射,还能逆转已有病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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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疗效果验证了吗?"007问道。
"只在体外测试过。"林乔将药剂小心地藏入特制的腰带暗格,"希望今天不用验证实战效果。"
她最后环视这个临时实验室。无论今天结果如何,寒芒星都不会再是原来的样子了。要么自由,要么毁灭。
......
矿井拘留室里,雷克数着墙上的刻痕计算时间。四道新刻痕,意味着他被转移到这里已经四天了。莱恩的"审讯"很有技巧——足够痛苦,但不会造成永久伤害。公司还需要他活着,作为引诱林乔的诱饵。
铁门打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雷克抬起头,预期看到莱恩或某个警卫,却意外地看到了霍克斯。矿区主管独自一人进来,脸上的疤痕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更加狰狞。
"来欣赏你的惨状了?"雷克嘶哑地问,试图掩饰自己的惊讶。
霍克斯没有立即回答。他反常地检查了角落的监控摄像头,然后做了个奇怪的手势——摄像头指示灯立刻熄灭了。
"时间不多了。"霍克斯的声音比平时低沉,"莱恩今天下午就会启动核心。一旦进入最终阶段,没人能阻止。"
雷克眯起眼睛:"你突然关心起寒芒星的未来了?"
"我一直关心。"霍克斯的表情变得复杂,"只是方式不同。"他卷起袖子,露出手臂内侧——那里布满了与雷克相似的纹路,只是颜色更深,几乎呈黑色。
雷克倒吸一口冷气:"你也是......"
"第一个'星之子'。"霍克斯的嘴角扭曲成一个苦笑,"二十年前,在第一次核心测试中。公司发现了我,把我变成了他们的实验品。"他放下袖子,"当你的纹路出现时,我以为他们会杀了我,用你替代。但他们决定......保留我们两个。"
雷克的大脑飞速运转。霍克斯是星之子?这个折磨了他多年的仇敌,竟然和他有着相同的命运?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
"因为今天一切都会结束。"霍克斯靠近一步,"莱恩已经下令,交接完成后立即处决你和医师。核心激活后,所有'受污染'的居民都会被清理——包括那些孩子。"
雷克的手攥成拳头,锁链哗啦作响:"你打算怎么做?"
"给你一个机会。"霍克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装置,迅速解开了雷克的束缚,"我在地下管道c-7区藏了武器。医师的计划很勇敢,但不够。"
雷克活动了下重获自由的手腕,警惕地问:"为什么要帮我们?"
"不是帮你们。"霍克斯的眼中闪过一丝雷克从未见过的情绪,"是帮寒芒星。这颗星球选择了我们,而我们都辜负了它。"
远处传来警报声。霍克斯迅速重新锁上镣铐,做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记住,c-7区。医师到来前一小时。"他离开前最后看了雷克一眼,"别辜负她。她比我们任何人都更理解星辉的意义。"
门再次关上后,雷克陷入沉思。霍克斯的话有多少是真的?这是另一个陷阱,还是真正的转机?无论如何,有一点是确定的——林乔正走向危险,而他必须想办法警告她。
他看向小窗外逐渐升高的太阳。正午很快就要到了。
......
林乔调整了一下颈部的防护围巾,走向矿井入口。她特意穿了与初到寒芒星时相似的制服,带着显眼的金属箱。一切都要看起来像是她认输了,准备妥协。
矿井入口处异常安静,只有风卷着红色沙尘呼啸而过。她的扫描仪显示周围至少有二十个热信号隐藏在建筑和矿车后面——莱恩的伏兵。
"007,状态报告。"
"系统运行稳定度71%,预计还有4小时12分钟至强制冷却。检测到多个武器能量信号,建议保持警戒。"
林乔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热信号出现在扫描仪上——卡尔!那个少年不知怎么潜入了矿井外围,正沿着一条隐蔽的路线移动。按照计划,他应该和马科斯一起在地下通道等待突袭信号。
"卡尔偏离预定位置。"007确认,"他现在接近矿井东侧通风系统。"
林乔强忍着没有转头去看。卡尔一定有他的理由,现在她必须专注于自己的角色。
"林医师,守时是美德。"莱恩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公司代表站在矿井入口处,身后跟着四名全副武装的警卫。他穿着考究的灰色西装,在荒凉的矿区显得格格不入。
"雷克在哪?"林乔直接问道。
莱恩微笑:"急什么?先让我们看看你带来的......礼物。"
林乔举起金属箱:"完整配方,包括抗体稳定技术。我要先见到雷克。"
"真是感人。"莱恩做了个手势,两名警卫押着雷克从矿井阴影处走出来。
雷克的状态比林乔预想的更糟——脸色苍白,嘴角有干涸的血迹,走路时明显忍着疼痛。但他的眼神依然锐利,在看到林乔时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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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本可以离开的。"他嘶哑地说。
林乔摇摇头:"我们谈好的条件,莱恩先生。配方换雷克自由。"
莱恩假惺惺地笑了:"当然,当然。"他伸手要拿箱子,"先让我验证一下——"
"同时交换。"林乔后退一步,"我数到三,你放人,我给箱子。一......"
莱恩的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又恢复了假笑:"如你所愿。"
"二......"
警卫松开了雷克,但他没有立即走向林乔,而是微微摇头——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警告。
"三!"
林乔将箱子滑向莱恩,同时雷克猛地扑向右侧。就在箱子离开她手的瞬间,卡尔的声音通过007的通讯链接传来:"现在!"
一道电磁脉冲从矿井东侧爆发,精确命中箱子。它轰然炸开,释放出的emp波瞬间瘫痪了方圆百米内的所有电子设备。灯光熄灭,武器系统失效,连莱恩的植入式通讯器都爆出一阵火花。
"行动!"林乔大喊,同时冲向雷克。
整个矿区瞬间陷入混乱。马科斯带领的抵抗组织成员从各个隐蔽点涌出,而莱恩的警卫们挣扎着重启武器系统。林乔抓住雷克的手臂:"能走吗?"
"比看起来强。"雷克咬牙站起来,"霍克斯说——"
"霍克斯?"林乔一边扶着他向预定撤离点移动,一边惊讶地问。
"没时间解释。他说c-7区有武器,还说莱恩计划在核心激活后清洗所有人!"
林乔的血液几乎凝固。这比他们预想的更糟——莱恩不仅要资源,还要灭口。
"计划变更。"她果断决定,"我们去c-7区。卡尔!"她通过007的临时链接呼叫少年,"按备用方案执行,带孩子们去安全区!"
"收到!"卡尔的声音断断续续,emp影响了通讯,"小心,医师!莱恩他——"
通讯突然中断。林乔和雷克刚拐过一个拐角,就听到身后传来愤怒的吼叫声和重启的武器系统嗡鸣声。莱恩已经恢复了部分控制权,追捕即将开始。
"这边。"雷克拉着她进入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霍克斯说c-7区通向核心控制室的后门。"
他们在黑暗的通道中艰难前行,远处传来交火声和爆炸声——抵抗组织正与公司部队激战。林乔的神经接口因过度使用而灼痛,但她咬牙坚持着。必须阻止核心激活,必须救出所有人。
尤其是现在她知道,那些孩子——那些被遗弃的、被恐惧的辐射病孤儿——才是寒芒星真正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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