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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13章 无忧无律(18)
    嵩山少室阙的地宫比想象中更深,石阶两侧的壁龛里燃着长明灯,灯油的气味混着淡淡的檀香,在潮湿的空气里凝成一种奇异的肃穆。吴忧踩着青石板往下走时,每一步都能听见回声,像是有人在身后重复着他们的脚步——他攥紧镇煞剑,剑穗上的白虎灵血金纹微微发烫,提醒着危险的靠近。

    “就是这里了。”陈默指着地宫尽头的佛龛,龛上的玉佛底座是空的,露出个青铜凹槽,形状与那串佛珠严丝合缝。她展开从云梦泽带来的地图,豫州的位置用朱砂圈着,旁边注着行小字:“嵩山鼎藏于佛心,需以梵音为引”。

    吴忧将佛珠串放进凹槽,玉佛突然发出一声轻响,缓缓升起,露出底下的石匣。匣盖的锁扣是只青铜白虎,与荆州找到的虎符纹饰完全一致,他将半块虎符嵌进去,石匣“咔哒”弹开,里面躺着半只青铜鼎,鼎身的隶书刻着“豫州鼎,镇中央”,正是第七块碎片。

    碎片入手的刹那,地宫的长明灯突然集体摇曳,灯影在壁上投出无数扭曲的黑影,那些黑影渐渐凝聚成形,长着蝙蝠般的翅膀——是影煞的分身!它们的利爪抓向石匣,却在靠近鼎身时被红光灼伤,发出刺耳的尖啸。

    “陈炽来了!”陈默拽着吴忧往石阶跑,佛龛后的暗门突然传来“轰隆”声,黑色的雾气顺着门缝往里灌,带着陈炽标志性的狂笑,“把碎片留下,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冲出地宫时,少室阙的阙身已经被黑雾笼罩,阙顶的琉璃瓦在影煞的侵蚀下滋滋作响,化作一滩滩黑泥。少林寺的方向火光冲天,隐约能听见僧人的诵经声,却被影煞的尖啸盖过了大半——显然僧人组成的防线正在崩溃。

    “往太室山跑!”个年轻僧人从浓烟里冲出来,袈裟上满是血迹,手里攥着半张残破的地图,“方丈说……太室阙的地宫有密道,能通到洛阳……”他将地图塞进吴忧手里,突然转身冲向黑雾,“我来拖住他们!”

    太室山的山路在夜色里像条拧着的麻绳,碎石不断从崖壁滚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吴忧的胶鞋被划破,血珠滴在青石板上,与之前留下的血迹汇成细小的溪流——那些都是守鼎人的血,从里耶古城到嵩山,一路蜿蜒,从未断绝。

    太室阙的地宫入口藏在“启母石”的裂缝里,石缝上的藤蔓开着紫色的花,与云梦泽的引路花一模一样。陈默拨开藤蔓,露出里面的青铜门,门环是两只相对的朱雀,喙部的凹槽正好能插进徐州灵物的羽毛。

    青铜门缓缓开启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地宫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个巨大的炼丹炉,炉身的八卦纹与九鼎的铭文相互呼应,炉下的灰烬里埋着些黑色的药渣,散发着与影煞同源的腥气——显然血煞教的人在这里炼制过什么。

    炼丹炉的底座刻着幅地图,标注着第八块碎片的位置:梁州的岷山,那里有座唐代的道观,观里的青铜钟下藏着通往鼎穴的密道。地图的角落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只盘着的蛇,与镇煞剑剑柄的纹饰如出一辙。

    “他们在炼制影煞的解药。”陈默突然指着炉边的竹简,上面的字迹记载着“以四象灵血为引,可化影煞于无形”,只是“玄武”二字被人用墨涂掉了,“陈炽想剔除玄龟的灵血,用自己的血代替!”

    地宫的穹顶突然传来震动,石屑簌簌落下。吴忧拽着陈默钻进炼丹炉后的密道,身后的青铜门被影煞撞开,陈炽的怒吼声在地道里回荡:“你们跑不掉的!岷山的守鼎人早就被我杀了,那里是你们的坟墓!”

    密道的尽头连着条地下暗河,河面上漂着艘竹筏,筏子上的竹篙刻着“洛阳”二字。吴忧解开缆绳时,发现竹篙的末端缠着块玉坠,是玄龟的形状,玉质温润,显然是守鼎人留下的信物。

    暗河的水流带着竹筏往东南方向漂,两岸的岩壁上布满了石窟,窟里的佛像都被人凿去了头颅,只留下空荡荡的脖颈,像是在无声地控诉——是血煞教干的,他们在用这种方式亵渎神灵,削弱地脉的正气。

    “岷山在四川松潘。”陈默将地图折好塞进怀里,指尖划过梁州的位置,“那里的雪宝顶是岷江的源头,传说大禹治水时曾在那里投下一只鼎,镇住泛滥的江水。”

    竹筏驶出暗河时,洛阳城的轮廓在晨光里渐渐清晰。白马寺的钟声穿透薄雾传来,与少林寺的梵音隐隐相合,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影煞的黑雾挡在城外。吴忧知道,这是洛阳的守鼎人在施法,用佛法的力量暂时压制影煞。

    城里的布告栏前围满了人,最新的悬赏令上,吴忧和陈默的画像旁又多了个名字——“玄龟”,画像上的玄龟被画成了狰狞的水怪,下面标注着“悬赏捉拿,死活不论”。一个卖茶的老汉看见他们,突然压低声音:“两位是去岷山的吧?昨晚有个穿黑袍的人在茶馆打听雪宝顶的路,说要去找什么‘镇水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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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递给吴忧一个瓦罐,里面装着些黑色的粉末,“这是‘破瘴散’,岷山的瘴气比云梦泽厉害十倍,撒在身上能保平安。”瓦罐的底部刻着个“陈”字,与陈景元的笔记字迹相同,“是三十年前一个姓陈的先生留下的,说总有一天会有人用得上。”

    洛阳的守鼎人是个老道士,住在上清宫的偏殿里,殿前的银杏树上挂着无数红绳,每根绳上都系着个小鼎形的玉佩。看见吴忧手里的玄龟玉坠,老道士突然叹了口气:“总算把你们等来了。”他的拂尘柄是空心的,里面藏着张羊皮地图,“这是岷山鼎穴的详图,雪宝顶的冰川下有个溶洞,第八块碎片就在溶洞的冰棺里。”

    “陈炽已经去了岷山。”吴忧的声音带着焦急,镇煞剑的红光突然闪烁起来,“他的影煞越来越强,再加上他手里的碎片,我们可能不是对手。”

    老道士从袖里掏出个小瓷瓶,里面装着半瓶金色的液体,“这是白虎灵血提炼的精华,涂在剑上能增强破煞的力量。”他指着窗外的洛河,“码头有艘去成都的船,是守鼎人开的,你们尽快动身,迟则生变。”

    船行至三门峡时,吴忧突然发现甲板上多了些黑色的鳞片,与玄龟的鳞片相似,但更大更厚,边缘还沾着冰碴——是从岷山方向飘来的。陈默展开地图,雪宝顶的位置被红笔圈出,旁边画着个冰洞的符号,洞口标注着“需以朱雀羽融冰”。

    “玄龟可能出事了。”陈默的声音有些发颤,将徐州的朱雀羽小心翼翼地收好,“陈炽说杀了岷山的守鼎人,说不定……”

    吴忧握紧手里的瓷瓶,胸口的伤疤传来阵阵刺痛,九鼎虚影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只差最后两块碎片就能拼合完整。他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他们都必须走下去,因为这是无数守鼎人用生命铺就的路,不能在他们手里中断。

    船过重庆时,江面突然掀起巨浪,浪头里浮出个巨大的黑影,长着蛇的身体和鹰的翅膀——是影煞的分身,显然陈炽在岷山感应到了他们的气息,正试图用江中的水煞拦截。

    “撒破瘴散!”吴忧大喊着将黑色粉末撒向江面,粉末遇到浪头瞬间炸开,化作无数道金光,水煞的黑影发出凄厉的惨叫,沉入江底。甲板上的守鼎人纷纷举起武器,警惕地盯着江面,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决绝。

    吴忧站在船头,望着远处连绵的岷山山脉,山顶的积雪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他知道,那里的冰洞里,等待他们的不仅是第八块碎片,还有陈炽和他操控的影煞,以及可能已经遇难的玄龟。但他没有丝毫畏惧,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后是无数守鼎人的期望,是九鼎的力量,是这片土地的安宁。

    船靠近成都码头时,吴忧突然注意到岸边的石碑上刻着一行字:“岷山雪,映鼎光,守鼎人,永不亡”,字迹刚劲有力,像是用剑刻上去的。他知道,这是岷山守鼎人留下的誓言,也是在为他们加油鼓劲。

    路还很长,很长……

    岷山的雪线在午后的阳光里泛着刺眼的白,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冰碴子顺着裤脚往里钻,冻得骨头缝都在发疼。吴忧的冰镐凿进冰面时,镐尖突然“铛”一声撞在硬物上,冰层下露出块青黑色的东西,是玄龟的背甲碎片,边缘还沾着凝固的血迹——与富春江玄龟化作人形时脖颈处的鳞片质地完全一致。

    “它果然来过。”陈默的睫毛上结着霜花,她展开洛阳老道士给的羊皮地图,梁州的位置用朱砂画着条蜿蜒的江,源头处标着个鼎形,旁边注着“冰洞藏鼎,需以四象火融之”。所谓的四象火,正是玄龟的心头血、白虎的灵血、朱雀的羽火,以及尚未找到的青龙涎,此刻正分别装在四个小瓷瓶里,在背包里微微发烫。

    雪宝顶的冰川裂隙比想象中更陡峭,裂缝里的阴风卷着雪沫子,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无数冤魂在哭嚎。吴忧用冰爪固定身体时,看见裂隙两侧的冰壁上有许多爪痕,深达数寸,形状与影煞的利爪吻合,其中几道爪痕里还嵌着玄龟的甲壳碎片,显然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打斗。

    “冰洞的入口就在下面。”陈默的声音被风吹得发飘,她指着裂隙深处的一抹暗绿,那里的冰层泛着诡异的光泽,与别处的纯白截然不同,“是玄龟的血!它用自己的血标记了入口!”

    下降到约莫百米深时,冰镐突然凿空,吴忧的身体猛地往下坠,幸亏陈默及时拽住绳索。悬在半空的瞬间,他看见下方的冰洞里有团微弱的红光,像是鼎身的光芒,红光周围散落着些黑色的布料,是血煞教的黑袍,布料上的太阳鸟纹已经被冰水泡得发胀。

    冰洞的底部积着半尺厚的冰碴,踩上去咯吱作响。洞中央的冰棺泛着幽蓝的光,棺盖已经被撬开,里面的冰层里冻着半只青铜鼎,鼎身的篆书刻着“梁州鼎,镇西南”,正是第八块碎片!鼎的旁边,冻着个熟悉的身影——是化作人形的玄龟,它的胸口插着根冰锥,脖颈处的鳞片已经变成灰黑色,显然被影煞的力量侵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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