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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4章 鸢落深谷,火种初燃
    小丫头攥着纸条跑到老塾师跟前时,后颈还沾着草屑。

    老塾师接过那团被汗浸得微潮的纸,指腹刚触到边缘,便像被烫了似的抖了抖——纸角那道极细的折线,正是苏先生当年教他的"逆针回文"暗记。

    "阿囡去帮爷爷摘把薄荷。"老塾师把纸条塞进袖管,声音发颤。

    等小丫头蹦跳着跑远,他才摸出压箱底的铜放大镜,就着灶膛里将熄的炭火。

    泛黄的纸页在火光下显出暗纹,一行蝇头小楷从折痕处舒展:"接应点三号,待命"

    后半夜,老塾师蹲在八仙桌前,用针挑开《三字经》第三页的衬纸。

    蘸水笔在宣纸上走得极慢,每写一个字都要停一停,像在描摹刻在骨头上的记忆。

    那是苏先生十年前的冬夜,裹着沾雪的棉袍叩开他的门:"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便用这法子传信——字要软,命要硬。"

    天刚蒙蒙亮,药商老周的货担就停在了院门口。

    老塾师将《三字经》塞进他装陈皮的陶罐底层,又往罐口压了把晒干的艾草:"这味陈货,得送到上海顾氏绸庄后堂,找穿月白长衫的先生。"老周掀了掀罐盖,闻见艾草混着墨香,喉结动了动:"去年苏先生托我带的那批蓝印花布,也是这味儿。"

    三日后的顾氏绸庄后堂,顾承砚捏着那张从《三字经》里拆出的薄纸,指节因用力泛白。

    烛火在"三号点已备仓两间,可藏机三台"几个字上跳动,他突然低笑一声,指腹重重叩在红木桌面:"风筝不是信使,是引线——我们得让更多的'风'吹起来。"

    苏若雪正抱着半人高的樟木匣,听见这话时,手里的《织脉旁注》"啪"地落在桌上。

    她翻书的动作顿住,指尖扫过书页间突然凸起的棉纸夹层。

    抽出那张泛黄的地图时,半片干枯的蚕茧簌簌落在她膝头——那是苏父当年在苏州蚕桑会馆讲课时,随手夹进书里的。

    "浙西、赣北、皖南"苏若雪的声音发涩,地图边缘密密麻麻的批注里,"守"字被圈了七次,"逃"字却被重重划去,"父亲当年联络七省行会,不是为逃,是为守。"她抬头时眼眶发红,烛火在眼底晃出星子,"他早就算到,有一天这些会馆会变成藏机的壳。"

    顾承砚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停在皖南那个红点上。

    他突然提高声音:"青鸟!"

    外间传来皮靴磕地的脆响。

    青鸟掀开门帘进来时,怀里还抱着卷了一半的货运路线图,墨迹未干的箭头从上海画到各个产茧区,"东家,这是近三个月运往南方的茧商路线,水路走苏州河转京杭运河最稳当。"

    "藏机于民。"顾承砚抓起狼毫在地图上画了个圈,"把微型设备拆成零件,混进春茧里运出去。"他转向苏若雪,目光灼灼,"若雪,你父亲的《织脉旁注》里,可有能藏暗码的法子?"

    苏若雪翻开那本旧书,书页间飘出张褪色的茧纸。

    她突然笑了,指尖抚过茧纸上细密的纹路:"茧衣的经纬走向,本就是天然的密码。"她抽出钢笔,在纸上快速写画,"湖州甲字号茧包——电机;德清乙字号——织轴;嘉兴丙字号"

    "好。"顾承砚拿过她写的暗码本,对着烛火一照,纸张背面立刻显出浅褐色的字迹——那是用柠檬汁调的隐形墨水,"再让账房在茧包上盖'顾氏特选'的朱印,日商就算截了货,也只当是普通茧丝。"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顾承砚突然站起来,将地图卷成筒塞进青鸟怀里:"明早你带两个人,伪装成茧行账房。"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后堂堆着的设备零件,"先去和荣盛、福兴、瑞祥三家丝厂谈'代储协议',就说"

    "就说顾氏要收春茧,怕库房不够,借他们的地窖存两个月。"青鸟接得极快,眼底闪过锐光。

    他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眼苏若雪手中的暗码本,"需要带苏小姐写的密码表吗?"

    "不必。"顾承砚将暗码本锁进铜匣,钥匙在掌心转了两圈,"真正的密码,在每个运茧人的脑子里。"

    夜色渐深,绸庄顶楼的晒台又飘起零星的河灯。

    苏若雪靠着栏杆,望着顾承砚的背影在楼下忙碌——他时而和伙计核对茧包数量,时而低头修改"茧中令"的最后几行。

    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腰间那串铜钥匙,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若雪。"顾承砚突然抬头,手里举着张写满字的茧纸,"你看这行口诀——'三绕丝,五穿轴,拆机要学蚕破茧',是不是太直白了?"

    苏若雪笑了,走下楼梯时,裙角扫过满地的茧纸。

    那些被隐形墨水写满的纸页在风里翻卷,像无数只将飞未飞的蝶。

    小丫头的羊角辫在风里晃成两只蝴蝶,她蹦跳着扑向被吹起的纸条,沾着草屑的小手刚要捏住边角,老塾师已先一步用烟杆压住纸角。"阿囡去灶屋看看粥滚了没。"他嗓音发哑,枯瘦的指节因用力泛白——那道逆针回文的折痕,和十年前雪夜里苏先生递来的密信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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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丫头应了声跑远,老塾师颤抖着展开纸条,灶膛里的火星噼啪爆开,映得"接应点三号,待命"几个字像烧红的铁。

    他摸出藏在墙缝里的铜印,在纸背盖下枚模糊的"桑"字——这是苏先生当年在蚕桑会馆教的暗记,取"桑梓"之意,专用于联络线人。

    三日后的顾氏绸庄后堂,顾承砚捏着这方染了艾草香的纸条,指腹反复摩挲"三号点"三个字。

    窗外飘着江南特有的黄梅雨,他却觉得浑身发烫——三个月前撒出的"断线风筝"终于有了回音,那些混在茧商、货郎、塾师里的暗线,要开始织网了。

    "青鸟。"他突然提高声音,茶盏重重磕在红木桌上。

    外间传来皮靴叩地的脆响,青鸟掀开门帘进来时,肩头还沾着雨珠。

    他怀里抱着卷了一半的路线图,墨迹未干的箭头从上海勾到浙北:"东家,荣盛、福兴、瑞祥三家丝厂的账房都摸过底了。

    福兴的陈老板上个月被日商压价,囤了二十箱空茧箱;瑞祥的周掌柜"

    "够了。"顾承砚打断他,指尖点在路线图上的嘉善镇,"今晚就去谈'代储协议'。

    就说市面上茧价要跌,顾氏怕囤货砸手里,借他们的地窖存两个月。"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后堂堆着的设备零件——那是从德国进口的精密织机,拆成巴掌大的铜块、齿轮、弹簧,"记得提苏先生当年帮他们解过丝茧纠纷,人心这东西,该翻旧账时就得翻。"

    青鸟喉头动了动,把路线图塞进油布包:"明白。"他转身要走,又回头看了眼顾承砚腰间的铜钥匙——那串钥匙能打开后堂所有锁着设备的铁箱,"需要苏小姐同去吗?"

    "不必。"顾承砚摸出块墨玉镇纸压在纸条上,"若雪在整理《织脉旁注》里的茧衣密码,比陪你喝酒套话要紧。"他突然笑了,眼里闪着狼一样的光,"你只消告诉那些老板,顾氏存的不是茧,是火种。"

    当夜子时,顾氏绸庄后门的青石板路上,三辆蒙着油布的板车悄然启程。

    顾承砚立在门廊下,看着伙计们把拆成零件的织机塞进空茧箱,箱口盖着"顾氏特选"的朱印,最上面铺了层新晒的蚕茧。

    他蹲下身,指尖划过箱底的夹层——那里嵌着枚巴掌大的青铜令,刻着"织魂"二字,"不求全活,但求有一台能响。"他对着箱子低语,呼吸在冷夜里凝成白雾。

    首批发运的车队走的是陆路,由青鸟的表弟阿贵带队。

    顾承砚站在码头上,看着板车消失在晨雾里,突然扯了扯苏若雪的衣袖:"若雪,你说日商的探子,会在哪个关卡动手?"

    苏若雪正往他领口塞条素色围巾,闻言指尖一顿:"嘉善。"她抬头望向西边,"那里是苏杭要道,日商的稽查队三天两头查货。"

    顾承砚笑了,把围巾系紧:"我也是这么想的。"

    三日后的嘉善镇,阿贵抹了把脸上的汗,看着横在路中央的日军岗哨。

    他扯了扯车夫老陈的衣角,老陈立刻扯着嗓子骂:"他奶奶的,这雨下得,茧子都要捂出霉味了!"岗哨里的翻译官伸头看了眼车篷上"顾氏"的字号,挥了挥手:"开箱检查。"

    阿贵心尖一紧,却笑得比哭还好看:"太君,这是顾老板特选的春茧,金贵着呢"话没说完,刺刀已经挑开油布。

    他咬咬牙,掀开最上面三箱——雪白的蚕茧裹着桑叶香涌出来,在雨里泛着珍珠似的光。

    翻译官捏起颗茧子,指甲掐了掐,没发现夹层,挥挥手:"放行。"

    车队刚过岗哨,阿贵就猛抽了下缰绳。

    板车拐进后山小路时,老陈掀开最后两箱——原本装着零件的夹层空了,只留几片被雨水泡烂的茧衣。"他奶奶的,被调包了!"老陈骂得唾沫星子乱飞。

    阿贵没说话,摸出怀里的铜哨吹了声短音。

    片刻后,青鸟从竹林里钻出来,身上的茧行账房大褂沾着泥:"查过了,调包的是码头的搬运工,日商的线人。"他盯着空箱,眼里冒着火,"要追吗?"

    "追什么?"顾承砚的声音从树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到了后山,月白长衫沾着露水,手里捏着半块茧衣——上面用隐形墨水写着"丙字号,水路","他们拿走的是空壳。

    真正的'织魂令',在第三批走苏州河的货里。"

    当夜,苏州河支流的芦苇荡里,一艘乌篷船悄然启航。

    船底夹层里,十台拆好的织机零件码得整整齐齐,最上面压着枚"织魂令"。

    船尾的船夫裹着油布,竹篙在水里一点,船便往吴江方向漂去。

    月上中天时,舱底突然传来极轻微的"哒、哒、哒"三连击。

    正在舱口打盹的青鸟猛地抬头,目光穿过雨幕,落在船尾那个始终沉默的船夫身上——他的右手正搭在船舷上,食指有节奏地敲着,和舱底的敲击声分毫不差。

    青鸟摸了摸腰间的短刀,轻手轻脚地往船尾挪去。

    船桨划破水面的声响里,他听见船夫低声哼起支江南小调,调子熟悉得很——那是苏先生当年在蚕桑会馆教学徒们的《织娘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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